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城,红星纺织厂生活区
鲫鱼豆腐汤的香气弥漫在整个客厅。林淑娟给兄妹俩各盛了满满一碗:“多喝点,妈还切了一点天麻加进去一起煮。”
“妈,你也一起吃。这次你不吃我们兄妹俩也不吃。”莫天明放下筷子盯着林淑娟。
莫小雨立刻附和道:“对!妈不吃,我也不吃了!”
林淑娟愣住了。
暖黄色的灯光下,兄妹俩倔强又期待的眼神,让林淑娟妥协了。
“好好好,妈跟你们一起吃。”说完林淑娟夹起了一块豆腐放在碗里。
莫天明拿起筷子,轻轻夹起那块雪白的鱼肉,放回母亲碗中。
“妈,你吃。”
莫小雨见了,也拿起汤勺,将奶白的鱼汤小心舀进母亲碗里,鱼汤上还浮着一小块嫩豆腐。
兄妹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
林淑娟看着碗里多出来的鱼肉和鱼汤,眼圈微红,却故意板起脸:“你们两个啊……”
可话没说完,自己先笑了。
热气袅袅上升,模糊了三人的脸,却让这份无声的温暖更加清晰。
饭后林淑娟收拾好碗筷,坐在沙发上揉了揉肩膀对着莫天明的卧室说道:“天明啊,张阿姨说社区通知今晚有安全讲座,要我去听一下,你们俩在家别乱跑。”
“知道了,妈!”莫天明正蹲在卧室地板上,把采购来的小商品一件件摊开。
窗外的天色已经开始暗了下来,他悄悄从床底拖出帆布袋,把商品分门别类地装好:超女贴纸用塑料袋密封以防受潮,发光头箍小心地排列以免变形,钥匙扣则按款式分类捆扎。
客厅的林淑娟站在角落的供桌前,点燃三炷香,插进香炉。
伸手抚平相框边角的一点灰尘,指腹触到冰凉的玻璃。
“海川啊,”她声音很轻,像在说给灯光下浮动的尘埃听:“孩子们都长大了,知道心疼我了。你要保佑孩子们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她抚摸着莫海川的照片,眼角的泪水泛着七彩的光……
“淑娟,淑娟啊。”伴随着一阵短促的敲门声,隔壁张素兰的声音惊醒了陷入回忆的林淑娟,她慌忙擦干眼角的泪痕。
“来啦!”林淑娟连忙应道。
莫小雨跟莫天明听到声响也不约而同的来到客厅,只见母亲正开着门。
“讲座要开始了,我们赶紧走吧。去晚了一会儿没位置坐了。”张素兰站在门口说道。
“张姨好。”莫天明和莫小雨异口同声说道。
“好好,你们也好。小莫啊,你妈妈说前些天你伤到脑袋了,好些了吗?”张素兰问道。
“好多了,谢谢张姨关心!”
“你们兄妹俩在家别乱跑,我跟你张姨先走了。”林淑娟叮嘱道。
莫天明看了一眼妹妹:“知道了,妈。”
林淑娟一走,莫天明回到卧室继续清点着货物,“荧光发箍二十个,超女贴纸五十版,钥匙扣七十个,其中带投票代码的有二十个,笔记本二十本...”总共投入本金一百三十二块零五毛钱。
“哥,你鬼鬼祟祟的在干嘛?”
莫小雨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吓得莫天明一激灵。
他猛地转身,看见妹妹正倚在门框上,一脸狐疑地盯着他。
“没、没什么……”莫天明下意识把袋子往身后藏了藏。
“骗人!”莫小雨一个箭步冲上来,动作敏捷得完全看不出脚上有伤。
她一把拽过帆布袋,拉开一看,眼睛顿时瞪得溜圆:“哥,你这是……准备去摆摊吗?”
莫小雨拿起一个李宇春钥匙扣,突然尖叫道:“哥!这钥匙扣好可爱啊,还会发光!我们班王丽有一个,说是她表哥从粤省买回来的,显摆了好久!”
“粤省买回来的?”莫天明凑了过来,“她可能被她表哥骗了,小商品批发市场就有。一块钱拿的货.……”
“一块钱?”哥哥的话语让她有点错愕。
“这个最少能卖十块钱!不,十五块!”莫小雨眼睛放光。
“哥,摆摊带我一起去呗。”她一把挽住莫天明的胳膊。
莫天明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事别告诉妈。”
“成交!”
兄妹俩对视一眼。
“我到时候负责吆喝,你负责收钱。”莫天明掏出一些零钱塞给妹妹。
“得了吧,就你这张脸,顾客都被吓跑了。”莫小雨做了个鬼脸,“我来推销,你当保镖还差不多。”
“我这脸怎么了?不知道你哥是三中班草吗?”莫天明摸了摸脸颊打趣道。
“呸,不要脸!”莫小雨朝哥哥翻了个白眼。
“快走快走,妈最多两个小时就回来了。”莫小雨看着还在自恋的哥哥催促道。
光明港夜市是红星纺织厂附近最热闹的地方,这里坐落着公园。
市民晚上都喜欢来这里散步热闹非凡,这才自发的形成了夜市。
暮色渐浓,
光明港公园的夜市逐渐热闹起来。
烧烤摊的炭火噼啪作响,油香混着孜然味飘散开来;卖衣服的摊主吆喝着清仓甩卖,衣架上的t恤随风晃动;几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正摆弄着手工饰品,灯光下银饰闪闪发亮。
莫天明拉着妹妹找了个靠路口的角落,铺开从家里带来的蓝格子床单。
莫小雨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商品一件件摆好——荧光发箍排成一列,超女贴纸按人气选手分类,钥匙扣则按款式整齐码放。
“这样不行,太普通了。”
莫天明观察了一下周围,突然拿起一个发箍,戴在妹妹头上,“打开开关。”
莫小雨不明所以,但还是按了下发箍上的按钮。
顿时,一对闪着蓝光的天使翅膀在她头顶亮起,在渐暗的暮色中格外醒目。
“哇!”路过的几个女生立刻被吸引过来,“这个好漂亮!多少钱?”
“八块钱一个,买两个十五。”莫天明反应极快,“戴上去夜市拍照绝对好看。”
女孩们叽叽喳喳地试戴起来,莫小雨见状,立刻进入状态,笑眯眯地推销:“姐姐,这个发箍还有粉色和紫色,配你的裙子特别好看!”
不到五分钟,发箍就卖出去六个。莫天明一边收钱,一边偷瞄妹妹——这丫头平时在家蔫了吧唧的,没想到做生意这么有一套。
这时,一个扎马尾辫的女生蹲下来,翻看着超女贴纸:“有没有张靓颖的?我同学特别喜欢她。”
“有!这一版全是海豚音公主的!”莫小雨麻利地抽出一张,“还有配套的钥匙扣,夜光的,晚上特别酷!”
女生犹豫了一下:“钥匙扣多少钱?”
“单买十二块,和贴纸一起买算十五块。”莫天明插嘴道,“带投票代码的,卖完就没了。”
女生咬了咬嘴唇,终于掏钱:“那……我要一套。”
莫小雨得意地冲哥哥眨眨眼,小声嘀咕:“哥,你挺会忽悠啊。”
莫天明嘿嘿一笑:“这叫营销策略。”
生意正红火时,隔壁卖彩屏手机贴膜的老板突然凑过来,眯眼打量他们的摊位:“小兄弟,你们这位置平时是我老乡摆的,今天他没来,你们占了不太好吧?”
莫天明心里一紧,但面上不露怯,笑着递过去一个发光钥匙扣:“叔,我们第一次来,不懂规矩。这个小玩意儿送给您家孩子玩,行个方便?”
贴膜老板接过钥匙扣,按了下开关,见它发出莹莹绿光,脸色缓和不少:“行吧,下回注意点。”说完,晃悠着回了自己摊位。
莫小雨长舒一口气,压低声音:“哥,你反应真快。”
莫天明耸耸肩:“和气生财嘛。”
随着夜色加深,夜市人流越来越多。
莫小雨头顶发箍,活像个移动广告牌,吸引了一波又一波顾客。
“大哥,这个笔记本多少钱?”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指着印有纲手的笔记本怯生生地问道。
莫天明想起这是老板娘送的,本没打算卖,但看到男生期待的眼神,随口道:“二十。”
“我要了!”男生立刻掏钱,生怕他反悔似的。
挖槽,可以啊哥们!
莫天明心中有些猝不及防的想道。
他接过眼镜男递过来的钱对他竖着大拇指:“有眼光!”
“下回再来给你优惠啊,兄弟我给你带几本典藏版的。”莫天明眨了眨眼对他挑眉道。
眼镜男看着身边其他女生狐疑的眼光,有些狼狈似的逃走了,惹得莫天明哈哈大笑…
不到一小时,他们带来的货就卖得七七八八。
莫小雨激动的摸着腰间的布包,手都在抖:“哥,我们赚了...赚了好多!”
莫天明心里飞快计算:本金一百三十二块钱,抹了五毛钱。收入大概六百多到七百块左右,净赚五百多。这还只是试水,如果扩大规模...
“收摊吧,明天继续。”
莫天明看着妹妹疲惫却兴奋的脸,揉了揉她的头发。一会儿奖励你一个冰淇淋。
“你说的啊,不准反悔!”莫小雨突然抱住哥哥的胳膊,“哥,你真厉害,选的货都这么好卖。”
回程的公交车上,莫小雨累得靠在哥哥肩上睡着了。
莫天明望着窗外闪过的霓虹灯。
首战告捷固然可喜,不过摆夜市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纺织厂生活区到站了。”语音播报的声音惊醒了他的思绪。
莫天明轻轻摇醒妹妹:“小雨,回家再睡。”
莫小雨迷迷糊糊地跟着下车,突然问道:“哥,明天还去吗?”
“去。”莫天明斩钉截铁地说,“不过得想个办法应付妈,今天只是凑巧。”
“包在我身上。”莫小雨狡黠一笑,“就说我去同学家写作业,你当监护人陪同。”
“可以嘛,小机灵鬼!看来没少撒谎啊。”莫天明趁机揉了揉妹妹的头发。
“才没有呢。”
走到楼下时,莫天明突然蹲下:“上来,背你上去。今天站那么久,脚该疼了。”
“才没有...好吧就背到三楼。”莫小雨红着脸趴上哥哥的背,手里紧紧攥着装满钱的布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