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渊一步踏出,脚下星轨纹路骤然亮起,光芒由灰转金,铺展成一条通向深处的阶梯。他没有回头,但能感知到灵汐的气息在身后半尺处起伏,夜影的呼吸低得几乎听不见,只有断匕与靴筒摩擦的细微声响。
前方白袍虚影静立如初,双手交叠于袖中,面容隐在光雾之后,唯有一双眼睛清晰可见——那是不属于凡人的眼,瞳孔深处似有星辰生灭。
“你一人前来。”声音不带情绪,却压得空气凝滞。
墨渊停下,左手掌心黑纹微微跳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抬手,将灵晶收入布包,反手按住左腕,压制那股隐隐上涌的躁动。系统界面在识海一闪而过:【神识震荡残留,建议注入1点属性点至‘稳定’】。他没犹豫,指尖轻点眉心,数值归零,意识瞬间清明。
“他们信我。”他说,“所以我来。”
白袍未动,只轻轻抬起右手。一道光幕自虚空浮现,画面扭曲片刻,显现出一片崩裂的星空。无数巨舰残骸漂浮其间,有的刻着仙门徽记,有的缠绕魔气锁链。一尊高达千丈的身影矗立战场中央,手持断裂长枪,背后九轮血日缓缓闭合。
“那是万年前的陨神星域。”白袍开口,“仙魔大战最后一役。你们所见的遗迹、符文、机关傀儡,皆是战后残骸演化而成。”
墨渊盯着画面,喉咙发紧。他见过类似的沟槽,就在那些非人非妖的残骨之上。
“邪物,并非诞生于此。”白袍继续道,“它是战争中被撕开的空间裂隙里爬出的东西,吞噬死者执念,扭曲生者意志。最初只是低语,后来成了梦魇,再后来……它开始模仿生命。”
灵汐上前半步,声音平稳:“所以那些傀儡,不是机械?”
“是尸骸。”白袍转向她,“用死者的骨、魂、记忆拼凑而成的‘守墓人’。它们执行最后的命令——封锁邪物扩散路径。可时间太久,指令错乱,连自己为何存在都忘了。”
夜影靠在一根石柱边,右腿伤处渗出的血已浸透布条。他忽然开口:“那竹简上的法门呢?也是陷阱?”
“不是。”白袍摇头,“是钥匙。上古强者以自身为炉,炼出能净化邪物侵蚀的功法,将其刻入星域法则。可修习者必须承受反噬——每净化一分邪秽,自身就多一分异化。最终,九成九的人都变成了新的污染源。”
沉默蔓延。
墨渊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黑纹安静伏着,却仿佛有脉搏在跳。他忽然想起血厉胸口的同源印记,还有混沌核心前那一声低语:“你回来了。”
“我知道这力量危险。”他抬头,直视白袍,“但它也救过我们。在秘境,在遗迹,在每一次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我不求掌控它,只问——能不能把它变成武器?”
白袍久久不语。灵晶忽然在布包中震颤了一下,微光透过缝隙泄露,映在地面星轨上,竟与某些符文产生了共鸣。
“你体内的东西……”白袍终于开口,“不只是不祥。”
墨渊心头一紧。
“它是‘锚’。”白袍说,“当年大战结束时,几位巅峰强者联手封印邪物本体,代价是将自身意志碎片化,嵌入不同载体,形成七处镇压节点。你的黑纹,是其中之一。而它之所以觉醒,是因为——邪物要醒了。”
空气仿佛冻结。
灵汐握紧了符袋,夜影的手已搭上断匕柄部。
“为什么是我?”墨渊问。
“不是选你。”白袍淡淡道,“是你背负的印记选择了回应召唤。功德金光压不住它,是因为那本就是同源之力的一部分——只不过,一个堕向混沌,一个逆流而上。”
墨渊怔住。
原来所谓“不祥”,不过是沉睡的守护者,在等待苏醒的时机。
“现在呢?”夜影冷冷问,“你说完真相就想让我们走?还是另有条件?”
白袍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枚由星光凝聚的印记,形如断裂锁链环绕心脏。“星魂印契。缔结后,你们将短暂共享守护者的记忆片段,知晓邪物弱点。但过程会打开神魂防线,若有残留污染,会被趁虚而入。”
“风险自担。”白袍补充。
夜影看了墨渊一眼,忽然单膝跪地,将断匕横置于地,刀尖朝向自己。“我这条命,早该死在雪夜里。”他声音低哑,“既然还能砍几刀,那就砍到底。”
灵汐走到墨渊身边,取出灵晶,轻轻放在阵眼凹槽中。光芒流转,星轨全面点亮。
墨渊深吸一口气,伸手握住灵晶,另一只手摊开左掌,黑纹完全暴露。他踏入光阵中央,其余两人紧随其后。
三股气息交织上升,与星光印记碰撞。
刹那间,无数画面涌入识海:远古战场的怒吼、封印仪式的悲歌、同伴相残的惨叫、还有那一句贯穿始终的誓言——
“纵使身堕,亦护苍生于终末之前。”
墨渊咬牙承受神魂撕裂般的痛楚,却始终未松开灵晶。他看见自己站在焦土之上,身后是灵汐与夜影并肩而立的身影。他们没有退。
印契完成。
白袍虚影微微颔首:“从今日起,你们为临时守护者。目标明确:寻回其余六枚锚点印记,重启完整封印。”
“怎么找?”墨渊问。
“凭它。”白袍指向他的左手,“当距离足够近时,黑纹会主动呼应。但记住——每一次共鸣,都在唤醒邪物的意识。”
墨渊低头,掌心黑纹缓缓蠕动,像是一颗沉睡的心脏,正逐渐复苏。
远处虚空,一座倒塌的巨碑静静悬浮,表面裂痕中渗出丝丝暗红雾气,如同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