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梆子刚响，萧烬就顶着两个黑眼圈从被窝里爬了出来。她一边系着暗卫服束带，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
（这日子没法过了！）
（现代当上高中要朝七晚十，穿到古代当暗卫直接007！）
（凌晨三点起床陪老板上朝，搁现代这得算工伤！）
她打了个哈欠，看着铜镜里憔悴的自己。
可一抬头，瞧见林昭已经起来了，连发丝都梳得一丝不苟。
（算了……）萧烬认命地拎起佩刀。
（至少这个老板，长得比甲方好看。）林昭立在鎏金铜镜前，十二幅金线凤纹朝服压得殿内烛火都暗了三分，玄色广袖上日月纹章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今日要穿软甲吗？\"萧烬跪着为她系玉带，指尖碰到腰间暗袋里的银针匣。
林昭抬手抚过发间九凤衔珠步摇：\"你以为御史台那些老狐狸的唾沫星子，比刺客的刀剑温柔？\"
寅时三刻，长公主仪仗抵达太极殿前。萧烬跟在三步之后，看见殿外候着的百官齐刷刷退开一条路——左边是林昭提拔的寒门将领，右边是皇帝新封的外戚权贵，中间空出的青石道上还带着露水。
\"长公主到——\"
唱礼声中，林昭迈过殿槛的步子分毫不差地踩在龙纹浮雕的眼珠上。萧烬余光瞥见御座上的年轻皇帝林珩攥紧了扶手，又缓缓松开。
\"陛下。\"林昭微微颔首，腰间玉佩纹丝未动，\"臣来迟了。\"
皇帝林珩挤出一丝笑：\"长姐辅政辛苦，多睡会儿也无妨。\"
\"怎敢？\"林昭广袖一拂，露出手腕上先帝御赐的龙纹玉镯，\"毕竟今日要议北疆三十万大军的冬衣。\"
萧烬看着皇帝喉结滚动了一下。那批冬衣的银两，半月前就被他舅父挪用去修别院了。
议政过半时，兵部尚书李崇突然出列：\"臣有本奏！长公主府逾制私调禁军，更衣所用铜镜竟镶有东海明珠十二颗！\"
殿内霎时死寂。萧烬眯眼看向这个昨日还在四王爷宴上阿谀奉承的老臣——活像只被推出来试毒的阉鸡。
林昭轻笑一声，腕间玉镯磕在龙案上，清越的声响惊飞檐下栖雀：\"李大人昨夜在醉仙楼吃了多少酒？连更衣镜都瞧见了？\"她突然沉下脸，\"还是说，本宫府上有你的眼线？\"
老尚书扑通跪下：\"老臣、老臣只是听闻...\"
\"听闻？\"林昭从袖中抽出一卷奏折，\"那李大人可听闻这个？\"她随手将奏折扔进炭盆，火苗\"腾\"地窜起三尺高，\"陛下还在长姐膝下撒娇时，本宫的妆奁里就躺着二十四颗南海珠了。\"
皇帝脸色微白，却很快恢复如常：\"长姐言重了，李爱卿也是为国操劳。\"他顿了顿，语气温和，\"不过长姐府上用度确实该注意些，免得落人口实。\"
林昭唇角微勾：\"陛下教训得是。\"她转向李崇，语气轻柔，\"既然李大人对本宫的铜镜如此上心，不如亲自去府上数数？正好本宫新得了批西域琉璃镜，比铜镜看得更清楚些。\"
李崇额头沁出冷汗，连连叩首：\"老臣不敢！老臣不敢！\"
朝议不欢而散。回府的马车上，林昭闭目揉着太阳穴：\"看见了吗？今日站出来的，都是四皇叔的门生。\"
萧烬递上温好的药茶：\"陛下这是要...\"
\"试探本宫的底线。\"林昭睁开眼，\"去查查，最近谁在给皇帝出主意。\"
暮色四合时，萧烬带着密报回来，却见林昭散着长发站在沙盘前，北疆地形图上插满了黑色小旗。
\"殿下，查到了。\"她压低声音，\"是太后新认的义女，一个叫苏婉的姑娘。\"
林昭手中的红旗\"咔\"地折断：\"继续说。\"
\"此女精通算学，半月前在御花园'偶遇'陛下。\"萧烬展开密信，\"最蹊跷的是，她与四王爷府上的琴师是青梅竹马...\"
林昭冷笑：\"备轿，本宫要进宫赏月。\"
————
子时的御花园静得渗人。萧烬跟着林昭绕过九曲回廊，突然听见假山后传来娇笑声：\"陛下放心，那批军饷臣女已经...\"
林昭广袖一扬，三枚银针钉在假山上，惊飞几只夜莺。
\"谁？！\"皇帝慌乱地站起身，身后转出个素衣女子，正是苏婉。
\"陛下好雅兴。\"林昭轻笑，\"半夜三更在这儿...数星星？\"
苏婉盈盈下拜：\"臣女参见长公主殿下。\"月光下，她腕间的胎记若隐若现。
林昭缓步上前，突然握住苏婉的手：\"苏姑娘这胎记...倒是别致。\"她指尖在对方腕间轻轻一蹭，那抹红色竟晕开些许，\"本宫记得，四皇叔府上的舞姬，似乎也有这样的'胎记'？\"
苏婉脸色微变：\"殿下说笑了...\"
\"本宫从不说笑。\"林昭松开手，转向皇帝，\"陛下若喜欢听曲，教坊司有的是干净人。\"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苏婉，\"这种来历不明的，还是小心些好。\"
三日后，宫中传出消息——苏婉突发恶疾，被送往行宫静养。而那位与她青梅竹马的琴师，则在同日落水身亡。
萧烬站在廊下，看着林昭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殿下，苏婉...\"
\"本宫可什么都没做。\"林昭将染了凤仙花汁的帕子丢进香炉，\"有些人啊...做贼心虚罢了。\"
远处传来四更的梆子声。月光透过窗棂，在林昭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萧烬突然觉得，这位长公主的手段，比御座上的皇帝更像一位真正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