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盼对着案板上圆滚滚的冬瓜发愁时,菜刀正以每分钟三十次的频率在木砧板上磨刃,发出「沙沙」的示威声。自从得知要参与非遗美食节,这把跟着姜家老爷子征战过无数宴席的老菜刀就陷入了莫名的亢奋,连刀背都亮得能照出人影。
「我说刀哥,」姜小盼伸手按住跃跃欲试的菜刀,「咱能先冷静下不?这冬瓜还没洗呢,你再磨下去,砧板都要被你啃出个洞了。」
菜刀的「声音」带着金属震颤的质感,在他脑海里回荡:【主人有所不知,这雕花冬瓜盅讲究「刀走龙蛇,皮不破肉」,我当年跟着老爷子给市长做寿宴时,一刀下去能让冬瓜皮上开出并蒂莲——】
「知道知道,」姜小盼赶紧打住,生怕这老伙计翻起当年勇就没玩没了,「您老技艺高超,但现在问题是……这菜谱残页就剩半张了。」他把系统空间里那张泛黄的纸页投影到光屏上,只见上面除了「冬瓜盅」三个篆字还算清晰,其余注解都像被水泡过似的模糊不清,「您看这『去瓤留蒂』后面跟的啥?我瞅着像『藏玄机』,又像『放虾米』。」
铁锅在灶台上「哐当」一声撞了下旁边的调料瓶,瓮声瓮气地插话:【管它写啥,按老法子来!当年我煨过的冬瓜盅,里头能藏整只鸽子!】
「可非遗美食节要求创新啊,」姜小盼扒拉着冬瓜表面的绒毛,突然听见水槽里传来「咕噜」声——早上泡的干贝正在水里吐泡泡,这群海货今天格外活跃,连带着装它们的玻璃碗都在台面上轻微晃动,「你们听,干贝好像有意见。」
【不是意见,是警告!】干贝们的声音细碎又尖锐,像撒了把碎玻璃在摩擦,【那只铁锅上次炖海参,把我们远房表亲煮成了橡皮筋!】
铁锅顿时炸了毛,锅底「嗡」地一声泛起热浪:【胡说!那是海参自己不识好歹,非要在锅里翻跟头!】
眼看厨具们又要吵起来,姜小盼赶紧抓起旁边的汤勺敲了敲铁锅沿:「都消停点!再闹就把你们全锁储藏室!」他这招对付这群活宝格外管用,铁锅立刻收了气焰,干贝们也乖乖沉回水底,只有菜刀还在嘟囔【当年的并蒂莲……】
正闹着,门铃突然响了。姜小盼擦着手开门,只见门口站着个穿唐装的老头,手里拎着个红木食盒,下巴上的山羊胡翘得老高。
「你就是姜小盼?」老头眯着眼上下打量他,语气里带着点审视,「我是城西『御膳房』的传人,姓甄。听说你要在美食节上做冬瓜盅?」
姜小盼愣了下,侧身让他进来:「甄师傅您好,我确实有这打算。」
甄老头迈着八字步走进厨房,目光扫过案板上的冬瓜,突然「嗤」了声:「就这青皮冬瓜?也敢拿来做非遗菜?知道正宗的『镶金冬瓜盅』得用什么料不?」他打开红木食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些食材,最显眼的是个通体雪白的小冬瓜,瓜皮上还带着层薄霜,「看见没?这是贡品雪冬瓜,从云南空运来的,一个就得八百块。」
姜小盼还没说话,案板上的青皮冬瓜突然轻轻摇晃起来,瓜蒂处发出类似「哼」的气音——自从解锁了青铜级亲和度,他发现不光厨具能对话,新鲜食材偶尔也会传递情绪,尤其是这种快成熟的瓜果,脾气比铁锅还倔。
「食材不分贵贱吧?」姜小盼笑着拿起自己的冬瓜,「我这是本地老农种的,施的有机肥,甜度一点不比贡品差。」
【就是就是!】青皮冬瓜突然发出清晰的「声音」,带着点傲娇,【那白胖子娇气着呢,放冰箱都怕冻着,哪像我,在菜窖里待着照样水灵!】
甄老头显然听不见这些,他用手指戳了戳姜小盼的冬瓜,撇撇嘴:「土腥味重,形状也不周正,做出来的盅子撑死了算农家菜。」他从食盒里掏出包海参干,在姜小盼眼前晃了晃,「看见没?关东参,泡发后塞进去,再浇上鲍汁……这才叫非遗!」
【呸!又是这种硬邦邦的玩意儿!】铁锅突然在灶台上蹦了下,【上次炖这东西,差点把我内衬刮花!】
姜小盼被铁锅的反应逗乐,刚想说话,就听见系统提示音响起:
【叮!触发支线任务——「市井滋味的尊严」】
【任务要求:使用本地食材制作冬瓜盅,在与甄师傅的非正式比拼中,获得围观群众(随机出现)的认可】
【任务奖励:白银级食材共情力(可感知植物生长状态)、「老菜谱补全液」x1(可修复任意残缺菜谱)】
他刚看完任务面板,就听见楼道里传来喧闹声。林曼曼带着几个邻居涌了进来,手里还举着刚买的水果:「小盼,听说你要上美食节?我们来给你加油——欸?这位是?」
甄老头见来了观众,腰板挺得更直了:「我是来交流厨艺的。正好让大家评评理,做非遗冬瓜盅,到底该用贡品还是用这种……」他指了指姜小盼的冬瓜,没好意思说出「土疙瘩」三个字。
「我觉得小盼的冬瓜挺好啊,」住在三楼的张阿姨凑过来看了看,「上次他用本地南瓜做的甜汤,比超市买的进口南瓜好喝多了。」
「就是就是,」林曼曼把手里的葡萄往姜小盼手里塞,「食材好不好,做出来才知道。甄师傅敢不敢比一比?我们当评委!」
甄老头被架住了,骑虎难下,只好硬着头皮点头:「比就比!我今天带的料全,就在这儿露一手!」
姜小盼倒不怵,他摸了摸手里的青皮冬瓜,突然清晰地感知到瓜肉里流动的汁水,连纤维的纹理都仿佛能看见——看来白银级食材共情力已经提前激活了。
「那我就献丑了。」他笑着把冬瓜抱到水槽边,「甄师傅用他的贡品,我用我的本地瓜,咱们各做各的。」
厨房里顿时忙了起来。甄老头那边阵仗十足,海参泡发、鲍鱼切片、火腿切丁,光是调料就摆了一桌子,红木食盒里的工具更是精致得像工艺品。姜小盼这边则简单得多,除了冬瓜,就用了泡发的干贝、新鲜的莲子和早上刚买的嫩豌豆。
「你这是做素盅?」甄老头瞥见他的食材,嘴角撇得更厉害了,「非遗菜哪能没有山珍海味?」
姜小盼没搭理他,他正专注地跟冬瓜「沟通」:【你这瓜瓤得挖深点,不然装不下汤。】
【知道啦,】冬瓜乖乖回应,【靠底部留两厘米就行,我这儿肉厚着呢。】
菜刀这次倒是没掉链子,刀刃沿着画好的圆圈游走,切下来的瓜盖边缘整整齐齐,连一点毛刺都没有。甄老头看得眼皮跳了跳,没料到这年轻人刀工还挺扎实。
等把冬瓜盅挖好,姜小盼往里面铺了层干贝,又撒上莲子和豌豆,正要加水,突然听见干贝们集体喊:【加井水!加井水!自来水有消毒水味!】
他想起储藏室里有爷爷留下的老式水缸,赶紧跑过去舀了瓢井水。果然,刚倒进去,干贝们就发出舒服的「滋滋」声,连莲子都欢快地滚动起来。
【再放点姜丝去寒气,】铁锅在旁边提醒,【我昨晚偷听电视说的,养生得讲究这个。】
姜小盼笑着切了几片生姜放进去,盖上瓜盖,直接把冬瓜盅放进了铁锅。甄老头那边已经开始用高汤煨海参了,厨房里飘起浓郁的荤香,引得邻居们直咽口水。
「小盼,你这素的能行吗?」张阿姨有点担心,「人家那海参鲍鱼,光闻着就够味儿了。」
姜小盼刚想说话,就听见冬瓜盅在锅里「喊」:【放心吧!我把甜味都锁在肉里了,等会儿让他们尝尝什么叫清鲜!】
果然,随着小火慢煨,一股清甜的香气慢慢弥漫开来,不像荤汤那么厚重,却带着种沁人心脾的清爽。林曼曼吸了吸鼻子:「奇怪,明明没放什么调料,怎么闻着这么香?」
姜小盼笑了笑,他能「看」到冬瓜的纤维正在慢慢释放糖分,与干贝的鲜、莲子的润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复合滋味。这大概就是系统说的食材共情力——不光能沟通,还能实时掌握烹饪状态。
半个钟头后,两盅冬瓜同时出锅。甄老头的贡品冬瓜盅镶金嵌玉,海参鲍鱼堆得像小山,浇上的鲍汁油光锃亮,看着就贵气。姜小盼的青皮冬瓜盅则朴实得多,瓜皮上还带着点绒毛,只是切开时,晶莹的汁水顺着刀缝流出来,带着淡淡的米白色。
「先尝我的!」甄老头把自己的作品端到众人面前,用小勺舀出一块海参,「尝尝这火候,入口即化!」
邻居们挨个尝了,都点头说好吃,但表情里总带着点拘谨,大概是觉得这菜太「高级」,不太敢放开评价。轮到姜小盼的冬瓜盅时,林曼曼第一个舀了勺汤,刚喝下去就眼睛瞪得溜圆:「我的天!这汤怎么是甜的?但又不是糖的甜,是……是冬瓜自己的甜味!」
张阿姨也跟着尝了口,咂咂嘴:「这味道真清爽,喝下去嗓子里润润的,一点不腻。你看这冬瓜肉,跟布丁似的嫩。」
大家你一勺我一勺,没一会儿就把青皮冬瓜盅挖空了,连汤汁都蘸着馒头吃了个精光。甄老头的贡品盅子还剩下大半,显得有些尴尬。
【哼,让你看不起本地瓜!】姜小盼的冬瓜皮被丢在垃圾桶里,还不忘嘲讽一句。
甄老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盯着空了的青皮冬瓜盅,突然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我输了。」他站起身收拾东西,临走时拍了拍姜小盼的肩膀,「你这手艺,有点你爷爷当年的意思。那本残页菜谱要是补全了,记得给我瞧瞧。」
姜小盼愣了下:「您认识我爷爷?」
「何止认识,」甄老头笑了笑,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当年他用一个普通萝卜雕出百鸟朝凤,把我爷爷的风头都抢光了。」说完背着食盒走了,背影看着倒比来时轻快多了。
邻居们闹哄哄地夸了姜小盼半天,才各自回家。林曼曼帮着收拾厨房,突然指着铁锅说:「欸?它怎么在发抖?」
姜小盼凑过去一听,差点笑出声——铁锅正在抽抽噎噎地「哭」:【呜呜呜……终于有人记得我当年炖萝卜的辉煌了……】
【叮!支线任务完成!奖励发放:白银级食材共情力已激活,「老菜谱补全液」已存入系统空间】
【提示:使用补全液可修复「冬瓜盅」残页,是否立即修复?】
姜小盼点了「是」,光屏上的残页瞬间变得清晰,上面不仅有完整的做法,还标注着「秋分冬瓜最宜藏鲜,井水煨制可锁其精」。他看着案板上剩下的半截冬瓜,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曼曼,」他转头看向正在擦桌子的林曼曼,「你说在冬瓜盅里藏只鸽子,再用井水慢煨,算不算创新?」
林曼曼手一顿,随即笑起来:「你又想折腾什么?不过听着就好吃!对了,刚才甄师傅说你爷爷也很厉害?」
姜小盼摸着铁锅边缘,听着它还在断断续续地回忆当年的荣光,突然觉得这厨房里的每一件老物件、每一种食材,都藏着讲不完的故事。
「是啊,」他笑着说,「看来我得好好跟这些老伙计学学了。」
窗外的夕阳把厨房染成暖黄色,铁锅慢慢停止了啜泣,开始哼起不成调的「咕嘟」曲。姜小盼知道,下周的非遗美食节,注定会因为这些会说话的厨具和有脾气的食材,变得热闹非凡。而他要做的,就是把这些藏在市井烟火里的滋味,好好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