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到站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两点多了。
顾岳滔和戚妤初下了火车,又马不停蹄地去了汽车站,赶着坐班车回县城。俩人运气很好,刚买完票,班车就发车了。
现在的路都是土路,坑坑洼洼的。尽管车开的不快,依然很颠簸。戚妤初用手紧紧地抵着前座,这才勉强稳住了身体。被摇晃了两个多小时后,车终于进了站。
戚妤初被颠的七荤八素的,跟在顾岳滔身后下了车。
“妹子,这就是我们隆昌县了。” 顾岳滔的声音里透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戚妤初有气无力地问:“滔哥,从这里到生产队还有多远啊?”
“从这里到大队将近三十公里。”
戚妤初一听还有这么远,有点心累,“滔哥,那咱们怎么回去呀?”
“从县城到大队有班车,但今天赶不上了,这个点儿班车早就走了。不过我大姑家住在县城,我表哥是县运输队的,看能不能让他送咱们一趟。要是表哥不在,就借他家的自行车,咱们骑自行车回去。现在五点多了,滔哥请你去吃点饭,要不到了知青点也没饭吃。”
戚妤初想了想,觉得顾岳滔说得也对。知青点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不如先填饱肚子再说。
俩人去了国营饭店,简单地点了两碗面条。
“妹子,你不用这样给哥省钱,你滔哥的津贴请你吃顿饭还是没问题的。”
戚妤初笑了,“滔哥,我不是为了给你省钱,坐了这么久的车,实在没有胃口,吃点热乎的面条胃里才舒服。”
顾岳滔吃饭快,戚妤初的面条才吃了不到一半,他就已经吃完了。
“妹子,你慢慢吃别着急,我先去趟我姑家。等你吃完饭,就在这里等我,哪都别去,我速去速回。”
戚妤初点了点头,“放心吧滔哥,你快去吧。”
顾岳滔走后,戚妤初不急不缓地吃着面条。等一大碗面条下肚后,她又把面汤都喝了,才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
顾岳滔果然没让戚妤初久等,大概二十多分钟后他就风风火火地回来了。 “妹子,吃饱了吗?”
“滔哥,我吃饱了。你那边什么情况?”
“呵呵,咱们运气很好,我表哥正好在家,现在车就停在外面。妹子,你还需要买什么东西吗?”
戚妤初摇了摇头,“滔哥,咱们直接回生产队吧。”
戚妤初刚走出国营饭店,就看到一辆蓝色的单排货车停在饭店门口。一位穿着军绿色棉衣的年轻男人见她出来,笑着打招呼:“哎呦,你就是滔子说的初初妹子吧?妹子你好,我是顾岳滔的表哥,我叫陈达。”
戚妤初笑着点头,“你好,陈大哥,我叫戚妤初,麻烦你了。”
“哎,说的什么话,都是自己人。你既然是滔子的妹子,也就是我妹子。以后有事,随时可以找我。”
“行了表哥,知道你够意思。一会儿天就要黑了,咱们快走吧。”
顾岳滔已经把行李装上了车,见表哥跟戚妤初还聊着,催促道。
“呵呵,你这小子,当兵都两年了,还没改掉这毛躁的性子。好了,上车吧,咱们出发。”
顾岳滔见车的底盘有点高,伸出了手,想扶着戚妤初上车。
“不用了滔哥,我自己可以。”戚妤初说着,利落地上了车。
顾岳滔等戚妤初坐好后,也跟着上了车。
陈达将车缓缓启动,很快就行驶在了路上。他看戚妤初脸色有些苍白,关切地问:“妹子,你晕车吗?晕车的话我就开慢点。”
“我不晕车,陈大哥你正常开就行。咱们大概多久能到啊?”
“县城到公社的路还可以,速度能快点。从公社到永和大队的路就不太好走了。不过有一个小时,咋也能到了。妹子,听说你是新来的知青。以后要是在大队有人欺负你,你就来找我。”
不等戚妤初开口,顾岳滔说道:“得了吧表哥,你跑运输天天都不着家。妹子就是真想找你,也未必能找到。我到时候告诉我爹,让他多关照一下就行了。”
戚妤初看这两个人是真心想帮自己,诚心地说道:“谢谢陈哥和滔哥,能认识你们是我的荣幸。”
“妹子,不要跟我们这么客气。既然认识了就是缘分。你一个小姑娘,大老远地来到我们这里,做哥哥的照顾你是应该的。”
“就是,以后别说这么见外的话。你滔哥我兴许明年就复原了,我要是复原回来,保证没人敢欺负你。”
“滔子,你不是当兵第二年吗,怎么这么快就要复员了?”
“唉,我也不想复员啊,可是没办法。政策规定,三年不提干就得复员。可提干谈何容易,每年就那么几个名额。想立功也没什么机会,所以我觉得明年复员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戚妤初听着两人聊天,颠簸的路似乎都平坦了很多。渐渐地,视野里出现了一片低矮的平房。
“滔哥,这是快到了吗?”
顾岳滔坐直了身体,往车外看了一眼。“妹子,前面就到公社了,下一站就是永和大队。想停下来逛逛吗?”
“不了滔哥,咱们还是直接回生产队吧,这样陈大哥也能早点回家。”
“没事的妹子,你要是想逛,咱们就停车。我可以在大舅家住一晚,明天起早再回去。”
“陈大哥,直接走就行。我没什么要买的东西。以后有需要再来,反正离生产队也不远。”
“表哥,那就直接回家吧。你今天肯定走不了,咱俩这么久没见了,咋也得跟你喝点。”
“呵呵,那我今晚就不走了,跟你好好喝点,争取把你小子干趴下。”
“你就吹吧,你那点酒量我还不知道。连我爹都喝不过,还想把我干趴下,简直是做梦。”
“我那是看大舅岁数大了,让着他。真敞开了喝,大舅可不是我的对手。”
“那咱们今晚就比试比试,妹子你也去吧,到家里认认门。”
戚妤初有些为难,“滔哥,我就不去了吧。你刚回来,家里人肯定很高兴,我就不去打扰你们团聚了。我先回知青点安顿好,明天再去家里拜访。”
“妹子,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咱家没那么多讲究。再说你作为知青,到生产队后肯定要先到大队长那里报到,才能领到口粮和安置费。”
这个年代,生产队队长是生产管理的直接负责人。知青下乡后,都是由生产队长分配任务,同时协调知青与社员之间的关系。
“妹子,滔子说的对。等在大舅家吃完饭,我们再一起送你去知青点。”
戚妤初满脸的抗拒,心想,“还是别了吧,你们不知道要喝成什么样呢,我可不想麻烦两个酒鬼。”
顾岳滔见戚妤初实在不想去,也不再勉强。“表哥,先送初初去知青点吧。她坐了一天车也累了,让她早点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