萧战的手刚碰到那块漆黑的碎片，掌心的青莲印记突然一震，像是被什么狠狠咬了一口。他还没来得及缩手，一股滚烫的黑气就顺着指尖窜进身体，飞快地冲向心脏。
“啊！”他闷哼一声，膝盖一软，整个人向后踉跄。七窍渗出细细的黑血，顺着脸颊滑下。下一秒，他的身体竟不受控制地飘了起来，离地三尺，衣袍猎猎作响。背后浮现出一杆残破的枪影，枪尖朝下，撕得空气都裂开了一道道细缝。
元始天尊一步跨出，喝道：“镇！”
盘古幡在他手中展开，轻轻一摇，天地瞬间安静下来。连翻腾的血海都凝固了，浪花悬在半空，一滴水都落不下来。萧战背后的枪影僵住，黑气也被定在皮肤表面，如冻住的毒蛇。
老子紧随其后，头顶太极图缓缓升起。黑白双鱼缓缓旋转，一道柔和的光茧从天而降，将萧战整个人温柔包裹。光茧闭合的刹那，外头的黑气发出刺耳的嘶鸣，仿佛有生命在痛苦挣扎。
“这东西有意识。”元始盯着光茧，脸色发白，“它在反抗。”
袖中飞出四柄长剑，悬浮四周。他双手结印，剑气交织成网，直扑光茧中央——那里，一根极细的黑线缠在萧战胸口，另一端连着那块嵌进皮肉的碎片。
“斩！”
第一剑落下，黑线轻轻一晃，碎片剧烈震动。萧战在光茧内剧烈抽搐，喉咙里挤出一声低吼，眼白翻起，布满血丝。
第二剑劈下，黑线裂开一丝缝隙。血海深处忽然传来一道低语，沙哑得不像人声：“你本该是我的容器……”
那声音直接钻进脑海，通天教主眉头一跳，剑势微滞。
老子立刻喝道：“守住心神！”
通天咬牙，第三剑斩出！黑线断了一半，碎片开始龟裂。枪影在光茧内疯狂扭动，撞得太极图的光幕泛起层层波纹。
元始天尊按着盘古幡，额头渗出汗珠：“快！我撑不了三息！”
通天深吸一口气，第四剑蓄势待发。剑尖轻颤，剑气凝聚成一点寒芒。
就在这时，萧战突然睁开了眼——瞳孔全黑，没有一丝眼白。他嘴角缓缓扬起，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你们……拦不住它。”
通天心头一震，剑势顿住。
老子沉声提醒：“那是枪魂在说话，不是他！”
元始怒吼：“斩！现在！”
通天猛地闭眼，第四剑狠狠劈下！
“嗤——”
黑线应声而断！碎片炸成一团黑尘，瞬间被太极图吸走，封进了阴阳鱼眼。枪影发出一声凄厉长啸，轰然溃散。光茧裂开，萧战直挺挺地摔了下来，砸在浮石上，一口黑血喷出，溅到了通天的鞋尖。
通天立刻蹲下，探了探他的鼻息。还好，还有气。只是脉搏乱得像暴雨敲鼓，经脉里残留的黑气还在皮下游走。
元始收起盘古幡，喘了两口气，脸色苍白如纸。他看了眼血海深处，低声说：“刚才那句话……是罗喉。”
老子点头：“他想借碎片种下烙印，让萧战成为枪魂的宿主。”
通天抹了把脸，手心全是冷汗：“差一点就让他得逞了。”
萧战躺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每呼吸一次都带着血腥味。他的手指微微抽搐，慢慢抬起来，摸向掌心。青莲印记还在，但颜色暗沉，边缘泛着灰。
老子伸手覆在他额上，渡入一道清气。片刻后收回手，皱眉道：“盘古血脉压住了暴动，但枪魂没死，它躲进了识海深处。”
元始冷着脸：“这种东西，留着就是祸根。”
通天立刻抬头：“你要杀他？”
“我说的是枪魂。”元始盯着萧战，“不是他。”
老子摆手：“现在动不得。他经脉已断七成，强行剥离，只会让他死。”
通天松了口气，低头看着萧战的脸。那张脸苍白得吓人，嘴唇发紫，可眉头依然紧皱，仿佛在梦里还在和什么搏斗。
“我们得带他走。”通天说，“这里不安全。”
老子点头：“回三十三重天边缘。那里还有残阵可以守护。”
元始没反对。他抬手一招，盘古幡化作流光，轻轻缠上萧战手腕，将他托起。
三人腾空而起，撕开血海上空的裂隙，穿行而过。身后，血海重新翻涌，浪头砸在浮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片刻后，他们落在三十三重天边缘的废墟上。碎石遍地，莲台倒塌，一道裂缝横贯地面，还冒着微弱的金光。老子抬手，太极图展开，形成屏障，隔绝外界气息。
通天把萧战放平，让他靠在一块断碑上。青莲印记在他头顶缓缓旋转，洒下柔和微光，护住全身。
元始盘膝调息。刚才动用盘古幡，耗损太大。通天坐在旁边，手里握着一柄短剑，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
老子站在裂缝边，望着紫霄宫的方向，久久不动。
风卷着灰烬吹过，打在脸上有些刺。
通天忽然开口：“那碎片……真是罗喉的？”
老子没回头：“气息对得上。而且，只有他敢称鸿钧为‘窃道者’。”
“可他为什么要选萧战？”通天看着地上的人，“他明明可以自己挣脱。”
老子沉默片刻，才说：“因为他需要一个能打破天道规则的人。而萧战……听到了他跪下的声音。”
通天手指一紧，短剑在掌心划出一道血痕。
老子转身问道：“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鸿钧不是天道的创造者。”通天低声说，“他是抢来的。”
老子点头：“所以萧战能动他的紫气，能破他的法则。因为他从一开始，就不属于这个体系。”
元始睁开眼，冷冷道：“所以他才危险。一个不在天道之内的变数，谁也不知道他会走到哪一步。”
通天猛地抬头：“你是说，我们救他，是在养虎为患？”
元始没说话，只是看着萧战头顶那朵青莲。莲心深处，隐约闪过一道人影，高大模糊，手持巨斧。
老子抬手，轻轻按在通天肩上：“他还是我们兄弟。”
通天低头，看着萧战苍白的脸。忽然，他伸手，把那把染血的短剑塞进对方手里。
“握紧。”他说，“别松手。”
萧战的手指动了动，慢慢收拢，紧紧攥住了剑柄。
风停了。
青莲的光忽然一亮，莲心那道虚影又闪了一下，随即消失。
通天抬头，看向老子：“他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
老子摇头：“我没听见。”
元始却忽然站起身，盯着萧战胸口：“他的心跳……变了。”
三人同时低头。
萧战闭着眼，可胸口的起伏变得极有规律，一下，一下，似古老的鼓点。每跳一次，青莲印记就亮一分。
通天伸手探他脉搏，指尖刚搭上手腕，猛地一颤。
“这不是盘古血脉的节奏。”他声音发紧，“这是……十二都天神煞的脉动。”
老子脸色一变：“巫族的战阵共鸣？他怎么会？”
元始沉声：“除非……他体内不止有盘古血脉。”
话音未落，萧战忽然睁开了眼。
不是完全睁开，只是掀开一条缝。眼底闪过一丝金光，转瞬即逝。
他喉咙动了动，吐出两个字：
“罗喉……”
通天一把抓住他肩膀：“你看见他了？”
萧战没回答。嘴唇微微颤动，像是在跟谁低语。
老子抬手想探他识海，却被一股无形力量弹开。
元始冷声道：“他进不去了。有人在里面。”
通天盯着萧战的眼睛，忽然压低声音：“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这样？”
萧战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然后，他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通天呼吸一滞。
老子缓缓后退一步，看着那朵悬浮的青莲，低声道：
“他不是被选中的。”
“他是……自己走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