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均匀地洒在月之森学园那标准的400米塑胶田径跑道上,红色跑道、绿色草皮。
然而,这片通常充满运动呐喊与青春汗水的区域,跑道内侧的草皮中央空出了一个半径约十米的圆圈。
这圆圈由人群——几乎全是3-S班那些形形色色、气质各异的问题少女自发围成的。
他们如同古罗马角斗场上的看客,眼神中混杂着兴奋、恐惧、好奇与唯恐天下不乱的期待。
没有人说话,只有压抑的呼吸声和风吹过草叶的细微沙沙声。
圈子的正中心站着两人。
诸星藤,黑色的高马尾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几缕发丝拂过她毫无表情的脸颊。
她依旧穿着那身裁剪合体的白衬,但此刻,这身代表秩序的服装却与她周身散发出的、几乎要扭曲周围光线的凌厉杀气格格不入。
她修长的手指间夹着那根银色电子烟,偶尔凑到唇边吸上一口,吐出带着水果甜香的白色烟雾,这动作本该显得慵懒甚至有些不良少女的痞气,但配合她那双冰冷锁定着对面男人的眼睛,却只让人感到一种暴风雨前的死寂。
玖克站在她对面约五米处,姿态看似放松,双手自然垂在身侧,但每一个细微的肌肉线条都处于最佳的预备状态。
他脸上那惯常的懒散笑容已经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混杂着复杂情绪的平静。
他看着藤,眼神深邃,仿佛要透过她冰冷的外壳,看到那个记忆中截然不同的少女。
这诡异的对峙场面,自然吸引了无数路过操场的学生。她们远远驻足,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快看!是3-S班那些人!”
“他们又在搞什么?”
“中间那个男的是谁?好像很眼熟。”
“那个女的……是诸星藤那个少管所出来的暴力狂,她好像很生气。”
“离远点,感觉要出大事了。”
消息像野火般蔓延。
莫提斯,这位唯恐天下不乱的小魔头不知何时已经溜出了人群,此刻正一手一个,拉着长崎素世和若叶睦,硬是将她们从看热闹的人群外围拽了进来。
“快点啦,素世,妈,有好戏看!我爹和大魔头干架了!”莫提斯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仿佛在展示自己精心策划的杰作。
玖克:……大孝女,你爹快被人打死了还带人来收尸是吧。
长崎素世脸上还带着被突然拉来的茫然,当她看清圈子中心对峙的两人时,尤其是感受到从诸星藤身上散发出的、毫不掩饰的冰冷杀意,少女脸颊瞬间失色。
“等等!玖克!请等一下!”素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喊了出来,声音带着急切和担忧。她试图往前挤,想要阻止这场看起来就极不妙的冲突。
然而,她的声音瞬间被3-S班那群兴奋过度的学生们发出的低低喧哗和骚动所淹没。
人群如同密实的墙壁,将她阻隔在外围。她焦急地踮起脚尖,只能看到玖克平静的侧脸和诸星藤那决绝的背影。
若叶睦安静地站在素世身边,依旧是那副无口无心的模样,怀里抱着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一个小黄瓜。
但她却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场中的玖克和藤,纤细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捏得玩偶微微变形。
圈内,玖克注意到了骚动,也看到了被莫提斯拉来的素世和睦。
他微微侧头,目光越过诸星藤,看向人群外焦急的素世,对她轻轻摇了摇头,递去一个“放心”的眼神。
随即,他又对几个闻讯赶来、脸色煞白、想要上前干预的体育老师和教导主任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插手。
态度很明确——这是他和诸星藤之间的事。
诸星藤也因这小小的骚动而微微转动视线。
目光冷冽地扫过人群外的长崎素世和若叶睦,尤其是在素世那写满担忧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不再看她们,仿佛对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她将还剩小半的电子烟拿到眼前,看了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它狠狠摔在脚下的塑胶跑道上。
“啪嚓!”
精致的金属烟杆与地面撞击,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内部的电池和雾化器结构瞬间崩坏,残留的烟液溅出,在红色的跑道上留下几滴深色的污渍。
抬起脚用鞋底重重地碾了上去,将其彻底踩碎、碾烂。
“开始吧。”诸星藤抬起头,眼中再无一丝杂质,只剩下纯粹到极致的、冰封千里的战意。
她周身的气息再次攀升,脚下的草皮以她为中心,竟开始出现细微的、无形的波纹,仿佛空气都因承受不住这股压力而扭曲。
我宁愿再和母狮子打一次。玖克看着她这一系列动作,眼中最后一丝复杂的波澜也归于沉寂。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多言,抬手抓住自己那件休闲外套的衣领,利落地向后一甩——
外套如同拥有了生命般,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精准地飞向一旁围观人群中的莫提斯。莫提斯笑嘻嘻地伸手接住,像接过一件战利品,还故意把脸埋进外套里深深吸了口气,引得周围几个女生侧目。
玖克里面只穿着一件贴身的黑色短袖t恤,勾勒出他精悍而充满力量感的身形。
他活动了一下肩颈和手腕,关节发出细微的噼啪声。他看向藤,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声音平稳而清晰:
“怎么才算打赢?”
诸星藤歪了歪头,这个动作本该显得有些天真俏皮,但配合她此刻的眼神,却只让人感到一种毛骨悚然的漠然。
“谁被打倒,谁输。”
诸星藤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整个人便如同被压紧到极致的弹簧骤然释放,原先站立的地方,草皮被蹬出一个浅坑,身影已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撕裂了两人之间短短的距离!
她的拳头裹挟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冲玖克的面门。
那拳头看似纤细,蕴含的力量却足以开碑裂石,拳风压得玖克额前的碎发都向后飞扬。
玖克眼神一凝,没有选择硬接。向右侧滑开半步,动作幅度极小,却妙到巅毫地让那致命的拳头擦着他的耳畔轰过。拳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一击落空,诸星藤没有丝毫停顿。她的战斗风格如同她的为人,霸道、直接、连绵不绝,左腿如同一条钢鞭带着更猛烈的风声,横扫玖克的腰肋,速度之快只能看到一道残影。
玖克再次矮身,几乎是贴着地面向后滑退,那记凌厉的腿扫堪堪从他头顶掠过,带起的劲风甚至让他感觉头皮发麻。
“嘭!嘭!嘭!”
诸星藤的攻势彻底展开!拳、掌、肘、膝、腿……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化作了最致命的武器。
她的招式不仅力量巨大,而且极其花哨,融合了多种格斗流派的特点,时而如同跆拳道般大开大阖,腿法凌厉;时而如同泰拳般狠辣刁钻,肘击膝撞无所不用其极;时而又带着某种古流武术的诡异角度,令人防不胜防,就像一台不知疲倦、完美运行的杀戮机器,围绕着玖克疯狂倾泻着攻击。每一次出手都带着明确的目的——将对手彻底摧毁。
而玖克始终在闪躲。他只能勉强让诸星藤的拳脚擦着过,但还是被打的浑身生疼。
身影在半径十米的圆圈内不断腾挪、闪转、后撤。动作看起来远不如诸星藤那般声势浩大,甚至有些狼狈,仿佛在狂风暴雨中飘摇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吞没。
场外围观的人群,尤其是长崎素世,看得心惊胆颤,手心全是冷汗。
她看着诸星藤那足以将钢板踢凹的腿一次次擦着玖克的身体掠过,看着那能将人头骨打碎的拳头一次次与他险之又险地错身,她的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她紧紧攥着若叶睦的手臂,后者依旧面无表情,但身体也微微绷紧。
“老爸打喜她!”莫提斯已经在跳着甩课本充当气氛组。
诸星藤自始至终沉默着,只有冰冷的专注。
玖克这种一味闪避的策略似乎更加激怒了她,她的攻击愈发狂暴,速度更快,力量更强,就在藤一记势大力沉的下劈腿落空,旧力刚尽、新力未生,身体因为连续高强度的猛攻而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小、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的瞬间——
玖克动了!
他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不再是被动闪避的流水,而是变成了精准穿透缝隙的尖针,他所运用的是在伦敦闲暇期间与那些精通各种流派、擅长以弱胜强的特工们无数次对练中磨砺出的——巧劲。
面对藤紧接着劈腿之后衔接而来的一记直拳,玖克没有硬挡,也没有完全避开。
他的左手如同游鱼般探出,并非格挡,而是贴着藤的手腕内侧一沾、一引,动作轻柔得如同拂过柳枝,却巧妙地将那足以开山裂石拳头的力量引导向了斜上方,让藤的中门瞬间大开!
也就在这一刹那,玖克的右腿如同闪电般弹出,目标并非要害,而是藤作为支撑腿的右膝盖侧面。
这一脚看似不快,也没有带起骇人的风声,却蕴含着一种柔而穿透性极强的力道,正是专门针对关节、破坏平衡的擒拿格斗技巧。
“嗯?!”
诸星藤闷哼一声,右膝处传来的酸麻与剧痛让她重心瞬间失衡!那狂暴的攻势如同被掐住了七寸的猛兽,骤然中断。
她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一倾,单膝“咚”地一声重重跪倒在地,膝盖将塑胶跑道都砸得微微凹陷下去。
然而,身为大魔头的诸星藤其战斗本能和身体素质远超常人想象,即使在失去平衡跪地的瞬间,她的反击也几乎同步到来。
跪地的右腿如同扎根般稳住残存的重心,左腿则如同潜藏已久的蝎尾,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自左下而右上,猛地向右上撩起。
脚后跟带着一股爆炸性的力量,直踢向因为出脚攻击而同样靠近的玖克的下巴!
这一记蝎子摆尾又快又狠,完全出乎意料,玖克瞳孔微缩,内心闪过一个念头:这家伙的力量和反应,还是这么变态。
他来不及完全躲闪,只能双臂交叉硬挡在身前。
“嘭!”
一股远超想象的巨力从手臂上传来,玖克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卡车挑中,整个人竟被这股恐怖的力量硬生生掀得双脚离地,向后倒飞出去!
但在被掀飞的瞬间,常年游走在危险边缘锻炼出的极致应变能力让玖克做出了反应。
他的右手如同条件反射般伸出,在被掀翻的失衡状态下,精准地勾向了诸星藤的腰部——那里是人体重心所在,也是发力时相对难以兼顾的区域。
然而,就在玖克的手指触碰到藤腰侧校服布料,甚至能感受到其下紧实而富有弹性的肌肉轮廓的瞬间——
“!!!”
诸星藤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一种陌生而又熟悉的触感透过布料传来,带着一丝温热的体温。
那并非攻击带来的痛感,而是一种更私密、更久远记忆深处的触碰。
这突如其来的、完全在意料之外的接触,一股莫名的酸软感如同细微的电流,不受控制地从腰间窜开,让她原本绷紧如铁的腰腹核心力量,出现了极其短暂、连她自己都未必察觉到的松懈。
就是这零点几秒的疏忽在对决中足以改变局势,玖克勾住她腰部的右手并未用力攻击,而是借着被掀飞的力量和她腰身瞬间的微软,如同藤蔓般缠绕抱紧,形成了一个短暂而微妙的连接。
“呃!”
“嗬!”
两人几乎同时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
失去了完美平衡和发力支点的诸星藤,被玖克这顺势一勾带得也失去了稳定。而玖克本身就被巨大的力量掀飞。
结果便是——
“砰!”
两声沉重的落地声几乎不分先后地响起,扬起了些许草屑和尘土。
两人几乎是并排摔落在了草地上。
只不过,由于诸星藤那傲人的、曲线玲珑的身材,特别是那挺翘的欧派所形成的制高点,让她在落地时上半身与地面接触的角度更大,导致她比玖克更早那么一刹那实实在在地接触了地面。
这一系列电光火石的变故,从玖克巧妙破招,到藤狂暴反击,再到最后这戏剧性的双双倒地,看得周围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心脏如同坐过山车般起伏不定。
场中一时寂静,只剩下两人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映照出飞扬的尘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凝固在战斗与暧昧之间的诡异气氛。
“诸星藤居然,输了?肯定放水了。”
“输在身材好。”
“玖克老师这么看好帅~~~~~”
“他们两个肯定认识,搞不好是青梅竹马。”
“一群恋爱脑快叫校医护啊,玖克老师看起来已经燃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