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胜军一回府中便从小厮口中得知今日易老爷去过他的书房,说是寻些兵书看看。
他心下觉得不妥,抬步往书房走去,吩咐小厮守在院前,未得他应允不得放人进去。
他一进书房便知道书房的书籍被动过了,他不喜欢事物脱离自己的掌控之中,他可深知一点儿差错,他就会堕入万劫不复之地。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自发的发芽生长,最终盖过一切,他足尖轻点几下,沉着脸走入暗道之中,直到见到那人还好好待在牢中才放下心来。
男人眼眸中尽是嘲讽,幸灾乐祸地讥讽道:“你最近越发慌张了,看来你的戏要唱到尽头了。”
易胜军也不恼,脸色依旧温润,淡然自若地说道:“那那个意外之人怕是不好了,你知道的,我可最不喜欢被人威胁的感觉,碍事的人该斩草除根才是,你说呢大哥。”
“你现在迟迟不出手不是因为你心软,想来是有变数出现了让你不得不顾忌,而这个掣肘你的人我猜的没错的话就是凌王殿下。”
男人自从他来逼问玉佩之事时就已经猜出凌王殿下是为了当年之事而来,那玉佩也是他的试探。
“大哥果真聪明,当年之事也是你第一个发现不妥的,可惜啊,还是差了一步,既然当年的事都瞒了这么多年了,那真相也该永远瞒下去才对,我这个搭戏之人未说落幕,那这戏也不该戛然而止。放心在杀他们之前,我定让你们母子见上一面,也算全了你们舐犊情深了。”
易胜军轻描淡写地吐出恶毒的阴谋,面带笑容地谈论着杀人之事。
男人眼睛含恨地瞪着易胜军那张虚伪的脸,恨声质问道:“你这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你如此行径不怕凌王殿下怀疑么。”
易胜军一脸不在意,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轻笑一声道:“戏子无情,伎子无义,将军不会不知吧。我让你母亲死前见见她的爱儿已是报答将军恩情了,若他们是死于意外,那凌王殿下就算怀疑又能拿得出什么证据?你可别忘了,我身后可是有千千万万的兵将和百姓证明我就是真正的易胜军。”
“你!”
男人眼眸通红,咬牙切齿往前扑又被铁链拽住了,只能死死地盯着眼前若蛇蝎之人。
“好了,这好戏就要开始了,大哥,你就在这儿等着婶婶过来吧,你很快就可以见到你的爹娘了。”
易胜军悠悠地撑着双膝站了起来,轻轻拍了拍衣摆的尘土,也不理会他的反应,抬步从容地离开了暗室,暗室又恢复原来的黑暗,只剩黑暗中嘶吼的声音在回荡。
一身华贵的锦衣出现在眼前,他的两只手被两个壮硕的家丁狠狠钳制住反蹍在身后,头被死死按在地上,脸贴着地面,他努力抬眸却只能见到那人华贵的锦靴。
“你这卑贱的戏子竟敢勾引我妹妹,今日我就要废了你。你这卑贱的下贱货就是这张脸招花引蝶的吧,那我就一刀刀将你的脸划花,再在你身上开几个洞,放心你死之后我会将你挫骨扬灰,将你的骨灰扬在臭水沟的污泥之上也算是让你魂归故里了。”
一道尖锐的声音,句句恶毒的话回荡在他的耳边,他试图挣扎却被压得死死的。
没有,他是冤枉的!
他将视线艰难地看向平日把他当成摇钱树、万般疼爱的班主,可那人正一脸谄媚地巴结那贵人,眼中满满的是对他的厌弃,生怕戏班被他连累,而平日里同他亲近的戏班的兄弟姐妹全部置身事外,站在一旁对他避之不及,好不容易引来官差却不是为他主持公道,只是一个劲巴结讨好那人。
那一刻,他知道了他能靠的只有自己,这世道只有权势才是正道,什么情谊正义都是虚妄可笑的。
后来他被另一个权势滔天的人救了,可是他不再相信世上有单纯真挚的好意了。
果然他从一个狼窝掉到另一个地狱,天天受着非人的折磨,靠着心中的恨意才撑了过来,如今他可不会再让任何人牵着鼻子走了。
既然权势为先,那他就要站在权势之上,让那些人匍匐在他们最瞧不起的卑贱戏子的脚下。
轻轻磕着的眼皮轻颤,一双清明的幽深的眼眸从眼帘下露了出来,梦中的阴霾和藏在他心底的心魔并未扰他半分。
“也是好久没梦到当年的事了,如今想起来前半生倒真像是一场荒唐的梦。”
易胜军若有所思,喃喃自语,扯唇一笑,笑容满是讽刺。
明明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握之中,可他直觉在暗处有一双眼睛盯着他,他像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一样,每一步似乎都在一步步走入他们的陷阱中,可到底哪里算漏了?
忽然他脑海中闪过一双黑眸,一个花甲之人真有那般黝黑精明的眼神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