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家焕然一新的厨房,成了傻柱临时的舞台。系上徐兰递过来的围裙(有点小,勒得他肚子更突出了),傻柱立刻进入了状态。洗、切、剁、片、剖鱼、切肉……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那把自带的厚背切刀在他手里跟活了似的,哒哒哒的切菜声又急又稳,带着某种独特的韵律。
雷二蛋被指派负责烧火,控制大小灶的火候。雷大炮今天也没出门,背着手在厨房门口转悠,看似监督,实则是被那诱人的食材和傻柱专业的架势勾住了。雷小玲和雷小燕更是扒着门框,小鼻子一抽一抽地嗅着空气中越来越浓郁的香味。
“大火!”“撤火!”“文火慢炖!”傻柱一边忙活,一边中气十足地指挥着雷二蛋,颇有点大将风范。煎炒烹炸焖溜熬炖,各种声响和香气从厨房里弥漫出来,勾得左邻右舍都忍不住探头探脑。张婶路过院门时,还特意吸了吸鼻子,笑着对徐兰说:“徐干事,你家这是过年了?”
足足忙活了一个多时辰,四菜一汤终于隆重登场!
葱烧鲤鱼(因没有海参,傻柱用了浓油赤酱的烧法,鱼肉鲜嫩,酱汁浓郁)、红烧肉(色泽红亮,肥而不腻,入口即化)、醋溜白菜(酸甜脆爽,解腻开胃)、韭菜炒鸡蛋(黄绿相间,鲜香扑鼻),再加上一大海碗奶白色的萝卜丝鲫鱼汤(用鱼头鱼尾熬的),把雷家那张新打的折叠饭桌摆得满满当当!
菜刚上桌,傻柱还没来得及解围裙,雷大炮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颤巍巍的红烧肉塞进嘴里,烫得他直吸溜气,却含混不清地连声赞叹:“嗯!香!烂糊!柱子,你这手艺,真是这个!”他也翘起了大拇指。
徐兰尝了口鱼,也是赞不绝口:“这鱼烧得真好,一点土腥味都没有,酱汁都进去了!”
雷小玲本来还想保持点少女的矜持,小口吃着醋溜白菜,可那红烧肉的香味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没忍住也夹了一块,然后就再也停不下筷子了。雷小燕更是吃得满嘴油光,腮帮子鼓得像只小仓鼠,含糊地说:“傻柱叔,你做的肉比我妈做的好吃!”
傻柱听着这一家人的真心夸赞,心里的那点不情愿早就飞到九霄云外了,胸脯挺得老高,脸上放光,开始滔滔不绝地吹嘘:“那是!也不看是谁掌勺!就这红烧肉,得选五花三层,先焯后煸,糖色得炒到恰到好处,火候差一点都不是这个味儿!这鱼……”
雷二蛋一边大口扒饭,享受着这难得的美味,一边偶尔“不经意”地插句嘴:“嗯,这肉是香……说起来,修那收音机也差不多,火候不到,那声音就不对,要么发劈要么发闷,得恰到好处……那个电阻的位置啊,偏一点都不行……”
傻柱正吹在兴头上,被这话一噎,哼哼哈哈了两声,想反驳又没底气,只好悻悻地给自己夹了一大筷子肉,化“憋屈”为食量。
这顿饭,吃得是杯盘狼藉,人人肚儿圆。傻柱这位95号院的大厨,在97号院的厨房里,用实实在在的手艺,挣足了面子,也……欠下了一笔清晰的“技术债”。
饭后,傻柱看着空空如也的盘子和雷家人满足的表情,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开始收拾自己带来的刀具。雷二蛋帮着收拾碗筷,送到厨房,看着傻柱的背影,忽然笑嘻嘻地来了一句:“傻柱叔,手艺没得说!真是这个!下次您家要是还有啥电器闹脾气罢工了,还找我啊!管饭就行!”
傻柱正弯着腰,聚精会神地拿东西,冷不丁听到这句话,身体猛地一颤,差点闪了腰。他像触电般迅速直起身来,满脸怒容地回头啐了一口,骂道:“呸!你这乌鸦嘴!我的‘匣子’好得很呢!以后绝对不会再坏了!”
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傻柱一边说着,一边急匆匆地拎起自己的家伙什,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他一样。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口,只留下97号院里那满屋子的饭菜余香,以及雷二蛋脸上那让人捉摸不透的、似笑非笑的表情。
然而,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在这个年代,好东西总是转瞬即逝,日子也像流水一样飞快地溜走。眼看着日历一页页被无情地撕扯下来,墙上的月份牌也不知不觉地翻到了秋末。
天气就像一个善变的孩子,说变脸就变脸。前几天的晌午,阳光还暖洋洋的,人们甚至可以穿着单褂在外面闲逛。可谁能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秋雨,伴随着凛冽的西北风,如瓢泼一般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这雨一下,气温就像坐了滑梯一样,“嗖”的一下掉了一大截。
尤其是早晚时分,那寒气简直能沁入人的骨髓,让人不禁打起寒颤。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叶子在一夜之间竟然黄了大半。每当寒风吹过,那些枯黄的叶子就会哗啦啦地掉落一地,仿佛在诉说着秋天的萧瑟和寂寥。
这天儿一冷,各家各户都开始忙活过冬的营生。糊窗户缝,检查烟囱,把厚重的棉帘子找出来挂上。徐兰领着雷小玲、雷小燕,把一家子的厚棉袄棉裤都翻腾出来,晾在院里通通风,晒晒霉气,空气里飘着一股樟木箱子和阳光混合的味道。
雷二蛋也没闲着,把他那“工具王国”里怕冻的机油、黄油归置到屋里墙角,又检查了一遍自家门窗的合页插销,免得天冷变形关不严实。他甚至还抽空给雷大炮那把宝贝铁皮暖壶做了个厚厚的棉套子,乐得雷大炮逢人便显摆:“瞅见没?我儿子给做的!这手艺,随我!”
97号院忙活得热火朝天,井井有条。相比之下,一墙之隔的95号院,应对寒冷的方式就显得…格外喧闹。
先是听见贾张氏尖着嗓子骂棒梗又把棉鞋趿拉坏了,然后是傻柱嚷嚷着谁把他堆在门口的白菜挪了地方,吵吵嚷嚷,就没个消停时候。
这天夜里,北风跟吃了枪药似的,嗷嗷叫唤了半宿,气温骤降。第二天一早起来,院里那口公用水缸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碴儿。
雷二蛋裹着棉袄,缩着脖子,正蹲在门口刷牙,冰凉的井水激得他龇牙咧嘴。就听见隔壁95号院里,突然爆发出一种不同于往日争吵的、更加惊慌失措的动静。
“哎哟喂!了不得了!了不得了!水!水漫金山啦!”是三大妈那带着哭腔的尖叫声。
紧接着是阎埠贵又急又心疼、变了调的嚷嚷:“快!快拿盆接住!哎哟我的老天爷啊!这得流走多少钱啊!别愣着!堵住!堵住啊!”
然后就是一阵乒乓乓乓的乱响,夹杂着踩水的声音和更多人的惊呼、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