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官道上平稳地行驶着,车轮碾过尘土,发出单调的“咕噜”声。
赶车的老车夫心情不错,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偶尔甩一下鞭花,发出清脆的响声,驱赶着拉车的健马。
车厢内,林凡靠着车壁,双目闭合,仿佛在假寐。
那枚百姓送的鸡蛋,被他轻轻握在掌心,已经没有了丝毫温度,反而透着一股沁人的凉意。
他的心神,早已越过了马车的颠簸,越过了车夫的哼唱,牢牢锁定在前方数里外的那片密林。
那两股毫不掩饰的杀意,就像是黑夜里的两盏鬼火,在他的感知中清晰无比。
马车越来越近。
当车轮压上林木投下的第一片阴影时,车夫的小调戛然而止。
“晦气!”
他勒住缰绳,马儿不安地刨着蹄子,打着响鼻。
前方不远处的道路中央,一棵粗壮的大树横亘在那里,彻底堵死了去路。
树干的断口很新,明显是刚被人砍断的。
“这……这荒郊野岭的,怎么会……”车夫喃喃自语,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安。
他正想下车去看看有没有办法挪开,林间的风声,变了。
“咻!”
“咻!”
两道黑影,如同没有重量的落叶,从道路两旁的树冠上悄然飘落,一前一后,堵住了马车的退路。
车夫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握着马鞭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前面那人,身材瘦高,手持一柄狭长的单刀,刀身在林间斑驳的光影下,反射着森然的寒芒。
后面那人,则更显诡异,他手中握着一条漆黑的链鞭,鞭身节节相扣,随着他手腕的轻微晃动,发出“嘶嘶”的轻响,宛如毒蛇吐信。
正是林凡在内景中“听”到的那个声音。
“两位……两位好汉……”车夫的声音带着哭腔。“车上……车上没多少钱财,都……都给你们,只求……只求饶我一命……”
持刀的汉子看都未看他一眼,目光穿过车夫,直接钉在了那紧闭的车帘上。
“车里的人,自己滚出来。”
他的声音沙哑,不带任何感情。
“黑水帮办事,闲人退散,否则,连你一块儿杀。”
车夫一听“黑水帮”三个字,魂都快吓飞了,手脚发软,几乎要从驾座上瘫倒下去。
就在这时,车厢里传出了林凡平静的声音。
“你们的目标是我,与他无关。”
“让他走。”
持刀汉子与那使链鞭的同伴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一抹残忍的讥诮。
“一个黄口小儿,还想讲条件?”使链鞭的汉子冷笑一声。“杀了他,再杀了你,不过是多挥一下鞭子的事。”
他的话音刚落,车厢的帘子,被一只手轻轻掀开了一角。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那个缝隙上。
下一刻,一道白色的影子,从那缝隙中电射而出!
那速度快得超出了常人的理解,在空中拉出了一道残影,直奔那使链-鞭的杀手面门而去。
杀手久经战阵,反应极快,虽然惊愕于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但并未慌乱。
他嘴角勾起一抹狞笑,手腕一抖,那条漆黑的链鞭便如同一条活过来的毒蛇,迎着那白影,闪电般抽了过去!
他要将这不知名的暗器,连同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一同抽成肉泥!
然而,就在链鞭与那白色影子接触的瞬间。
“砰!”
一声闷响。
那不是重物撞击的声音,更像是某种东西被瞬间捏爆。
那枚被林凡握了许久的鸡蛋,爆开了。
可预想中蛋清蛋黄四处飞溅的狼狈景象,并未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比牛毛细针还要纤薄锋利的蛋壳碎片,在半空中猛地炸开!
每一片碎片上,都附着着一丝凝练到极致的文气,让它们变得比最锋利的刀刃还要致命!
“噗噗噗噗——!”
密集的破空声,尖锐刺耳。
那使链鞭的杀手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
他的链鞭,只来得及挡住最前方的一片碎片,发出一声脆响,鞭身上竟被磕出了一个细小的缺口。
而更多的碎片,已经形成了一片死亡的弹幕,笼罩了他整个上半身。
他的护体气劲,在那锋锐无匹的文气面前,薄得像一层窗户纸,被瞬间撕裂。
鲜血,从他的面门、脖颈、胸膛……从他身上数十个地方,同时飙射而出。
他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整个人就僵在了那里,眼神中的生机迅速褪去,然后直挺挺地向后倒下,溅起一地尘土。
场面,在一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老车夫张大了嘴巴,眼珠子瞪得滚圆,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鬼神之事。
那名持刀的杀手,也彻底愣住了。
他看着自己同伴那死不瞑目的尸体,又看了看那辆依旧安静的马车,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是什么妖法?
一个鸡蛋?
杀了一个黑水帮的精英杀手?
就在他心神剧震的刹那,车帘被完全掀开,林凡从车厢里走了出来。
他依旧是那身干净的青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刚才只是随手碾死了一只蚂蚁。
持刀杀手猛地回过神来,恐惧瞬间被一股暴怒所取代。
“小杂种!你找死!”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浑身气血勃发,脚下猛地一踏,整个人化作一道疾风,手中的长刀划出一道惨烈的弧线,直劈林凡的头颅。
他要将这个诡异的少年,连人带车,都劈成两半!
面对这势若奔雷的一刀,林凡却不闪不避。
他只是微微侧身,伸出手,从路边一棵树上,随手摘下了一片枯黄的树叶。
他将那片薄薄的叶子,夹在了食指与中指之间。
刀锋,已至面门。
那凌厉的刀风,吹得他的发丝狂舞。
林凡抬起了手。
用那片树叶,迎向了那柄灌注了杀手全部力量的钢刀。
“铛——!”
一声清越的金铁交鸣之声,响彻林间。
持刀杀手的身体,在半空中硬生生顿住了。
他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刀。
那柄百炼精钢打造的长刀,刀刃处,正与那片看似脆弱不堪的树叶,抵在一起。
而刀刃上,出现了一个清晰的豁口。
叶子,完好无损。
杀手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怎么可能?
他还没来得及从这颠覆认知的震撼中反应过来,就看到林凡的手指,轻轻一弹。
那片夹在他指间的树叶,脱手飞出。
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在空中划过一道微不可查的轨迹,轻飘飘地,擦过了杀手的脖颈。
杀手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他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只是觉得脖子上一凉。
他想低头看看,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
他眼中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
最后看到的画面,是自己那具无头的身体,还保持着挥刀的姿势,鲜血从脖颈的断口处,喷泉般涌出。
“扑通。”
尸体倒地。
林凡走到尸体旁,蹲下身,在那人的脖颈处摸索了一下,找到了一个用黑线刺出的,剑蛇交缠的徽记。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向那个已经彻底石化的车夫。
“把他们,拖到林子里去。”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半点波澜。
车夫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连滚带爬地跳下马车,手脚并用地去拖拽那两具尚有余温的尸体,脸上写满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惊骇与恐惧。
林凡没有理会他,而是走回马车旁。
他没有上车,只是掀开车帘,从那堆百姓送的礼物中,又拿起了一双新做的布鞋,还有一个尚有余温的馒头。
他将馒头掰开,分了一半给那吓得面无人色的车夫。
“吃点东西,压压惊。”
车夫哆嗦着手接过馒头,却怎么也塞不进嘴里。
林凡自顾自地吃着,目光却投向了来时的路。
他知道,这只是开胃菜。
黑水帮的报复,绝不会只有这么两个人。
吃完馒头,他将那双布鞋里的填充物取出,换上了自己的鞋子。
“走吧。”他对车夫说。
“是……是,先生……”车夫颤声应道,手忙脚乱地爬回驾座。
他刚要扬起马鞭,让马儿绕过那棵倒下的大树,继续前行。
林凡的声音,却再次响起。
“等等。”
车夫的身体一僵。
“我们不走这条路了。”
林凡抬头,望向官道一侧,那连绵起伏,被云雾笼罩的苍翠群山。
“从这里,进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