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金流稳住后的那几天,公司里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亢奋。
每个人走路都带着风,眼底有疲惫,更有光。
连前台小妹送咖啡进来时,声音都比往常清脆几分。
陆砚深和我终于能稍微喘口气,不再彻夜待在办公室。
但我们都知道,真正的对手,不会轻易认输。
商业上和法律上的溃败,只会让他们更加疯狂。
像受伤的野兽,龇出最后的獠牙,瞄准最脆弱的部位。
周一早上,我像往常一样,提前半小时到达办公室。
李助理的脸色不太对,手里拿着一个没有寄件人信息的牛皮纸文件袋。
“沈总监,这个……是前台刚收到的,指名给您。”他语气有些迟疑,“感觉……不太对劲。”
我接过来。
袋子很轻。
打开。
里面只有一张A4纸。
纸上没有文字,只有一张打印出来的、放大的照片。
是我昨天傍晚,独自开车回公寓时,在小区地下停车场下车的瞬间。
照片拍得很清晰,连我脸上疲惫的细节都一清二楚。
照片被用红色的记号笔,打上了一个巨大的、歪歪扭扭的叉。
像某种原始的、充满恶意的诅咒。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我的脊梁骨。
不是害怕。
是一种被毒蛇盯上的、冰冷的恶心感。
“什么时候收到的?”我问,声音尽量保持平稳。
“就刚才,一个跑腿送来的,放下就走了,没留任何信息。”李助理紧张地看着我,“总监,要不要报警?或者告诉陆总?”
我盯着那个猩红的叉,看了几秒钟。
然后,我将纸张慢慢折好,重新塞回文件袋。
“先不用惊动陆总。”我说,“他这几天为新的融资协议,耗神太多。”
我把文件袋锁进抽屉最底层。
“加强大厦安保,特别是地下车库和电梯间的监控排查。通知行政部,以后所有寄给我的私人信件,一律先经过安检。”
李助理立刻点头去办。
我坐回椅子上,深吸了一口气。
手指,有些不易察觉的冰凉。
这只是一个开始。
我父亲当年说过,当对手在规则内玩不过你的时候,就会开始践踏规则。
甚至,践踏做人的底线。
果然。
接下来的两天,各种阴损的招数接踵而至。
第二天,我的办公桌上,出现了一个匿名送来的花圈。白色的菊花,中间写着一个黑色的“奠”字。
行政部经理吓得脸都白了,连连道歉,说以后绝不让任何不明物品送上楼。
第三天,我下班时,司机老陈脸色凝重地告诉我,他在例行检查时,发现我常坐的那辆车的底盘,被人粘上了一个廉价的、类似玩具的电子装置。
“像是……简易的定位器。”老陈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后怕,“幸亏发现得早。”
陆砚深还是知道了。
他冲进我办公室的时候,我正在看项目书,面色如常。
他一把将我拉起来,上上下下地打量,眼神里是压不住的惊怒和后怕。
“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他几乎是低吼出来的,握着我的手很用力,指节泛白。
“只是些下三滥的手段,吓唬人而已。”我试图让他冷静,“他们越是这样,说明他们越无计可施了。”
“无计可施?”陆砚深眼底卷起风暴,“他们这是狗急跳墙!商业上打不垮我们,就想从人身安全上下手!他们是想……”
他想说什么,却又猛地顿住,只是更加用力地把我箍进怀里,手臂收得紧紧的,勒得我有些生疼。
他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我在他怀里,能清晰地听到他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擂鼓一样敲在我的耳膜上。
他在害怕。
这个在外人面前永远冷静自持、仿佛无所不能的男人,在害怕。
怕我受到伤害。
一种酸涩的暖流,混着冰冷的寒意,在我心口交织。
“我没事。”我抬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他们不敢真的怎么样。”
“不敢?”陆砚深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带着一种淬了冰的狠厉,“对于已经输红了眼的亡命徒,没有什么是不敢的。”
他松开我,双手握住我的肩膀,目光锐利如刀,紧紧盯着我的眼睛。
“清弦,听着,”他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从今天起,你不准单独行动。上下班必须老陈接送,我会再加派两个保镖,暗中跟着你。所有行程严格保密,陌生人递来的任何东西都不准碰!”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我从未见过的、近乎阴鸷的光芒。
“他们触碰了我的底线。”
“这一次,我不会再留任何余地。”
我知道,他动真怒了。
之前的商业斗争,哪怕你死我活,也还在某个框架内。
但这一次,对方把矛头直接指向我,用最下作的人身威胁,彻底点燃了陆砚深压抑的暴戾和守护欲。
这不再是商业战争。
这是你死我活的私怨。
我看着他那双燃烧着怒火和决绝的眼睛,知道劝阻无用。
也无需劝阻。
“好。”我点头,“都听你安排。”
他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顺从,愣了一下。
我看着他,补充道:“但是,我们要反击。不能只被动防御。”
陆砚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残忍的弧度。
“当然。”
“我要让他们知道,动你,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一个他们都付不起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