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洞洞的枪口剧烈地颤抖着,死死对准关子元。
樊大辉浑浊的眼睛里交织着疯狂与一种病态的渴望。
关子元不慌不忙地从口袋中掏出那个猪猪侠U盘。
“樊警官,你要找的,恐怕是这个吧?”
樊大辉的瞳孔骤然收缩。
“就是它!给我!”
他嘶吼着,声音因激动而变调,甚至开始神经质地喃喃自语。
“快给我……拿到了……他们就会给我‘货’了……一定会的……马上……”
“樊警官,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们对这个U盘如此执着?明明……它里面……只有一些尚老师课题组早已公开的资料而已。”
“放屁!”樊大辉枪口猛地一顶,“你们不是被尚清华那老东西委托护送这东西的吗?!少跟我装蒜!”
他喘着粗气,手抖得更厉害,眼神涣散,“等我拿到……拿到这个……他们就会……给我‘货’了……马上……马彼得不会骗我的……”
他语无伦次,仿佛陷入了某种偏执的幻象。
“我真的很替你悲哀,樊警官……”
“哈哈哈哈哈,悲哀?!”樊大辉狂笑起来,“你死到临头了还嘴硬?!到底谁悲哀?!这把枪是刀哥的!没备案!这鬼地方鸟都不拉屎!我一枪崩了你,就说是‘他们’干的!神不知鬼不觉!我一定能拿到‘货’……一定能!”
他越说越激动,仿佛在说服自己,但剧烈颤抖的手和混乱的呓语暴露了他身心的极度痛苦,神智已近崩溃边缘。
关子元不再看他,目光转向篮球场角落的阴影。
“差不多了,都录下来了吧?”
“都录下来了。”
紧接着,樊大辉身边那个实习生走了出来!
樊大辉彻底傻眼了,难以置信地瞪着徒弟。
“我草!你们合起伙来耍我?!”
暴怒和恐慌淹没了他,他猛地想把枪口转向实习生!
电光火石间,实习生动了!快如鬼魅!
“嗖——!”
一记凌厉的侧踢,精准地抽在樊大辉持枪的手腕上!
手枪脱手飞出,远远落在雪地上。
樊大辉痛呼一声。
他还想反抗,但实习生动作更快,一个标准的擒拿锁喉,铁钳般将他死死按倒在地,膝盖重重顶住后腰。
樊大辉动作却迟钝得像慢镜头,力量微弱得可怜。
“师傅,您这是怎么了?力气这么小?恐怕……是把自己‘嗑’空了吧?”
樊大辉身躯猛地一僵,如同被戳中死穴,挣扎瞬间停止。
“樊警官,”关子元上前补刀,“我遇到你的这几次,你可都是哈欠连天啊。这是‘磕药’的后遗症吧?恐怕,那些人能死死拿捏住你,让你甘愿铤而走险,也正是因为你染上的这个……要命的坏毛病吧?”
远处,警笛声由远及近,撕破寂静。
樊大辉听着那声音,彻底瘫软在雪地里,眼神空洞。
绝望和毒瘾已将他彻底击垮。
警车迅速包围现场。
带队下车的是一位面容刚毅中年警官,实习生迅速起身,向他敬了一个标准的礼。
“报告周队!樊大辉人赃并获!这是关键录音证据!”说着,将一支小巧的录音笔递了过去。
周队接过录音笔,赞许地拍了拍实习生的肩膀:“干得不错,阿星。”
他的目光扫过关子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樊大辉被粗暴地拖上警车。
篮球场角落,只剩下关子元和摘下了警帽的实习生。
关子元如释重负,差点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上。
好家伙,让他一个平头老百姓对着一支真枪。
他能不慌?他可太极八荒了。
“老关,”实习生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警帽的帽檐,“让你走你不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管‘闲事’了?这……不像以前的你。”
关子元扯了扯嘴角,目光似乎穿透了寒冷的空气,落在了某个温柔而坚定的身影上。
“谁知道呢?也许是……被某个重要的人影响了吧。”
他话锋一转,带着熟悉的戏谑看向实习生。
“倒是你小子,当初不是信誓旦旦学计算机挣大钱,打死不肯子承父业穿这身‘皮’吗?嗯?周龙星同志?哦不,‘冉阿让’同志?”
被叫破名字的周龙星猛地抬头,脸上交织着震惊、尴尬和一丝被看透的狼狈,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
“因为……因为你啊,老关。”
周龙星的声音颤抖着。
“那件事之后……我就……恨透了自己。懦弱,背叛……我想……赎罪。不是嘴上说说那种。我想做点真正有用的事,能帮一个是一个……”
——
那场改变命运的霸凌事件后,周龙星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完成了高考。
填报志愿时,他放弃了心心念念的计算机专业,毅然选择了警校。
这个决定让他那位一直希望儿子继承衣钵的父亲周正义倍感欣慰。
在警校,他是最拼命的那一个。
每一次训练到脱力,每一次咬牙坚持,每一次在模拟任务中挺身而出,都是在向过去的自己宣战。
他想用行动证明,懦夫也可以变得勇敢,背叛者也能守护正义。
他要让这世上少一些像当年关子元那样被欺凌却孤立无援的人。
父亲周正义当年因白守业的运作被“贬”到雪乡,却因祸得福,凭能力和人品在这里站稳了脚跟,升任了刑警队行动队长。
这给了周龙星机会,大三就能进入警队实习。
正是在樊大辉手下,心细如发的他,逐渐发现了这位“师傅”的异常:
办案和稀泥、收受贿赂的蛛丝马迹,以及最致命的——那永远睡不醒的状态,哈欠连天的萎靡,还有体能断崖式的下跌。
私下调查让他确认了那个可怕的猜测:
樊大辉早已深陷毒品的泥潭。
当发现樊大辉的目标竟然是自己亏欠最多的关子元时,周龙星的担忧达到了顶峰。
——
“我用‘冉阿让’这个名字,就是想像他一样,用后半生去弥补过去的罪孽。”
周龙星的声音哽咽了,他看向关子元,眼中充满了深切的悔恨。
“我知道,老关,你肯定还在记恨我……这些年没有一天不后悔……特别特别对不起你。当初如果不是我……”
“别说了,龙星。”关子元打断他,伸出手,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人不能总活在过去里,要向前看。”
“可是……如果不是我……你早就去p大了……”
周龙星的声音堵在喉咙里,他后悔自己的懦弱让最好的朋友错失了顶尖学府,后悔自己成了朋友人生路上的绊脚石。
“龙星,你错了。当年如果没有你最后关头站出来,指出白阳才是主谋,我可能已经被那些流言彻底淹死,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你最后的选择,让我看清了很多事。”
“至于p大?晚几年去而已,保研又不是没机会。你看我现在,不也挺好?”
他笑了笑,试图缓和气氛。
“冉阿让最后也当上了市长,不是吗?你也该放下包袱了,好好当你的警察,做个好警察。”
周龙星愣住了,看着关子元真诚而豁达的眼神,积压多年的沉重枷锁仿佛“咔哒”一声松动了。
一股暖流混杂着酸涩涌上心头,他用力眨了眨眼睛,最终释然地扯出一个笑容。
“我看到了你那些新朋友,挺好的,尤其是那个大个子,感觉很可靠。看到你和他们在一起很开心,我的心里……也能好受一些。”
他顿了顿,鼓起勇气看向关子元。
“老关,我希望……你不要因为我当年的混蛋事,就……就失去了对朋友的信任。这世上,还是有好人的。”
关子元迎着他的目光,认真地点了点头。
“嗯,我答应你。”
这句承诺,不仅仅是对周龙星,也是对他自己内心壁垒的一次跨越。
周龙星似乎松了口气,肩膀也放松了些。
随即,他深吸一口气,恢复了点往日的促狭,问道:
“话说老关,你什么时候开始兼职当侦探了?工藤新一啊?我藏得那么好,你怎么知道‘冉阿让’就是我的?”
关子元闻言,只是神秘地笑了笑。
“秘密。”
周龙星看着他这副模样,也没再追问,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或许,有些答案,已经不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