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腰间绣春刀的刀柄,指节都泛了白。
州府粮仓外挤满了人,议论声像嗡嗡的苍蝇,裹着深秋的寒气往我耳朵里钻。
“听说了吗?王主事在里头活活饿死的!”
“不可能啊!那粮仓里粮囤堆得快顶到房梁了,怎么会饿死?”
“你没看那门?从外头用铁栓锁死的,连个撬痕都没有!除了闹鬼还能有啥?”
我拨开人群往里走,靴子踩在地上的干草上,发出咯吱的脆响。几个士兵拦在粮仓门口,脸色发白,手里的长枪握得死紧,眼神里全是慌。
“六扇门办案,让开。” 我声音冷得像冰,没多余的废话。
士兵们你看我我看你,没动。其中一个瘦高个的,喉结滚了滚,硬着头皮说:“林大人,副管事说了,这案子…… 按规矩不用查了。”
“规矩?” 我冷笑一声,目光扫过那扇紧闭的木门。土黄色的门板上,铁栓又粗又沉,泛着冷硬的光。“规矩能让王主事活过来?能还他一个公道?”
话音刚落,人群后头传来一个慢悠悠的声音:“林大人这话就不对了。”
我回头,就见赵元穿着一身藏青色的管事服,手里把玩着一串算盘珠子,一步步走过来。他脸上堆着假笑,眼睛却像毒蛇似的,盯着我直转。“这粮仓密室,门没坏,通风口就那么点儿大,连个小孩都钻不进去。士兵们每日按时送饭,记录做得清清楚楚。王主事死在里头,要么是他自己想不开,要么…… 是天意。按律,确实无需深究。”
周围的人纷纷点头,窃窃私语的声音更大了。
“赵管事说得有道理啊。”
“是啊,六扇门也不能瞎折腾。”
“说不定真是闹鬼,再查下去,别再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我看着赵元那副虚伪的嘴脸,心里的火 “噌” 地就上来了。这案子要是就这么算了,王主事白死不说,那些跟粮仓贪腐旧案有关的线索,也彻底断了!当年因为那旧案,多少无辜百姓家破人亡,我答应过他们,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无需深究?” 我往前踏了一步,手 “唰” 地抽出绣春刀。刀身映着天光,寒光直晃人眼。周围的议论声瞬间没了,连风都像停了似的。“赵管事,我倒想问问,什么规矩,能让一个活生生的人,在满是粮食的密室里饿死?”
赵元脸上的笑僵了,往后退了半步,色厉内荏地喊:“林大人!你这是要违抗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我手腕一扬,绣春刀带着破风的锐响,朝着那铁栓劈了过去。“哐当” 一声巨响,火星四溅。那根粗铁栓,竟被我劈得歪了出去,卡在门框上,摇摇欲坠。
周围的人都看傻了,倒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士兵们吓得赶紧低下头,没人再敢拦着。
赵元的脸彻底白了,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 你……”
我没理他,一脚踹在木门上。“砰” 的一声,木门应声而开,一股混杂着霉味和粮食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我举着火折子往里走,火光照亮了密室里的景象。
粮仓果然堆得满满的,小麦的香气混着尘土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王主事的尸体躺在粮囤旁边,衣衫破旧,脸色蜡黄,双手还保持着抓挠的姿势,指甲缝里全是泥土。
我蹲下身,仔细查看尸体。没有外伤,没有中毒的迹象,确实像是饿死的。可这满屋子的粮食,他怎么会饿死?
“林大人,您也看到了,” 赵元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一丝得意,“王主事就是自己想不开,跟别人没关系。这案子,还是算了吧。”
我没回头,目光扫过密室的四周。土墙斑驳,布满了裂缝,角落里结着蜘蛛网。除了那扇大门,就只有房梁上一个小小的通风口,黑漆漆的,像一只眼睛。
我站起身,走到通风口底下,仰头往上看。通风口不大,也就两个巴掌宽。我从怀里掏出一把尺子,踮起脚量了量。
“宽七寸,高五寸。” 我嘴里念叨着,心里突然一动。这个尺寸,好像……
“林大人,您量这个干什么?” 赵元的声音透着不安,“这通风口这么小,别说人了,连只鸡都钻不进来。”
我没理他,继续琢磨。七寸宽,五寸高,要是特制一个细长的食盒,能不能塞进去?
我转身往外走,赵元赶紧跟上,嘴里还在絮絮叨叨:“林大人,您别白费力气了。士兵们都说了,每日送饭都好好的,通风口根本递不了食物。”
我走到粮仓外面,绕到通风口对应的墙根下。这里长满了杂草,荒无人烟。我拨开杂草,突然发现,墙根底下竟然有一条水道!
水道早就废弃了,井口长满了青苔,黑漆漆的,往下看深不见底,还能闻到一股腐烂的味道。我蹲下身,仔细看了看水道口的位置,正好对着通风口!
“原来如此。” 我心里豁然开朗。这通风口,根本不是什么没用的摆设!
“林大人,您发现什么了?” 赵元凑过来,眼神里满是警惕。
我站起身,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赵管事,这案子,我查定了。”
周围的人又开始议论起来,有人说我固执,有人说我自寻麻烦,还有人偷偷地往赵元那边看,眼神里满是畏惧。
我知道,接下来的调查肯定不容易。赵元不会善罢甘休,那些士兵的证词看起来天衣无缝,这通风口和水道之间的关联,也还只是我的猜测。
但我不能放弃。
我摸了摸腰间的绣春刀,刀柄温热。当年那些百姓的哭声,还在我耳边回响。他们信任我,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我不能让他们失望。
“士兵们说通风口太小,递不了食物?” 我冷笑一声,目光扫过在场的士兵,“那要是特制的食盒呢?刚好能塞进通风口的食盒。”
士兵们脸色一变,纷纷低下头,没人敢说话。
赵元的脸更白了,他上前一步,挡在士兵前面,大声说:“林大人!您可不能凭空猜测!没有证据,可不能随便冤枉人!”
“证据?” 我看着他,“我会找到的。这水道,我要进去查。”
“不行!” 赵元急了,声音都变了调,“这水道年久失修,里头全是淤泥和污水,进去会出人命的!按规矩,擅闯者杖责!”
“规矩?” 我又听到了这两个字,心里的火又上来了,“赵管事,你是不是就只会拿规矩当挡箭牌?今天这水道,我进定了!六扇门办案,谁敢阻拦?”
我拔出绣春刀,刀身插在地上,发出 “噗” 的一声闷响。周围的人瞬间安静了,没人再敢说话。赵元看着我,眼神里又恨又怕,却不敢再拦着。
我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伸进水道里探了探。树枝拔出来的时候,上面沾满了黑色的淤泥,还带着一股腥臭味。
“来人!” 我喊了一声,身后跟着的两个六扇门捕快立刻上前,“准备绳索和火把,跟我进去查!”
“是!” 捕快们齐声应道,转身去准备工具。
赵元站在一旁,脸色铁青,双手紧紧攥着拳头,指节都泛了白。我知道,他心里肯定在打什么鬼主意,但我不在乎。不管他有什么阴谋,不管这案子背后藏着多少黑暗,我都要查下去。
火把准备好了,我接过一根,火苗跳动着,照亮了眼前的黑暗。我回头看了一眼赵元和周围的人,他们的脸上,有的是恐惧,有的是冷漠,有的是幸灾乐祸。
人性的阴暗,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但我没心思理会这些。我深吸一口气,握着火把,弯腰钻进了水道。
水道里又黑又窄,污水没过了我的脚踝,冰凉刺骨。淤泥黏在靴子上,走一步都很困难。火把的光摇曳不定,照亮了周围的墙壁,上面布满了青苔和污垢,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小虫子,在角落里爬来爬去。
“大人,小心点。” 身后的捕快提醒道。
我点点头,继续往前走。水道里静得可怕,只有我们的脚步声和呼吸声,还有水滴从头顶的墙壁上滴落的声音,“滴答,滴答”,在黑暗里显得格外诡异。
走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我突然停住了脚步。在火把的光线下,我看到前面的水道口旁边,掉着半片油纸。
我弯腰捡起来,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一股淡淡的安眠药味,飘进了我的鼻子里。
“找到了!” 我心里一喜,这油纸,肯定跟王主事的死有关!
我拿着油纸,转身对捕快说:“把这个收好,这是重要证据。”
“是!” 捕快赶紧接过油纸,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
我继续往前走,心里的疑团越来越清晰。王主事不是饿死的,他是被人用安眠药迷晕了,然后被困在密室里,没法吃东西,最后才饿死的!而那通风口和水道,就是凶手传递安眠药和监视王主事的通道!
可凶手是谁?是赵元吗?他为什么要杀王主事?这跟当年的粮仓贪腐旧案,又有什么关系?
一个个问题,在我脑海里盘旋。但我知道,只要我继续查下去,真相迟早会浮出水面。
我握着火把,一步步往前走。水道里的黑暗,仿佛要将我吞噬,但我不怕。因为我知道,我手里握着的,不仅是火把,还有那些无辜百姓的希望,还有正义的光芒。
不管前面有多少危险,不管背后有多少阴谋,我都要走下去。为了王主事,为了那些受牵连的百姓,也为了我心里的那份执念。
绣春刀在腰间跳动着,仿佛在跟我一起,等待着真相大白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