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辰城关于太后掌权牝鸡司晨的言论盛行而又恰巧陈尚书、兵部尚书同时染病多日不上朝的消息传出,更是加重了城中百姓的怀疑。
在即将退朝之际,一道急报传入朝堂,来传信的官兵手中持佛侍的令牌急急跪倒在殿中,恭敬道:“太后娘娘,辽源城急报!”
文武百官认出官兵手上的令牌,神色一震,心中暗暗猜测辽源城怕是不好了,就连一向泰然自若的谢恒舟目光落在令牌上时,眼眸一惊,心被紧紧攥住,苏泉不敢耽搁立即将令牌呈给太后。
太后紧紧握着腰牌,难得失去往日的肃穆和冷静,霍然起身急急问道:“佛侍的腰牌向来不离身,辽源城出了何事,快快道来!”
“回禀太后娘娘,郡主殿下两个贴身侍女来报,辽源城破了,忠勇军全军覆灭,忠勇侯和定国长公主殿下......战死。”士兵红着眼睛哽咽着禀告道。
“什么?!”
“你可是回禀错了?”
“忠勇军败了?!”
此话一出文武百官皆是难以置信,忠勇军可是屡战不败的战神之军,怎么会败在被镇压二十载的南越军手上?
士兵摇摇头,“此事是冷玉和冷霜二位姑娘亲自来报的,她们二人身上受了不少伤加之长途跋涉未有停歇将消息禀告完就晕倒了过去,事态紧急,属下只能入宫先禀告太后娘娘。”
窦太后觉得眼前一黑,跌坐在龙椅上,座下百官纷纷担忧惊呼:“太后娘娘!”
窦太后抬手制止了苏泉上前的步伐,忍着心中翻涌的痛意,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问道:“那郡主和佛侍呢?”
士兵将头垂得更低了些,语气哀痛道:“南越军下令屠城,郡主为了护住城中百姓性命殉城了,南越大皇子为了泄愤将侯爷、长公主以及郡主尸体吊在城墙,卫缘大人为了让他们走得体面,同他们一起自焚于天地间。”
文武百官闻之莫不是脸上染上唏嘘和悲伤,谢恒舟朝袍下的手攥得发白,那双淡漠的眼睛染上红意。
谢展元整个人就像是被重物狠狠砸在头上,那个记忆中朝他天真地笑的姑娘当真再也回不来了。
当初他就不该让她回城,便是将她打伤软禁也好比现在丢了性命强!
窦太后坚挺的脊背像是被打击得失了力气,往日威严肃穆的脸上是掩不住的悲伤,看起来像是一下子老了十载,她的胸膛止不住起伏而后又是低低地咳了起来,半响才又用低沉夹着沧桑的嗓音问道:“可知道为何此次会大败?”
“吴素成吴上校叛变......”
窦太后眉头一拧,手重重拍在龙椅的扶手上,大怒:“好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谢恒舟定了定心神,上前一步,冷淡的语气夹着戾气道:“太后娘娘,依臣看,如今当务之急是要派兵前往收复辽源城,否则若让他们北上同北芪军达成结盟之势,那么启明上下危矣,臣愿领兵前往收复辽源城!”
窦太后眸色一沉,知道事态紧急,沉声应道:“好。凌王,哀家令你带十万大军前往收复辽源城,务必切断北芪与南越合盟的企图。”
“臣遵旨!”谢恒舟躬身领旨。
窦太后疲惫的瞧了眼座下百官,沉声道:“如今朝野动荡不安,诸位大人都该各司其职,时时警醒才是,莫要在这档口上犯浑才好。”
众臣躬身恭敬应道:“谨遵太后娘娘教诲。”
窦太后揉揉发疼的额角并未将目光看向他们,语气透着疲惫道:“既然已经没有要上禀的事就退朝吧,哀家乏了。”
众臣恭敬退下,谢恒舟刚要抬步离去就被窦太后喊住,“恒舟,你留下陪哀家说说话。”
谢恒舟点点头,上前扶住要起身的窦太后,耳边传来一道异常沧桑的嗓音:“恒舟,你说说嫣然那丫头从小就娇生惯养的,浅浅一道擦伤都要哭喊个半天的娃娃,怎么就这么大的胆子做出殉城之事呢,她该有多疼啊!”
谢恒舟被她的话砸的心头发颤,眼中的泪水无声砸落,声线发颤像是忍着剧痛出声:“她身上留的是谢氏皇室和义勇侯府的血,再有就是她身后是数以万计的性命,在这些面前疼痛也算不得什么了。”
窦太后听完又是重重的一叹:“旁人瞧了只羡慕她有个好的身世,可放在我眼中却有哪个是好的,倒还不如粗茶淡饭、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生。”
“......嫣然既然选择了为大义而死,护住了辽源城一城百姓,皇祖母该为她感到骄傲。”谢恒舟忍着滴血的心,宽慰道。
“为她骄傲的人太多了,也不差我一个,我只是心疼我的丫头,我的如意、我的嫣然、义勇侯家的小子还有那万千死去的忠勇军......”
朝堂上霸气侧漏、果敢决绝、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圣贤君后此刻不过是一失去亲人的普通妇人罢了,朝堂上她必须要保持清明冷静,脆弱悲伤只能暗自藏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