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冷水,瞬间引爆了整个黑石口驿站!
“敌袭!敌袭!”
“在哪里?!”
“后院!枪声从后院传来的!”
日语呼喝声、皮靴奔跑声、武器碰撞声…… 死寂的夜晚被彻底撕碎。探照灯刺眼的光柱如同巨兽的触手,猛地从主楼和碉楼顶部亮起,疯狂地扫向后院!
陈峰、山猫子、石头三人紧贴着地窖入口旁的墙壁阴影里,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计划完全被打乱了!那声不知来源的冷枪,彻底暴露了他们的存在!
“妈的!怎么回事?!”山猫子低声咒骂,手指紧紧扣在步枪扳机上。
石头则闷声不响,已经将几束手榴弹攥在了手里,目光死死盯着地窖那扇厚重的木门。
陈峰的大脑在百分之一秒内做出了决断!潜入已经不可能,现在只剩下强攻一条路!
“栓柱!压制火力!”陈峰朝着王栓柱隐藏的方向大吼一声,虽然知道这也会暴露王栓柱的位置,但此刻已顾不了那么多!
几乎在陈峰喊话的同时,王栓柱的枪响了!
“砰!”
驿站主楼顶上一个正在操纵探照灯的鬼子兵应声倒地,探照灯的光柱歪斜了一下。
“砰!砰!”
又是两枪,东西两座碉楼上刚刚亮起的探照灯也被精准击碎!王栓柱在用他神乎其技的枪法,为陈峰他们争取着宝贵的时间和视线掩护!
“动手!”陈峰厉喝一声,不再隐藏,猛地从阴影中跃出!手中的驳壳枪对着地窖入口岗亭里那两个刚刚反应过来、正要举枪的哨兵就是一个急促射!
“啪!啪!啪!”
子弹精准地钻进两名哨兵的胸膛,他们哼都没哼一声就瘫软下去。
“炸开门!”陈峰一边更换弹匣,一边对石头吼道,同时警惕地注视着从主楼和营房方向冲来的日军士兵。
石头毫不犹豫,将集束手榴弹塞到地窖木门的门轴处,猛地拉弦!
“嗤——”导火索冒着青烟。
“隐蔽!”陈峰一把拉过还在对着冲来的鬼子射击的山猫子,扑向旁边的墙角。
“轰!!!”
一声巨响!木屑混合着砖石四处飞溅!厚重的木门被炸得四分五裂,露出了后面黑黢黢的通道入口!
“进!”陈峰第一个冲进弥漫的硝烟中,山猫子和石头紧随其后!
地窖内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类似于煤油和臭鸡蛋混合的刺鼻气味(这是早期凝固汽油的成分之一,石油馏分和硫化物的气味)。借着身后洞口透进来的微光和手中准备好的、用浸了煤油的布条缠绕的木棍(简易火把,必要时用于照明和引火),陈峰迅速打量了一下环境。
地窖比想象中要深,也更宽敞。里面堆放着不少木箱和油桶,一些箱子已经打开,露出里面一个个圆滚滚、表面粗糙的陶瓷罐,罐体上喷涂着醒目的骷髅头和日文“严禁烟火”字样!
“樱花霜!”陈峰瞳孔一缩!就是这些东西!
“快!安放炸药!找核心存放点!”陈峰一边下令,一边快速在地窖内移动,寻找可能存放引信、发射药或者成品炸弹的区域。
山猫子和石头立刻行动起来,将身上携带的黄色炸药块和剩余的手榴弹,分散安放在那些堆叠的陶瓷罐木箱旁边。
地窖外,枪声和爆炸声已经响成一片。王栓柱的狙击点在开火后很快暴露,日军密集的火力向他藏身的方向倾泻,压得他几乎抬不起头,只能依靠精准的移动和点射勉强支撑。而另外两名负责接应的队员,也在排水沟出口附近与试图包抄过来的日军交上了火,形势岌岌可危!
“八嘎!堵住入口!不能让他们炸了仓库!”一个日军军官声嘶力竭地吼叫着,组织士兵向着地窖入口发起冲锋。
陈峰守在地窖入口内侧,利用炸毁的门框和堆放的杂物作为掩体,手中的驳壳枪如同死神的镰刀,每一次响起都必然有一个试图冲进来的鬼子兵倒下。山猫子和石头也抽出空来,用步枪向外射击,狭窄的入口一时间成了死亡的通道,日军尸体很快堆积起来。
但鬼子人数太多了!而且,陈峰听到了一种让他心头一紧的声音——机枪架设的声音!
“小心机枪!”陈峰大吼提醒。
果然,一挺歪把子轻机枪被架设在了院子对面,炙热的弹雨瞬间笼罩了地窖入口!子弹打得砖石碎屑乱飞,陈峰等人被彻底压制,根本无法抬头!
“队长!鬼子机枪封门了!我们被堵在里面了!”山猫子焦急地喊道,一颗跳弹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带走一缕头发。
陈峰背靠着墙壁,感受着子弹撞击墙体传来的震动,心沉到了谷底。入口被封锁,他们成了瓮中之鳖!而且,他们携带的炸药量,在这种混乱和被压制的情况下,能否有效引爆并彻底摧毁所有“樱花霜”还是未知数!更可怕的是,万一鬼子的子弹或者迫击炮(如果鬼子调用的话)打中了这些危险的陶瓷罐……
必须尽快引爆炸药,然后想办法突围!但机枪封锁下,连探头都困难!
就在这绝望之际!
“砰!”
一声极其突兀的、来自完全不同方向的枪声响起!
架设机枪的那名日军射手,脑袋如同熟透的西瓜般猛地爆开!
紧接着!
“砰!砰!”
又是两枪!机枪副射手和弹药手也相继毙命!
这精准而致命的冷枪,来自驿站外侧的制高点——鹰嘴岩!那里原本是日军的机枪工事!
混乱的日军顿时出现了一阵骚动!
“怎么回事?!”
“鹰嘴岩!鹰嘴岩失守了?!”
陈峰也是心中巨震!鹰嘴岩易守难攻,王栓柱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摸上去并解决掉上面的鬼子!是谁?!难道……
他没有时间细想,这突如其来的支援打破了门口的封锁!
“机会!准备引爆!”陈峰当机立断,对石头吼道,“设置延时引信!最短时间!”
“明白!”石头立刻开始行动,用匕首和准备好的材料改装引信。
陈峰和山猫子则趁机再次向入口外倾泻火力,阻止日军重新组织进攻。
鹰嘴岩上的冷枪还在继续,每一次枪响都精准地带走一名日军军官或者机枪手,极大地扰乱了日军的指挥和火力部署。
然而,好景不长。日军显然也意识到了鹰嘴岩的重要性,开始调集重兵和迫击炮,向鹰嘴岩发起猛攻。上面的狙击火力明显变得稀疏起来,显然支援者也陷入了苦战。
“队长!引信设好了!三十息!(大约一分钟)”石头满头大汗地喊道。
三十息!他们必须在这段时间内冲出地窖,并尽可能远离爆炸范围!
“撤!”陈峰毫不犹豫下令,“从原路返回!山猫子开路!石头跟上!我断后!”
三人立刻沿着来路向排水沟出口方向冲去。地窖外的日军虽然被鹰嘴岩的冷枪干扰,但依旧有部分士兵试图拦截。
“砰!砰!”陈峰手中的驳壳枪左右开弓,将两个试图从侧面冲过来的鬼子兵击倒。山猫子和石头也用步枪和刺刀拼死开路。
院子里子弹横飞,爆炸声此起彼伏(可能是日军投掷的手雷,也可能是王栓柱或接应队员在抵抗)。不断有人中弹倒下,有鬼子,也可能有自己人…… 陈峰已经无暇分辨,他眼中只有那个通往生路(或许是)的排水沟缺口。
就在他们即将冲到排水沟缺口时,突然,从主楼方向冲出来一队穿着不同于普通日军、装备更加精良、脸上涂着油彩的士兵!他们动作迅捷,战术配合娴熟,手中的冲锋枪(应该是百式冲锋枪的早期型号)喷吐出密集的火舌!
“是鬼子的特种部队!”陈峰心中一凛!佐藤果然在这里布置了精锐!
“快进排水沟!”陈峰大吼,同时猛地将最后两枚手榴弹投向那队特种兵,延缓他们的追击。
山猫子和石头趁机连滚爬爬地钻进了排水沟缺口。陈峰正想要钻入,突然感觉左腿一阵剧痛,仿佛被烧红的铁条狠狠抽了一下!他低头一看,小腿处已经被子弹撕裂,鲜血瞬间浸透了裤腿。
“队长!”已经进入排水沟的山猫子回头看到,目眦欲裂,想要爬出来接应。
“别出来!走!”陈峰厉声阻止,忍着剧痛,单手撑地,奋力向缺口挪去。
就在这时,那队日军特种兵已经冲过了手榴弹的爆炸范围,冲锋枪的子弹如同雨点般打在陈峰周围的土地上和他身后的墙壁上,溅起无数烟尘!
眼看陈峰就要被子弹吞噬!
突然!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旁边屋顶落下,手中寒光一闪,一名冲在最前面的日军特种兵喉咙瞬间被割开!那人动作不停,如同猎豹般扑向另外两名特种兵,手中两把奇怪的短刃(类似八斩刀,但更细长)如同毒蛇吐信,招招致命!
是隼?!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出手相助?!
陈峰脑中一片混乱,但求生的本能让他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用尽最后力气,猛地滚进了排水沟缺口!
“轰隆——!!!”
几乎在陈峰身体落入排水沟的同时,身后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大地都在剧烈颤抖!排水沟顶部的泥土簌簌落下!
石头设置的炸药被引爆了!而且,很可能殉爆了部分“樱花霜”!
一股难以形容的、带着恶臭和灼热感的气浪从地窖方向猛地灌入排水沟,将刚刚落地的陈峰狠狠推向前方,撞在沟壁上!他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右耳的鼓膜仿佛被刺穿,一阵嗡鸣,什么也听不见了。
世界,在这一刻,仿佛只剩下无尽的轰鸣、灼热和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