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顺控制郿坞、斩杀李儒的消息如同定心丸,让吕布终于能集中精力处理下一个迫在眉睫的任务——如何将董卓积累的、足以动摇国本的巨额财富,安全、隐秘地转移至骊山深处的秘库。
这绝非易事。财富数量庞大得超乎想象,不仅包括堆积如山的金饼、银锭、五铢钱,更有数不清的珠玉、宝石、古玩、字画、绫罗绸缎,以及大量的粮食和军械。如此规模的物资移动,想要完全瞒过长安城内外的耳目,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必须做到。
吕布再次秘密召见了高顺。此刻的高顺,眼中带着连日征战的疲惫,但更多是完成任务后的坚毅和冷静。
“伯平,辛苦了。”吕布看着心腹爱将,语气郑重,“然事不宜迟,郿坞之财,久留必生大患。必须尽快转移至骊山秘库。”
高顺毫无难色,只是冷静分析:“将军,财物极多,目标太大。即便夜间运输,频繁车队出入,也难逃窥探。需用疑兵之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正合我意。”吕布点头,“你有何具体想法?”
“可双管齐下。”高顺显然早已思考过,“其一,明面上,可组织少量车队,以‘将逆产充公,入库长安府库’为名,大张旗鼓地从郿坞运送部分财宝入城。此举可麻痹众人,尤其让王允等朝臣以为将军尽忠职守,无私吞之意。即便西凉细作看见,也只会以为财富仍囤于长安。”
“妙!”吕布赞道,“其二呢?”
“其二,暗地里。”高顺目光锐利,“挑选绝对可靠的陷阵营老兵及并州子弟,扮作运送建材、粮秣的民夫车队。利用骊山秘库建设本就需物资为掩护,将大部分核心财富,尤其是最贵重的金玉珠宝,化整为零,混杂于普通物资之中,昼夜不停,通过不同小路分批运往山中。车队规模要小,路线要多变,且需派精锐沿途暗中护卫清道。”
“此事,仍需伯平你亲自统筹。”吕布沉声道,“明面上的车队,让侯成去做,做得越张扬越好。暗地里的转移,由你全权负责。所需人手、车辆,尽可调用。我会让张辽加强对周边区域的巡弋,为你们打掩护。”
“诺!”高顺领命,“顺必竭尽全力,确保万无一失!”
计划迅速执行。
校尉侯成便率领一支打着官家旗号的车队,浩浩荡荡从郿坞出发,将一箱箱“贴有封条”的大木箱运往长安城内的府库。沿途引来众多百姓和各方眼线的注视。王允得知后,果然对吕布的“公私分明”表示满意,戒心稍减。
而真正的“蚂蚁搬山”行动,则在夜幕和偏僻小径的掩护下悄然展开。
高顺展现了其卓越的组织和调度能力。他将陷阵营分为数队,一队继续严格控制郿坞,禁止任何无关人员出入;一队负责将库藏财富分类、装箱,尤其注重将最珍贵且体积小的物品优先转移;另一队最精锐、最可靠的士卒,则换上粗布衣裳,驾驶着看似满载粮袋、木材、石材的骊山车队,在夜深人静时,悄无声息地驶出郿坞侧门。
每一辆暗藏乾坤的车队出发,都有数名扮作行商、樵夫的陷阵营暗哨提前清道,后方还有小队骑兵远远吊着,以防不测。路线每日变换,绝不在同一时间走同一条路。
骊山深处,那处巨大的溶洞入口已被巧妙伪装。内部经过初步整理,划分出了不同的区域。每当车队抵达,便有守候在此的士卒迅速卸货,将真正的财富搬入洞穴深处隐藏起来,而将那些掩人耳目的普通物资堆放在外围。
整个过程,沉默、高效、有序。参与其中的每一位士卒都深知干系重大,无不绷紧神经,守口如瓶。
即便如此,运输工作也持续之久。其财富总量,连亲身参与的高顺都感到暗暗心惊。董卓这些年搜刮民脂民膏、掘陵盗墓所得,简直富可敌国。
与此同时,长安城内,吕布一边继续以强硬手段维持秩序,打压任何不安定苗头,一边与王允等人虚与委蛇,共同商议如何发布诏书公告天下、如何封赏“有功之臣”、以及最关键的——如何应对李傕、郭汜大军可能到来的反扑。
他故意将话题引向如何调兵遣将、固守长安,做出要与西凉军决一死战的姿态,巧妙地掩饰着暗中转移财富的真实行动。
数日后,当高顺拖着疲惫却坚定的身躯,向吕布禀报最后一批核心财富已安全入库骊山秘库,并留下了足够兵力严密看守时,吕布心中最后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巨大的财富已然在手,进可招兵买马,退可富甲一方。无论未来是战是走,他都拥有了足够的底气。
现在,他可以更加从容地布局,应对即将到来的风暴了。是依贾诩之言,远走弘农,隔岸观火?还是凭借长安坚城和财富,与西凉军一较高下?选择的主动权,已然握在了他的手中。
长安的局势,依旧波谲云诡,但吕布的眼底,已多了一份深藏的自信与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