庖正几步来到案前拦下萧非,“君侯,我来,我来,这种事你怎么能亲自动手。”
庖正一手拿碗一手拿木勺,“君侯,您说,我来调。”
萧非没有非得执意自己动手,指着茱萸酱,“先在碗里放些茱萸酱,如果怕辣就少放些。”
庖正拿木勺轻轻的舀了一点。
萧非看他这个动作有点着急,“我能吃辣,你再放点。”
看着庖正又舀了一点后,“这么多就行,茱萸酱里还要兑些糖,再往里放些醋,你在将豆豉捣细些放进去。”萧非语速飞快的讲完蘸料如何做。
庖正点点头,完了小心翼翼地按照萧非的要求,先是执着一柄石杵,将豆豉细细研磨好。再将这些醋、糖和研磨好的豆豉放入茱萸酱中,用箸将其缓缓调和。
萧非看庖正做完蘸料示意庖正将碗递过来,萧非拿过来尝了一小点,“有点白,再放些盐。”
庖正立刻拿着盐罐放了一点。
萧非又尝一口,满意的点点头。
天色在萧非指导庖正做蘸料的过程中,逐渐暗了下来。侍女点亮屋内烛灯。这时庖厨和庖丁陆续将花椒、桂皮和山菌等端上。
“可以切肉了。”萧非等他们将所有食材端上来后吩咐。
庖正、庖厨和庖丁马上躬身离去。
萧非坐上火炕,对着一旁站着的侍者吩咐,“去烧些热水,准备木炭。”
不一会儿,切好的肉片、鱼片等也一一摆上。只见那羊肉片切的薄如蝉翼,庖厨还别有心意的将其整齐地码成莲花状。
“铜火锅、蘸料、肉片,就是这感觉。”萧非看着这些忙活了半天的成果感叹后,开始吩咐:“将这些花椒、桂皮和山菌放到铜锅内,再倒上热水,完了把木炭点燃放到火锅的空心炭炉内。”萧非交代完这一切,斜倚在隐囊上,等待着铜火锅内的水沸腾。
就在萧非等待水开的时候,看到一旁侍女站的笔直,“你们退下吧!”萧非本想让这些侍女去休息。
但没想到这些侍女大眼睛盯着萧非,“君侯......”语气中还带着哭腔。
萧非立刻一个头两个大,“算我没说。”
不一会儿,“哗哗!”锅中的汤底翻滚起来,几粒花椒在汤面上打着旋儿。
萧非立刻坐起,“来,将羊肉放入。”
侍立左右的两位侍女立即上前。一名侍女捧着盘中装有羊肉片的盘子,一名侍女拿着箸夹起三片羊肉,轻轻放入沸腾的锅中。
萧非用公箸夹了一片放入蘸料碗中,用自己的箸夹着肉沾满蘸料一口吞入,“就是这个味!”细嚼几下,露出满意的笑容。
萧非看着一旁躬身立在三步之外,暗自咽唾沫的跑正,“你也来一起吃。”对着一旁的侍者吩咐,“去在准备一个案几来。”
侍者转身去搬案几,庖正却语气慌乱:“小人不敢!”
萧非蹙起眉头,正要说话,忽听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君侯!”门外传来家丞的声音。
“快进。”萧非喊进家丞后,转头又对着侍者吩咐,“去再备一个案几来。”
“君侯,卫将军......”
“我早已知道。”萧非打断他,“刚刚还让庖正坐下吃,既然你也来了,就一起坐下陪本侯用些。”
两名侍者本来已经抬来一张矮案摆在炕下,现在又开始抬另一张。
家丞僵在原地,庖正额头渗出细汗,家丞看着忙活的侍者:“这于礼不合......”
“礼?”萧非突然坐直身子,碗中的肉都不再吃了,“这是酂侯府,本侯是酂侯,今天没有外人,本侯叫你坐,便是最大的礼数。”萧非眼神扫过家丞和庖正,“除非你俩认为自己是外人。”
萧非见二人不敢发声,转头对侍女道:“别看着啊,给他们添碗箸。”
庖正和家丞局促地跪坐在案前,拿着刚刚庖正准备的蘸酱,侍女分别为他们二人面前盘内夹来涮好的羊肉。
“都看着作甚?”萧非执起公箸又往自己的碗中夹了几块肉,“都吃起来。”
庖正夹起肉放入自己的碗中,蘸上酱,刚入口就被辣得倒吸凉气,却又在嚼了几下后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居然,如...如此美味!”
“好吃吧!”萧非哈哈大笑。
笑完的萧非又拿起公箸又往自己的碗中夹了块冻豆腐,那豆腐吸满底汤,在往蘸料里一放。牙齿是轻轻一咬,汁水四溢,简直太香了。
家丞盯着庖正吃完,也学的他的样子吃了一口后,就停不下来了,一口接着一口,脸上居然还露出了幸福的表情。侍女们都忙不过来了。
“要不是想着把另一个铜火锅献给陛下,就应该两个火锅一起来。”萧非一口将涮好的羊腿肉吃下。
家丞听见萧非说献给陛下,急忙咽下嘴中肉,“明日......”刚开口。
萧非立马打断他接下来的话:“先吃,事情一会再说。”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几名侍女忙的要死,不是在往锅里添肉,就是将肉夹给家丞和庖正。
庖正渐渐放开手脚,低着头猛吃。
萧非用公箸捞出几片肉,看着没有多少的汤底,“在往里加些汤,放些鱼肉。”
萧非将碗中最后一块肉咽入口中,看到家丞虽然肉一口接着一口,但是则始终保持着僵直的坐姿,“放开些,吃火锅就得大口大口的。”
家丞拿起自己的空碗,示意自己吃了不少。
萧非一看他的碗中连蘸酱都没有了,“快给他再上些酱。”
侍女连忙端上新的蘸酱。
当为铜火锅第三次加汤时,已到亥时,家丞终于忍不住了:“君侯,献铜火锅在明日大朝会上不好吧。”
家丞的话让萧非一惊,“咳咳咳!”被刚刚吃进口中的肉呛到,“我明天是休沐的最后一天啊!为何还要上朝?”
家丞放下碗箸,低声道:“此次是大朝会,陛下改易正朔,但是后来,众所周知的原因,民间虽然以正月为岁首。但是朝廷还是变回十月召开大朝会,是为十月朔。但是因为东瓯内附事,改为明日,在长安的列侯无诏不得缺席。”
萧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端起碗吃了一口肉,但是忽然觉得涮肉也变得索然无味,“都退下吧。”挥手让人撤了席面。
侍者们无声地忙碌起来,有人收拾碗箸,有人熄灭炭火,庖正躬身退出屋子,家丞则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看着萧非。
“你说。”萧非示意家丞别这样看着自己,有事就说。
家丞将声音压的更低,“君侯,明日铜火锅是不是还是不要再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