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还亮着?”
“它不该灭。”
萧战撑着地缝边缘,五指抠进焦土,指节泛白。往生灯残片插在身侧,灯芯微颤,像风里最后一口气。他喉咙发甜,又咽了回去,目光死死盯着天穹——星风暴未散,三百星官列阵重聚,河图残片悬于中央,洛书缓缓流转,星力如潮,正将崩裂的轨迹一寸寸缝合。
他咳出一口血,心口轮印与星痕交叠灼烧,像有两股火在骨头缝里对撞。盘古血脉强行催动,经脉寸寸撕裂,可他没松手。星辰锁链缠在左臂,银光黯淡,链身裂痕蔓延,与混沌青莲第三瓣的伤痕同步加深。
不能停。
刚才那一瞬,锁链切入星流,撕开缺口,救下巫族主力。可他知道,那不是破阵,只是扰枢。真正的大阵核心,还在暗处。
“星枢……”他低语,指尖轻触地上那块碎裂的星官令,残片上“星枢”二字已模糊,但残留的星力脉络仍可追溯。他将锁链末端缓缓贴上,神识沉入,顺着那丝微弱共鸣逆向回溯。
识海中,混沌青莲微颤,莲心那道星纹忽明忽暗,竟与锁链产生共振。就在此刻——
【叮!签到成功:周天星斗大阵核心边缘】
【奖励:先天灵宝·星辰之眼(残)——可短暂看破星辰运行轨迹与虚假节点】
一道银光自识海炸开,直贯双目。萧战猛地仰头,瞳孔骤缩,视野瞬间扭曲——天穹不再是天穹,而是一张由星流编织的巨网,无数光丝交错,明灭不定。九处高亮节点浮现,皆标注“阵眼”,星力汹涌,似为中枢所在。
可他看得清楚——八处节点,星流外强内虚,运转轨迹有细微迟滞,像被人刻意伪造的假象。唯有一处,位于河图残片下方三寸虚空,星流交汇如常,无一丝滞涩,仿佛整座大阵的命脉,藏于无形。
“假眼引杀……真眼藏虚。”他咬牙,双目刺痛,血丝迅速爬满眼白。星辰之眼是残宝,用一次,伤一分神魂。但他没退。
“帝俊,你想我往假阵眼上撞?”他冷笑,指尖抹过锁链,精血渗出,顺着古星纹流淌,“那我偏要看看,你这‘图’里藏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低喝一声,盘古血脉再度催动,锁链银光暴涨,破空而出,直取三颗外围星辰。链身缠绕,强行拖拽其轨迹——若阵眼被动,必有反应。
天穹之上,帝俊眸光一凝。
“星力紊乱,方向偏移。”太一握紧混沌钟,声音低沉,“是他。”
帝俊未语,指尖轻点河图残片,星官轮转,阵型微调。八处假阵眼纹丝不动,星流依旧汹涌,仿佛无事发生。可就在锁链拖拽星辰的刹那——
河图下方三寸虚空,涟漪泛起。
星力波动,骤然加剧。
“果然。”萧战嘴角溢血,却笑出声,“阵眼不在星官,不在星辰,而在‘图’中。河图残片……才是真正的枢钮。”
他正欲再探,忽觉双目剧痛,星辰之眼的银光急速黯淡。往生灯残片忽明忽暗,灯芯一晃,竟映出一道模糊身影——灰袍,玉冠,面容似有若无,像隔着一层雾。
萧战瞳孔一缩。
那影子只一瞬,便消散无踪。
他没出声,只是缓缓闭眼,再睁开时,已压下所有惊疑。那影子他认得,却又不能认。天道不可言,更不可道破。
“看来……碰到了不该碰的东西。”他低语,想起后土那滴泪,想起她说:“天道若真公允,怎容妖族屠我子民?”
此刻他懂了——河图洛书,本就是天道执棋的凭证。动它,便是逆天。
锁链收回,链身裂痕深处,一丝幽红血线悄然浮现,极淡,若不细看,几不可见。萧战未觉,混沌青莲却微微震颤,似有警兆。
他盘膝而坐,往生灯插在地脉,借地气分担反噬。双目闭合,神识沉入识海,复盘刚才所见星轨。九处节点,八假一真,妖族布下陷阱,等他自投罗网。可若他不动,大阵修复,星风暴再临,巫族必溃。
“不能等。”他睁眼,目光如刀,“得再试一次。”
他咬破舌尖,心头精血喷出,尽数灌入锁链。银光再度亮起,虽不如前,却仍锋利如刃。
“借青莲之引,星轨为绳——缚!”
锁链第三次破空,直取三颗边缘星辰,强行扭转其轨迹。星力紊乱,天穹震荡。八处假阵眼依旧稳固,唯河图下方虚空涟漪再起,星力波动加剧,仿佛阵眼被触,本能反击。
“就是它。”萧战低语,正欲进一步试探,忽听天穹传来一声钟鸣。
混沌钟轻响,音波未至,星官阵列已合围而下,封锁四方退路。太一立于星阵边缘,眸光如电:“萧战,你屡犯星轨,今日——休走。”
萧战不语,只是缓缓抬头,目光穿过星官,直指帝俊所在。
“帝俊。”他声音沙哑,却清晰,“你布假阵眼,诱我入局。可你忘了——我从不怕陷阱。”
他右手猛然握紧锁链,链身裂痕蔓延,血顺着手臂流下。可他笑了。
“我怕的,是火盆灭了。”
他想起娘死那晚,雪夜里那盏将熄的油灯。他跪在雪地里,手抖得握不住火钳,眼睁睁看着火光一点点熄灭。
可这一次,他不会再让火灭。
锁链再度掷出,目标却非阵眼,而是三颗被他先前拖拽的星辰。链身缠绕,猛然一扯——
星轨偏移,星力逆冲,直撞向妖族星官阵列。
爆炸声起,血雨洒落。
帝俊眸光一冷:“退阵!”
星官慌乱后撤,大阵运转迟滞。就在这刹那,萧战神识锁定河图残片下方那处虚空,记下星流交汇的节点位置。
够了。
他已确认阵眼所在。
锁链收回,链身裂痕更深,与混沌青莲第三瓣的伤痕完全重合。他单膝跪地,呼吸沉重,双目血丝密布,星辰之眼的力量正在消退。
可他知道,自己赢了第一步。
“阵眼在河图……”他低语,“可河图为何能成阵眼?它本是残片……除非——”
除非,有人暗中补全了它的星轨。
他忽然想起鲲鹏。那日在断魂谷,星官令碎裂时浮现的名字。鲲鹏,曾为妖师,掌星官名录,通晓周天星斗。若他暗中操控,借血海之力补全河图星轨……
他心头一震。
幽冥血海的低鸣,祭坛地底的锁链声,后土袖中滑落的灰白花瓣……一切线索,悄然交汇。
“原来如此。”他喃喃,“你不只是想乱阵……你是想借阵眼,炼化河图,重掌星权。”
他抬头,望向天际一角。那里空无一物,可他总觉得,有人在看。
“看吧。”他冷笑,“反正,我从不怕人看。”
他撑地欲起,往生灯残片微微发烫。七日之期将至,补全轮回根基,必须在阵眼未固之前动手。
“萧战!”远处传来共工的吼声,“你还能战?”
他没回头,只点头。手指无意识转了转锁链末端,像从前转剑柄那样。
“还能战。”
太一立于星阵之上,望着下方那道孤影,眉头微皱:“他看出来了。”
帝俊指尖抚过河图残片,眸光幽深:“无妨。假阵眼已启,血线入链,只待他再近一步——便是魂灭之时。”
他轻语:“萧战,你识破陷阱,却不知陷阱之外,还有天罗。”
萧战正欲收锁链,忽觉臂上一寒。链身裂痕深处,那丝幽红血线,竟微微蠕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