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坊司二楼雅间的窗户敞着,初秋的风裹着楼下的丝竹声飘进来,混着桌上西域葡萄酒的醇香,倒有几分惬意。
可沈砚半点没心思享受 —— 他端着酒杯,眼神跟黏了胶水似的,时不时往楼下入口瞟,手里的筷子在酱牛肉盘子里戳来戳去,活像在给牛肉 “验尸”,连肉渣都快被他戳成泥了。
“你小子能不能别跟个盯梢的捕快似的?” 秦风一口干了杯里的酒,酒液顺着嘴角流到下巴,他随手用袖子一擦,留下道深色印子,“杨蓉蓉去采买胭脂布料,早去早回,你急什么?难不成真怕她跑了,没人帮你找琵琶姑娘?”
沈砚收回目光,干咳两声,把筷子往桌上一放:“谁急了?我是担心耽误查案。吐蕃副使的案子压在头上,琵琶姑娘那边还没半点头绪,杨蓉蓉要是再不回来,咱们今天怕是白跑一趟,回头李指挥使又要念叨。”
“你就嘴硬吧。” 秦风挤眉弄眼,伸手拍了拍沈砚的肩膀,力道大得差点把他拍得呛着。
“上次在这儿跟杨姑娘聊诗,你可不是这副急模样,人家给你弹《霓裳曲》时,你眼睛都看直了。怎么,现在有了‘嫌疑人琵琶姑娘’,就忘了旧人?”
“秦队正!” 沈砚脸一红,赶紧打断他,“咱们是来查案的,不是来嚼舌根聊风月的!再胡说,我可跟小蛮告状,说你上次偷偷藏了二两银子想买酒喝!”
一提秦小蛮,秦风立马怂了,缩了缩脖子,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别别别,我不说了还不行吗?那丫头的长鞭,我可不想再尝第二回,上次追了我一个时辰,连铁甲都没挡住!”
两人正斗着嘴,楼下突然传来一阵侍女们的惊呼声,夹杂着 “姑娘回来了”、“这料子真好看” 的议论声,吵得跟炸开了锅似的。
沈砚眼睛一亮,跟弹簧似的弹到窗边,扒着栏杆往下看。
只见杨蓉蓉提着个绣着海棠花的食盒,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
她今天穿了件水绿色的襦裙,裙摆绣着细碎的白菊,针脚细密得能看出是 “锦绣阁” 的手艺;鬓边别着支新鲜的秋菊,花瓣上还沾着露珠,衬得她皮肤白皙得像刚剥壳的鸡蛋,眉眼如画,走一步裙摆晃一下,活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人。
跟在她身后的丫鬟小桃,手里拎着个沉甸甸的布包,里面鼓鼓囊囊的,边角露出的云锦金线在阳光下闪着光。
那料子沈砚在西市见过,一尺就要半两银子,这一包怕是要花掉普通人家半年的生活费。
“哟,这杨姑娘可真会打扮。” 秦风也凑过来看,咂着嘴说,“这水绿色襦裙,就是西市‘锦绣阁’的新款,我上次陪小蛮去看,那掌柜的牛气得很,说这料子是给宫里娘娘做衣裳剩下的,十两银子一件,少一个子儿都不卖。”
沈砚没接话,心里却在盘算:教坊司花魁的收入果然不一般,这出手阔绰的样子,比斩妖司的银甲卫俸禄还高。不过也对,能让长安的达官贵人挥金如土,没点本事可不行。
他刚想下楼打招呼,雅间的门突然被 “吱呀” 一声推开,杨蓉蓉的贴身丫鬟小桃走了进来,对着沈砚福了一礼,声音脆生生的:“沈公子,我家小姐请您去二楼闺房一叙。”
“这么快就找你了?” 秦风拍了拍沈砚的后背,笑得一脸暧昧,眼睛都快眯成缝了,“去吧去吧,记得重点打探琵琶姑娘的消息,别光顾着跟杨姑娘聊诗,忘了正事 —— 要是误了查案,李指挥使第一个找你算账!”
沈砚瞪了他一眼,心里却有点打鼓:杨蓉蓉突然找自己,是单纯想聊天,还是察觉到了什么?他跟着小桃往后院闺房走,脚步放得很慢,脑子里快速过着待会儿要问的话,生怕露了马脚。
杨蓉蓉的闺房跟教坊司的喧闹截然不同,布置得雅致又温馨。
墙上挂着几幅字画,落款都是长安有名的文人;桌上摆着个青瓷花瓶,里面插着新鲜的桂花,香气淡雅得能让人静下心来;窗边的软榻上铺着狐狸皮垫子,一看就暖和得很。
杨蓉蓉正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个绣花绷子,针脚细密地绣着朵海棠花。
见沈砚进来,她放下绷子,脸上露出一抹浅笑,眼睛弯得像月牙:“沈公子来了,快坐,我刚从西市买了些好东西。”
沈砚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刚想开口说 “多谢姑娘相邀”,杨蓉蓉就端来一碗糖蒸酥酪,碗是上好的白瓷,上面还描着金边,酥酪上撒着层新鲜的桂花碎,香气扑鼻,光是闻着就让人直流口水。
“这是西市‘福记’的糖蒸酥酪,他家的酥酪最是香甜,用的是精挑细选的牛奶,还要在井里冰半个时辰才敢卖。”
杨蓉蓉把碗递到沈砚面前,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手指还轻轻捏着碗沿,像是在等他的评价。
沈砚接过碗,用小勺舀了一口 —— 酥酪入口即化,甜而不腻,还带着淡淡的奶香和桂花的清香,比他在普通地摊吃的好吃十倍。
他忍不住眼睛一亮:“好吃!这酥酪比我之前吃过的都要绵密,桂花的香味也正好,不抢风头又能提味。”
杨蓉蓉脸上的笑容更浓了,可没高兴两秒,嘴角又垮了下来,语气带着点酸意,跟吃了醋的小猫似的:“沈公子今日来教坊司,怕不是为了听我弹琴,也不是为了吃这糖蒸酥酪吧?”
沈砚心里咯噔一下,暗道 “来了”,赶紧打哈哈,语气装作毫不在意:“怎么会?我就是觉得教坊司的曲子好听,想来放松放松,顺便…… 顺便跟杨姑娘聊聊天,毕竟上次聊诗还没聊够呢。”
“聊聊天?” 杨蓉蓉挑了挑眉,手指绞着手里的绣花帕子,帕子都快被她绞出褶子了,“沈公子怕不是想跟我聊教坊司的其他姑娘吧?比如…… 那位弹琵琶的琵琶姑娘?”
沈砚心里一喜,正愁找不到机会提琵琶姑娘,没想到杨蓉蓉自己先开口了!
他赶紧装作惊讶的样子,瞪大了眼睛:“杨姑娘怎么知道我听说过琵琶姑娘?我也是昨天在斩妖司听同事说的,说教坊司有位琵琶弹得极好的姑娘,名字就叫琵琶,性子还挺特别。”
杨蓉蓉哼了一声,嘟囔道:“你倒是消息灵通,长安的新鲜事就没有你不知道的。那琵琶姑娘琴弹得确实好,一首《高山流水遇知音》弹得满座皆惊,连吏部侍郎都夸她是‘长安第一琵琶手’。”
她顿了顿,语气更酸了,“就是性子冷得像块冰,平时除了练琴,很少跟人说话,连红妈妈劝她多接些客人,她都不乐意,架子大得很。”
沈砚听出话里有戏,杨蓉蓉不仅认识琵琶,还知道她的性子和名气,说不定能帮忙搭线。
他赶紧顺着话头追问,语气带着点 “好奇”:“哦?还有这么有性格的姑娘?我对琵琶也略懂皮毛,一直想找个高手请教,不知道杨姑娘能不能帮忙引荐一下?要是能听听她的琴声,就算没白来教坊司一趟。”
“你想找她?” 杨蓉蓉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点委屈,像是被抢了心爱玩具的孩子,“我弹的琵琶就不好听吗?你上次还说我弹的《霓裳曲》是你听过最好听的,比太乐署的乐师弹得都好。”
沈砚心里暗笑,嘴上却赶紧解释,语气诚恳得很:“不是不是,杨姑娘弹的当然好听!我就是觉得,多听听不同人的琴声,能学到更多技巧 —— 比如琵琶姑娘擅长的快节奏曲子,我还没怎么研究过。等我跟她请教完,回来再跟你交流,到时候咱们一起琢磨新曲子,岂不是更好?”
这话算是说到杨蓉蓉心坎里了 —— 她最在意的就是 “和沈砚一起聊诗论琴”,一听这话,脸上的委屈立马少了大半,却还是故意刁难:“请教?那琵琶姑娘可不好说话,上次有个尚书公子想请她弹首曲子,她都直接拒绝了,我可不敢保证能请动她。”
“杨姑娘这么厉害,肯定有办法的。” 沈砚赶紧拍了个马屁,语气带着点 “崇拜”,“我知道杨姑娘在教坊司人缘好,姑娘们都愿意跟你亲近,红妈妈也给你面子。你就帮我问问,要是她不愿意,我也不勉强,绝不怪你。”
杨蓉蓉被他夸得眉开眼笑,伸手轻轻戳了戳他的额头,力道轻得像羽毛:“你呀,就会说好听的哄我。好吧,我就帮你问问,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她不愿意,你可不能跟我甩脸子。”
“不甩不甩,肯定不甩。” 沈砚赶紧点头,跟小鸡啄米似的,心里松了口气 —— 总算是有进展了,比在驿站查了两天还没头绪强多了。
杨蓉蓉喊来小桃,让她去请琵琶姑娘,自己则拉着沈砚聊起了诗词。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叠诗稿,递到沈砚面前,眼神里满是期待:“这是我最近写的几首诗,你帮我看看,哪里写得不好,给我提提意见。”
沈砚接过诗稿,仔细读了起来。
杨蓉蓉的诗写得清丽婉约,带着点女儿家的柔情,比如那首《秋菊》,既写出了秋菊的香气,又暗喻自己不慕虚荣的性子,比那些只会堆砌辞藻的酸书生强多了。
“这首《秋菊》写得好!” 沈砚指着诗稿,由衷地赞叹道,“‘由来不羡瓦松高’这句,把秋菊的傲骨写活了,比那些写‘采菊东篱下’的更有新意 —— 杨姑娘要是生在男子家,说不定能跟李白、杜甫齐名。”
杨蓉蓉脸上露出羞涩的笑容,脸颊红扑扑的,像熟透的苹果:“真的吗?我还以为写得太直白了,没什么深意呢。”
“当然是真的。” 沈砚点点头,“写诗讲究的就是‘情真意切’,你这诗里有真情,比那些空有辞藻的强一百倍。”
“你又取笑我。” 杨蓉蓉娇嗔道,伸手轻轻打了沈砚一下,眼神里却满是欢喜,连说话的声音都软了几分。
两人正聊得热闹,小桃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对着杨蓉蓉摇了摇头,语气带着点无奈:“姑娘,琵琶姑娘说她正在练琴,不想见客,还说…… 还说不认识什么沈公子。”
杨蓉蓉皱了皱眉,看向沈砚,语气带着点歉意:“你看,我就说她不好请吧,性子冷得像块冰,一点面子都不给。”
沈砚心里有点失望,却也没太意外 —— 要是琵琶姑娘这么容易见客,反而不正常了。他笑了笑,语气轻松:“没关系,可能她真的在忙练琴,艺术家都这样,不想被人打扰。咱们下次再找机会吧。”
杨蓉蓉见他没生气,心里松了口气,又像是不甘心,咬了咬嘴唇说:“要不我再让小桃去说说?就说你是上次在教坊司吟‘长安一片月’的沈公子,说不定她听说过你的诗,愿意见你。”
沈砚眼睛一亮 —— 对啊!
自己上次在教坊司三首诗镇住全场,说不定琵琶姑娘也听说过,这倒是个突破口。他赶紧点头:“也好,那就麻烦杨姑娘了,要是能见到她,我肯定好好跟她请教琴技。”
小桃再次去请琵琶姑娘,这次没过多久就跑回来了,脸上带着点惊讶,声音都提高了半分:“姑娘,琵琶姑娘说…… 说愿意见沈公子,让他去听竹轩找她,还说…… 还说让他单独去。”
“真的?” 杨蓉蓉和沈砚同时惊讶地说道,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意外。
小桃用力点头,语气肯定:“是啊!我跟她说沈公子就是写‘长安一片月’的那位,她愣了一下,沉默了好一会儿,就答应了,还特意让我跟您说,让沈公子单独过去,别带其他人。”
沈砚心里一动 —— 琵琶姑娘听到自己的名字就改变主意,还要求单独见面,这背后肯定有问题。
是单纯想跟 “大才子” 聊诗,还是察觉到了什么,想试探自己?不管是哪种,这都是接近她的好机会。
“太好了!” 沈砚站起身,对着杨蓉蓉拱了拱手,语气诚恳,“多谢杨姑娘帮忙,这次要是能查到线索,顺利破案,我肯定好好谢你 —— 下次我请你去西市‘福记’吃糖蒸酥酪,管够!”
杨蓉蓉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有羡慕,也有失落,她轻声说:“不用谢我,你…… 你见到她,别被她的冷性子吓到,她要是对你不客气,你就赶紧回来,我帮你跟红妈妈说。”
“我知道。” 沈砚点点头,心里有点暖,杨蓉蓉虽然有点小脾气,却也是个热心肠的姑娘,“我就是跟她聊聊琴技,问问琵琶的技法,没别的意思,很快就回来。”
杨蓉蓉送沈砚到门口,突然拉住他的手,塞给他一个绣着桂花的小锦囊,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心,还快速缩了回去,脸颊微红:“这里面是驱虫的香丸,是我从阴市胡月姑娘那儿买的,特别管用。我听说那琵琶姑娘房里总有些奇怪的虫子,你拿着防身,别被虫子咬了。”
沈砚接过锦囊,入手软软的,还带着淡淡的香气,心里暖暖的:“多谢杨姑娘,你想得真周到,比秦风那粗人强多了。”
“你…… 你早点回来。” 杨蓉蓉低下头,声音细若蚊吟,像蚊子哼似的,不仔细听都听不清。
沈砚点点头,转身往听竹轩走去。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楼下传来秦风的起哄声,嗓门大得整个教坊司都能听见:“沈医官,杨姑娘没留你多聊会儿啊?是不是急着见琵琶姑娘,想跟人家切磋琴技啊?”
沈砚瞪了他一眼,却没生气,反而觉得有点好笑。他对着秦风比了个 “oK” 的手势 —— 这是他前世的习惯,意思是 “有进展”,然后继续往听竹轩走。
听竹轩在二楼的最里面,位置偏僻得很,门口挂着个竹帘,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琵琶声,调子急促得像在赶时间,又像是在宣泄什么情绪,跟普通的琵琶曲完全不一样。
沈砚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襦衫,确保没什么破绽,然后轻轻掀开竹帘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光线有些暗,只有窗边的桌子上点着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把影子拉得老长。
一个穿月白襦裙的女子背对着他,坐在琴前,手指在琴弦上快速拨动,动作熟练得不像话 —— 正是他们要找的琵琶姑娘。
她的头发乌黑亮丽,垂到腰际,没有梳任何复杂的发髻,只用一根白色的丝带松松地系着,看起来有种清冷的美感,跟杨蓉蓉的柔美完全不同。
听到动静,琵琶姑娘停下拨弦的手,缓缓转过身来。
沈砚这才看清她的容貌 —— 皮肤白皙得像雪,眉眼细长,眼尾微微上挑,眼神却冷得像冰,没有任何温度;嘴唇很薄,嘴角微微向下,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比斩妖司牢房里的冰块还冷。
“你就是沈砚?” 琵琶姑娘开口问道,声音清冷得像冬日的寒风,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听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沈砚拱了拱手,脸上露出得体的笑容:“在下沈砚,见过琵琶姑娘。久闻姑娘琵琶弹得极好,今日特意前来请教,还望姑娘不吝赐教。”
琵琶姑娘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神里带着审视,像在看一件物品,而不是一个人:“你就是那个写‘长安一片月’的沈公子?”
“正是在下。” 沈砚点点头,故意往诗词上引,“没想到姑娘也喜欢诗词,看来咱们有共同话题,正好可以边聊诗边聊琴技。”
琵琶姑娘却没接话,只是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语气依旧冷淡:“坐吧。你想听什么曲子?我时间有限,弹完你就走。”
沈砚在椅子上坐下,心里却在快速盘算:这琵琶姑娘看起来油盐不进,硬聊琴技肯定问不出什么,得想个办法套话。
他的目光扫过桌上的琵琶,突然灵机一动,笑着说:“姑娘的琵琶看起来很别致,琴身的木纹很特别,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我对乐器也略懂皮毛,之前在阴市见过不少古乐器,想跟姑娘请教一下。”
琵琶姑娘的眼神微微一动,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手指在琴弦上轻轻碰了一下,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这琵琶的琴身是用百年老桐木做的,音色通透;琴弦是蚕丝混着银丝做的,弹起来更有劲儿,音色还算不错。”
沈砚眼睛一亮,故意装作惊讶的样子,声音都提高了半分:“蚕丝混着银丝?这种琴弦很少见啊!我上次在阴市的胡月铺子见过一次,掌柜的说这种琴弦能让音色更锐利,还能放大音波,不过特别难驾驭,稍微用力就会断。姑娘能熟练使用,看来技艺确实高超,比长安那些只会弹软曲子的乐师强多了!”
琵琶姑娘端茶的手顿了顿,杯盖碰到茶杯,发出 “叮” 的一声轻响。
沈砚敏锐地捕捉到她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虽然很快就恢复了清冷的神色,却没逃过他的眼睛。
“不过是普通的琴弦罢了,没什么特别的。” 琵琶姑娘避开他的目光,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沈砚心里暗暗记下这个细节 —— 普通琴弦可不会 “放大音波”,这琵琶姑娘的琴弦,说不定跟吐蕃副使耳孔里的绒毛、还有那根沾着油脂的弦有关!
他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换了个话题,装作好奇的样子:“姑娘刚才弹的曲子,调子有些急促,像是在描绘什么紧张的场景,不知道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是姑娘自己编的吗?”
琵琶姑娘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拨动了一下,发出 “铮” 的一声响,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抬眼看向他,眼神里带着点警惕:“你不是来请教琴技的吗?怎么问起这些无关紧要的事?要是不想听曲子,现在就可以走。”
沈砚笑了笑,没在意她的冷淡 —— 越是这样,越说明她心里有鬼。
他语气轻松:“我觉得,了解一首曲子的背景和情绪,才能更好地理解它的技法,不然就算学会了指法,也弹不出曲子的灵魂。姑娘要是不愿意说,那就算了。不如姑娘再弹一首《高山流水遇知音》,我来试着分析一下技法,也算是向姑娘请教了 —— 听说姑娘弹这首曲子最拿手。”
琵琶姑娘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了片刻,她终于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冷淡:“好,那我就弹一首《高山流水遇知音》,你想听就听吧,别打扰我。”
说完,她手指拨动琴弦,一阵激昂的琴声便流淌出来。
沈砚屏住呼吸,一边仔细听着琴声,一边用眼角余光观察琵琶姑娘的表情和动作 —— 她的手指在琴弦上快速移动,指甲泛着淡淡的银光,在油灯下显得格外刺眼;弹到高潮时,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神里闪过一丝兴奋,跟平时的冷淡判若两人。
沈砚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 他想起了吐蕃副使耳孔里的绒毛,想起了那根沾着淡褐色油脂的琵琶弦,还有刚才琵琶姑娘提到的 “蚕丝混银丝” 琴弦。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他脑海里浮现:难道这琵琶姑娘,就是用音波功杀害吐蕃副使的凶手?她的琴弦,就是杀人的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