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风裹着暖意吹到四爷府邸。收到暗哨回报时,胤禛正对着地图琢磨鸣春楼案的线索,李卫在一旁站着,邬思道则坐在下首。
“白塔寺那边有徐源的踪迹?”胤禛抬眼,语气里带着几分意外。暗哨躬身回话:“回四爷,有人在白塔寺见过一个身形、衣着都像徐源的人,可等弟兄们赶过去,人已经没影了,只在墙角发现了半块他常带的墨锭。”
胤禛指尖点了点桌面,没说话。邬思道也坐在一旁,折扇轻轻敲着掌心:“怕是调虎离山。徐源要是真敢露面,不会选白塔寺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
话音刚落,外面又传来脚步声——另一个暗哨匆匆进来,脸色更急:“四爷!大佛寺那边有消息!弟兄们远远看见了徐源,穿的还是上次那身青布长衫,正往佛殿后面走!”
这次不等胤禛细想,李卫已经攥紧了腰间的短刀:“四爷!我这就带人过去!绝不能让大阿哥的人抢了先!”
“等等。”胤禛起身,目光沉了沉,“大哥肯定也收到消息了,你带两队人,悄悄过去,别惊动旁人,先把徐源控制住,带到府里来。”
李卫应了声“好”,转身就往外跑。可谁也没想到,大阿哥胤禔的动作比他们更快,他收到大佛寺的消息时,离得更近的一队侍卫已经往那边赶了。
大佛寺的后院里,古槐树枝繁叶茂,阳光透过缝隙洒在青砖地上,映出斑驳的光影。这个“徐源”的身影刚出现在月亮门,就被两队人马同时围住——一边是李卫带着的四爷府侍卫,一边是大阿哥府的管事,手里都握着刀,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这是四爷要的人,识相的赶紧让开!”李卫往前一步,粗声喝道,身后的侍卫立刻上前,刀出鞘半寸,泛着冷光。
大阿哥府的管事也不甘示弱:“放屁!徐源是大阿哥要找的人,轮得到你们四爷府插手?再不让开,别怪我们不客气!”
“不客气?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不客气!”李卫脾气上来,撸起袖子就要动手。两边的人瞬间扭打在一起,刀光剑影间,桌椅被掀翻,香炉摔在地上,香灰撒了一地。
混乱中,“徐源”吓得缩在墙角,脸色惨白。他想往佛殿里躲,却被一个侍卫拽住胳膊。可没等那侍卫把他拉走,又有几个黑影从墙头翻进来,动作飞快地冲过来,一把推开缠斗的人,架起徐源就往墙外跑。
“不好!有人抢人!”李卫眼疾手快,挥刀劈开面前的人,就要去追。可大阿哥府的管事却死死缠住他:“想走?先赢了老子再说!”
等李卫好不容易摆脱纠缠,翻出墙头时,只剩下远处一道模糊的影子,钻进小巷不见了……
消息传回四爷府时,胤禛正在前厅等着,听到“徐源又丢了”,他猛地一拍桌子,茶盏都震得跳了起来,脸色铁青:“废物!这么多人,连个人都看不住!”
李卫和那个暗哨跪在地上,暗哨声音发颤:“四爷,不是弟兄们没用,是……是大爷的人故意缠住我们!弟兄们看清了,那些人穿的是大爷府里的衣服!”
“大哥倒是厉害。”胤禛冷笑一声,转身看向邬思道。邬思道拄着拐杖,慢慢上前:“李卫,你先下去吧,我要与四爷商谈。”
“嗻……”,李卫很是沮丧,也有些疑惑,但还是退去了。
“四爷,我们现在有一点危险。”邬思道扶着拐杖,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听见,“假设真的是大爷掳走了徐源,那么我们就从主动的那一方,变成了挨打的那一方。大爷那边可以来个死无对证,而我们这里只有一个秦思琪,她的话对于大理寺来说是不太可信的,大爷他们可以反过来参我们是包庇罪犯。”。
胤禛走到佛殿的朱红柱子旁,指尖轻轻抵着柱上的雕纹,目光沉沉,“大哥和八弟只要在朝堂上递一本参折,说咱们蓄意收留逆党余孽,咱们就算有百张嘴,也说不清,皇阿玛也不知道会怎么想。”
胤禛心里有一点后悔要参与这件事情,但是他现在可没有了退路。
邬思道沉默片刻,拐杖在地上轻轻一顿:“四爷,眼下的局,秦姑娘是唯一的破绽。留着她,就是给对手递刀子;只有让她‘消失’,我们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消失?”胤禛回头,眼神里没有半分犹豫,只有一丝冷意,“怎么做才能干净?”
邬思道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一件寻常事,“可以找两个可靠的人,在夜里动手,把人处理干净,别留下任何痕迹——既断了对手的念想,也不会让人怀疑到咱们头上。”
胤禛盯着邬思道,片刻后缓缓点头:“就按你说的办。这事要快,更要隐秘,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特别是李卫和十三弟!。”
“我明白了。”邬思道躬身应下,转身时,拐杖划过地面,带出一道细微的声响,很快就被晨风吹散。
这一夜,邬思道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毫无睡意。他盯着帐顶,脑子里反复琢磨着——徐源消失三十多天,为何突然出现在大佛寺?他是如何被找到的?当初留着秦思琪,本是想等找到徐源后对质,掌握有利证据,就算不成,四爷也不会有实质性损失。可如今,反倒要先对秦思琪动手,这太不合常理。
忽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会不会是有人控制了徐源,故意让他露面,引四爷和大阿哥正面冲突,好坐收渔翁之利?
邬思道猛地坐起身,思路越想越清晰——若真是这样,杀秦思琪反而成了必要之举。只要做得干净,不留下任何漏洞,四爷本就与逆案无关,对手再怎么折腾,也抓不到实质性的把柄,反而能让四爷从“被动挨打的局面”里脱身,立于不败之地。
窗外的天渐渐亮了,邬思道揉了揉眉心,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定。他起身走到桌边,提笔写下两个可靠之人的名字,心里已做好了部署——这场局,就算是有人故意设下的,他们也得接好,而且要接得让对手无懈可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