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刚跑出去，就见另一个下属匆匆赶来。
“头儿！智明又闹着要见你！”
我皱起眉。
“他又要干什么？”
下属挠了挠头。
“他说…… 他知道古钟机关的事了，想帮咱们做实验，证明自己清白。”
我心里一动。
智明怎么突然这么积极？
是真的想洗清嫌疑，还是另有图谋？
“走，去看看。”
跟着下属到了智明住处，他正坐在桌前，面前摆着纸笔。
见我进来，他立马站起身。
“林捕头，我听说你破解了古钟机关？”
我没回答，直接坐下。
“你想怎么帮着做实验？”
智明拉过椅子，坐在我对面。
“我知道慢燃香和蜡油的用法，咱们可以再模拟一次案发过程。”
“我全程配合，要是能证明我没法操作机关，你就能排除我的嫌疑了。”
我盯着他的眼睛。
“你为什么突然想配合？之前不是一直不承认吗？”
智明低下头，叹了口气。
“监院被抓了，我知道你还怀疑我。”
“与其一直被盯着，不如主动点，早点洗清嫌疑。”
我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可以，明天一早，在藏经阁做实验。”
“但你要是敢耍花样，后果你知道。”
智明连忙点头。
“我不会耍花样，只求一个清白。”
第二天一早，我让人把慢燃香、蜡油、烛台都搬到藏经阁。
智明准时过来，手里还拿着个小布包。
“这里面是我之前帮方丈整理的香道笔记，或许能帮上忙。”
我没接布包，让捕快收起来。
“开始吧，按你说的，模拟案发过程。”
智明走到古钟前，拿起一根慢燃香。
“案发那天，凶手应该是先把蜡油涂在通风孔上。”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蘸着蜡油，往钟壁的通风孔上抹。
“然后点燃慢燃香，放进钟里，调整燃烧速度。”
我让捕快拿着纸笔，记录每一个步骤和时间。
“你动作快点，别耽误时间。”
智明应了声，点燃慢燃香，小心翼翼地放进古钟。
香头冒出青烟，燃烧速度确实很慢。
“现在开始计时，看看多久能燃尽。”
我看了眼日晷，记下时间。
智明站在古钟旁，时不时伸手摸一下钟壁，像是在感受温度。
捕快在旁边奋笔疾书，把步骤和时间都记在纸上。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慢燃香燃了一半。
“按这个速度，全燃尽得三个时辰，跟咱们之前实验的一样。”
捕快抬头跟我说。
我刚要点头，就见智明突然伸手去够桌角的烛台。
“我加点蜡油，模拟一下堵死通风孔的情况。”
他说着，手一歪，烛台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
烛火瞬间点燃了捕快放在桌角的实验记录，纸张 “哗啦” 一下烧了起来。
“不好！”
我立马冲过去，用袖子扑灭火焰。
但已经晚了，半份记录都被烧黑，字迹根本看不清。
捕快急得跳脚。
“智明！你干什么！这可是咱们记的实验数据！”
智明连忙弯腰去捡烛台，一脸慌张。
“对…… 对不起！我手滑了，没拿稳烛台。”
我盯着他的手，根本没看出有 “手滑” 的痕迹。
“手滑？”
我走过去，一把揪住他的手腕。
“你刚才伸手够烛台的时候，手指是伸直的，怎么会手滑？”
智明的手腕被我攥得发白，却还在辩解。
“我…… 我当时没注意，真的是意外。”
“意外？”
我冷笑一声，指了指地上的灰烬。
“刚记录到关键数据，你就‘意外’打翻烛台，烧了记录？”
“你是不是怕我们算出准确的燃烧时间，证明你有作案机会？”
智明猛地甩开我的手。
“我没有！你别血口喷人！”
“不就是半份记录吗？大不了咱们再做一次实验！”
我盯着他，心里更确定他是故意的。
但现在没有证据，再争执也没用。
“好，再做一次。”
我让捕快重新拿纸记录。
“但这次，你离烛台远点，别再‘手滑’了。”
智明脸色难看，却还是点了点头。
重新做实验的时候，智明明显心不在焉，好几次都差点弄错步骤。
我看在眼里，没说话，只让捕快仔细记录。
好不容易做完实验，刚把数据整理好，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林捕头！林捕头在不在？”
我皱起眉，走到藏经阁门口。
就见一群村民举着牌子，堵在寺庙门口。
为首的是个拄着拐杖的老头，正是山下村落的里正。
“你们这是干什么？”
里正往前一步，把牌子举到我面前。
“林捕头，我们是来作证的！”
“有人说方丈强占智明家土地，那是瞎话！”
“当年智明家人是自愿卖地，还收了方丈的补偿金！”
我心里一沉。
“自愿卖地？你们有证据吗？”
里正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了过来。
“这是当年的卖地契约，上面有智明家人的签字画押，还有村里人的见证！”
我接过契约，展开一看，上面确实写着 “自愿卖地”，还有几个红手印。
但签名的字迹歪歪扭扭，不像是常写字的人写的。
“这契约是真的？”
里正拍着胸脯。
“当然是真的！当年我也在场，方丈给了智明家五十两银子，他们自愿搬走的！”
“现在有人说方丈强占土地，那是污蔑！我们不能看着方丈死后还被冤枉！”
旁边的村民也跟着喊。
“对！是自愿卖地！”
“方丈是好人，不会强占土地！”
我看向智明，他站在藏经阁门口，脸色发白。
“你怎么说？他们说你家人是自愿卖地。”
智明攥紧拳头，嘴唇哆嗦着。
“他们胡说！那契约是假的！是方丈逼我家人签的！”
里正立马反驳。
“智明和尚，你可不能昧着良心说话！”
“当年你家人拿到银子，笑得合不拢嘴，怎么现在说被逼的？”
“你是不是想借方丈的死，讹寺庙的钱？”
智明冲上去，想跟里正理论，被捕快拦住了。
“别吵了！”
我大喊一声，村民们瞬间安静下来。
“你们说契约是真的，有谁能证明？”
里正指了指身后的村民。
“我们都能证明！当年很多人都看见了！”
我扫过村民们的脸，发现他们眼神躲闪，根本不敢跟我对视。
尤其是几个年轻的村民，双手都在微微发抖。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好，我知道了。”
我把契约折好，递给捕快。
“你们先回去，我会调查清楚的。”
里正还想说什么，我直接打断他。
“要是真的自愿卖地，我不会冤枉方丈；但要是有人撒谎，我也不会放过。”
村民们互相看了看，没再纠缠，慢慢走了。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我转身盯着智明。
“他们说的是真的吗？契约是假的？”
智明点头，眼眶通红。
“是假的！当年我爹娘不愿意卖地，方丈派人把我们家的房子拆了，还把我爹打伤了！”
“那契约是他们逼着我娘签的，手印也是按的我娘的血手印！”
“这些村民肯定是被人收买了，才来撒谎的！”
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能收买这么多村民的，除了监院，没别人了。
“你先回住处，我会查清楚的。”
智明还想说什么，被我拦住了。
“别再惹事，等我消息。”
智明走后，我让捕快把契约拿去验。
“看看这签名和手印是不是真的，尤其是日期，有没有篡改的痕迹。”
捕快应下，拿着契约走了。
我则带着另一个下属，往监院被关押的偏殿走。
刚到门口，就听见监院在里面哼歌。
“监院，你倒是挺悠闲。”
我推开门，走了进去。
监院坐在椅子上，见我进来，立马收敛了笑容。
“林捕头，你怎么来了？”
我坐在他对面，盯着他。
“山下村民来作证，说智明家人是自愿卖地，是不是你让他们来的？”
监院眼神晃了晃。
“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村民们自己要来作证，跟我没关系。”
“没关系？”
我冷笑一声。
“你以为我不知道？除了你，没人能让这么多村民撒谎。”
“说吧，你给了他们什么好处？”
监院沉默片刻，突然笑了。
“林捕头，既然你都猜到了，我也不瞒你。”
“是我让他们来的，我给了村里免十年香火钱的承诺。”
“方丈生前对村民们不错，他们也愿意帮着维护方丈的名声。”
我攥紧拳头。
“维护名声？你这是在掩盖真相！”
“当年方丈强占智明家土地，你也是帮凶，现在还想继续撒谎？”
监院摊了摊手。
“我没撒谎，契约是真的，自愿卖地也是真的。”
“你要是不信，可以去查，反正我没杀人，你也定不了我的罪。”
我站起身，心里憋着一股火。
“你等着，我一定会找到证据，证明你说的是假话。”
说完，我转身往外走。
刚出门，就见验契约的捕快跑回来。
“头儿！契约是假的！”
“签名是模仿的，手印也不是按的，是用朱砂涂上去的！”
“还有日期，明显是后来改的，下面能看出原来的日期痕迹！”
我心里一喜。
“太好了！把契约收好，这是证据！”
“另外，你去查一下，监院是不是真的给了村里免十年香火钱的承诺。”
捕快应下，又跑了出去。
我站在院子里，琢磨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监院收买村民撒谎，智明说契约是假的，现在已经证实契约有问题。
但还需要更直接的证据，证明当年是强占土地。
智明说有血手印的地契，会不会藏在他的僧房里？
想到这里，我立马往智明的僧房走。
“头儿，你去智明僧房干什么？”
下属跟在后面问。
“找东西，可能是能证明强占土地的证据。”
到了智明僧房，我让下属守在门口，自己进去搜查。
僧房里很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桌、一个柜子。
我先翻了柜子，里面只有几件僧袍和几本书，没什么发现。
然后又翻了桌子抽屉，里面全是香道笔记，跟智明昨天拿的一样。
“难道不在这？”
我皱起眉，走到床前。
床板是木头做的，看起来很旧。
我蹲下身，敲了敲床底。
“咚咚” 的声音，像是有空隙。
我让下属过来，一起把床板掀开。
床底的木板上，有一块松动的地方。
我用刀撬开那块木板，里面藏着一个小木盒。
“找到了！”
我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一张泛黄的地契。
展开一看，上面写着 “方丈强占智明家土地，拒不搬迁者，后果自负”。
下面有方丈的画押，还有几个血手印，应该是智明家人的。
地契的日期，跟村民拿来的假契约一模一样。
“终于找到了！”
我把地契折好，放进怀里。
刚要把床板归位，就见智明匆匆赶来。
“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翻我的东西？”
他冲进房间，看到我手里的木盒，脸色瞬间变了。
“你…… 你怎么找到这个的？”
我举起地契，看着他。
“这才是当年的真实地契吧？”
“方丈强占你家土地，逼死你爹娘，你一直记恨他，所以杀了他。”
智明脸色煞白，却还是摇着头。
“地契是真的，但我没杀人！”
“我承认我恨方丈，但我不会用杀人这种方式报仇！”
“你有证据证明是我杀的吗？没有就别冤枉我！”
我盯着他，心里清楚，现在有了地契，能证明他有动机。
但还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就是凶手。
“有没有杀人，我会查清楚。”
我把地契收好。
“这地契我先收着，作为证据。”
“你还是老实待在住处，别再想着耍花样。”
智明攥紧拳头，没说话，只是眼神里充满了不甘。
我没再理他，带着下属往外走。
刚到院子里，就见之前去查香火钱的捕快跑回来。
“头儿！查清楚了！”
“监院确实跟村里说，只要他们来作证，就免十年香火钱！”
“村里的人都承认了，是为了免香火钱，才撒谎说自愿卖地的！”
我点了点头。
现在，监院收买村民、伪造契约的事，已经证据确凿。
智明有动机，但没找到直接作案的证据。
还有一天时间，三日之期就到了。
必须尽快找到证据，确定凶手到底是谁。
“走，去审监院。”
我带着地契和村民的证词，往偏殿走。
监院看到地契，脸色瞬间白了。
“这…… 这地契怎么会在你手里？”
我把地契扔到他面前。
“别管怎么来的，你承认不承认，当年是你帮着方丈强占土地？”
监院盯着地契，沉默了很久。
“是，我承认。”
“当年是我帮着方丈，把智明家的房子拆了，逼着他们签了假契约。”
“但方丈的死，真的跟我没关系！我没杀他！”
我拿起村民的证词，放在他面前。
“你收买村民撒谎，伪造证据栽赃智明，现在还说跟你没关系？”
“你以为我会信吗？”
监院突然激动起来。
“我真没杀人！我只是想掩盖当年的事，不想寺庙名声被毁！”
“杀方丈的人是智明！是他恨方丈，才杀了方丈！”
“你有地契，有他的动机，为什么不抓他？”
我看着监院，又想起智明破坏实验的样子。
两个人都有嫌疑，却都不承认杀人。
到底谁在撒谎？
我深吸一口气。
“不管是谁杀的，我都会查清楚。”
“你最好老实点，别再想着隐瞒，不然罪加一等。”
说完，我转身往外走。
现在，线索又绕了回来。
智明有动机，监院有前科。
但都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们杀人。
还有一天时间，该从哪里入手？
我站在院子里，看着远处的藏经阁。
古钟还在里面，通风孔和蜡油的机关已经破解。
凶手一定在操作机关时，留下了什么痕迹。
或许，我该再去藏经阁看看，有没有漏掉的线索。
“走，去藏经阁。”
我带着下属，再次走进藏经阁。
古钟静静地立在那里，钟壁上的通风孔还残留着蜡油。
我蹲下身，仔细检查钟壁，突然发现通风孔边缘，有一点黑色的痕迹。
像是…… 磷粉？
我用指尖蹭了蹭，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有股淡淡的硫磺味。
是磷粉！
之前验蜡油的时候，怎么没发现？
难道是凶手后来加上去的，还是我漏掉了？
“快，把磷粉样本取下来，送去检验！”
我让捕快小心地刮下磷粉。
“看看这磷粉跟之前大师说的，是不是一样的，能不能加速毒气扩散。”
捕快应下，拿着样本匆匆离开。
我盯着通风孔里的磷粉痕迹，心里突然有了个想法。
凶手在慢燃香燃尽后，用磷粉加速毒气扩散，这样就能确保方丈在预定时间内死亡。
而能提前在通风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