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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家门口,厉沉舟掏出钥匙,打开了门。屋里的灯还亮着,温暖的灯光照亮了整个房间,让他感觉很温馨。他走进屋,关上门,靠在门上,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他知道,新的生活,已经开始了。

厉沉舟带着公司二十多个员工往重庆小面馆走的时候,正是周五下午,刚忙完一周的收尾工作,大家都松了口气,一路说说笑笑,脚步都轻快不少。有人早就听说这家面好吃,凑过来问:“厉总,您说的那豌杂面,真有那么绝?”

厉沉舟笑着点头:“保证不骗你们,芝麻酱调得稠,肉末都是现炒的,辣油香而不燥,吃一口就忘不了。”他这话一出口,好几个人都咽了咽口水,连平时不爱吃辣的行政小姑娘都忍不住说:“那我今天也得试试,大不了多喝两瓶冰汽水。”

到了面馆,老板一眼就认出厉沉舟,赶紧迎上来:“厉总,好久没来!今天带这么多人来,是要包场啊?”

“不用包场,给我们找个大桌就行,每个人都来碗招牌豌杂面,辣度正常就行。”厉沉舟一边说,一边帮员工找座位,刚把人都安顿好,就看见老板拿着菜单走到后厨门口,跟里面的人说了句什么,然后又折返回来,笑着说:“厉总,您放心,马上就好!”

厉沉舟没多想,只当是老板客气,转身跟员工们聊起了接下来的项目计划,大家听得认真,偶尔插两句嘴,气氛热闹又融洽。没一会儿,面就端上来了,一碗碗红亮的豌杂面摆在桌上,热气裹着香味往上飘,看得人食指大动。

第一个拿起筷子的是市场部的小伙子,他平时就爱吃辣,夹起一大口面条塞进嘴里,刚嚼了两下,脸色突然变了,“嘶哈嘶哈”地倒吸凉气,眼泪瞬间就下来了:“这……这也太辣了!我的舌头都要烧起来了!”

他这话一出口,其他人也纷纷尝了一口,瞬间就炸了锅——有人辣得直跺脚,有人赶紧拿起桌上的冰汽水猛灌,还有人辣得说不出话,只能指着自己的嘴摆手。连平时能吃辣的几个北方姑娘,都辣得眼眶通红,一个劲地喊:“这哪是正常辣啊!这是要辣死人啊!”

厉沉舟皱了皱眉,自己也夹了一口尝了尝——刚进嘴,一股直冲头顶的辣意就炸开了,像是嘴里塞了把火,辣得他喉咙发疼,眼泪差点掉下来。他赶紧喝了口冰汽水,缓了好一会儿才好受点,心里瞬间就明白了——这肯定不是老板的问题,是有人故意搞鬼。

他抬头看向后厨门口,正好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后厨侧门溜走,虽然只看到个背影,可那身衣服、那个发型,他一眼就认出是苏晚!难怪刚才老板去后厨说话的时候有点不对劲,肯定是苏晚提前跟老板说了什么,或者干脆是她自己在辣油里加了料!

“厉总,这也太辣了,根本没法吃啊!”员工们纷纷抱怨,有人已经把面推到一边,捂着嘴直喘气。

厉沉舟压下心里的火气,对着大家说:“抱歉,各位,是我没提前确认好,让大家受罪了。老板,麻烦你再给我们煮一批,这次不要放辣油,清淡点就行。”

老板也知道出了问题,满脸歉意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是我没注意,我马上就去煮!”说完就赶紧钻进后厨,没一会儿就端着几碗清汤面出来了。

员工们换了清汤面,总算能正常吃饭了,可刚才那股辣劲还没过去,有人一边吃面一边说:“厉总,刚才我好像看见一个女的从后厨溜走,是不是就是之前总来公司堵您的那个?”

厉沉舟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地说:“是她。她就是想让咱们吃不好饭,故意搞点小动作。让大家受委屈了,这顿我请,一会儿再给大家买杯奶茶解解辣。”

员工们一听有奶茶,顿时就忘了刚才的不舒服,纷纷说:“厉总您太客气了!这点小事不算什么,咱们不跟她一般见识!”“就是,她也就这点能耐了,除了搞点小动作,还能干嘛?”

厉沉舟看着大家乐观的样子,心里的火气也消了不少。他知道,苏晚这么做,就是想让他在员工面前丢脸,让大家觉得他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可没想到,员工们不仅没抱怨,还反过来安慰他,这让他心里很温暖。

吃完面,厉沉舟果然给每个人都买了杯奶茶,大家拿着奶茶,说说笑笑地往公司走。有人故意逗厉沉舟:“厉总,下次咱们再吃小面,可得提前侦查好,别再让某些人钻了空子!”

厉沉舟笑着说:“放心,下次我亲自去后厨盯着,保证让大家吃上正宗的豌杂面,再也不会被辣到了。”

回到公司,厉沉舟把张叔叫到办公室,跟他说了苏晚在面馆搞鬼的事。张叔听了很生气:“这个苏晚,都答应离开城市了,怎么还在搞小动作!老板,要不要我去查查她现在在哪,让她赶紧走?”

厉沉舟摇了摇头:“不用了。她现在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她越是这样,越说明她心里不甘心,可她也只能搞这些小动作,翻不起什么大浪。咱们不用理她,专心把公司的事情做好就行。”

张叔点了点头:“还是老板想得周到。那我就不管她了,省得浪费时间。对了,下周有个行业峰会,邀请您去做演讲,您要不要参加?”

“当然参加。”厉沉舟拿起桌上的峰会邀请函,看了一眼,“这是个宣传公司的好机会,咱们得好好准备一下,让更多人知道厉氏集团已经重新振作起来了。”

接下来的几天,厉沉舟和员工们一起忙着准备行业峰会的演讲内容,大家齐心协力,效率很高。期间,苏晚又来过公司一次,还在门口闹了一会儿,可这次没人理她,她闹了半天,见没人搭理,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行业峰会那天,厉沉舟穿着一身挺括的西装,站在演讲台上,自信满满地介绍着厉氏集团的新项目和未来的发展规划。他的演讲条理清晰,语言生动,赢得了台下阵阵掌声。演讲结束后,很多行业内的大佬都主动过来跟他交换名片,表达了合作的意愿。

看着眼前的一切,厉沉舟心里充满了成就感。他知道,厉氏集团正在一步步走上正轨,他的努力没有白费。而苏晚,那个曾经让他头疼不已的人,已经彻底变成了他人生中的一个小插曲,再也影响不了他的生活和事业了。

峰会结束后,厉沉舟带着员工们去庆祝,这次没再吃小面,而是去了一家不错的餐厅。吃饭的时候,有人提起了上次吃小面被辣到的事,大家还忍不住笑了起来。厉沉舟看着大家开心的样子,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让厉氏集团发展得更好,让跟着他的员工们都能过上好日子。

夜深了,厉沉舟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晚风轻轻吹过,带着点凉意,却让他感觉很舒服。他抬头看了看天空,星星很亮,月亮也很圆。他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还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和挑战,可他已经不再害怕了。他有信心,也有能力,去面对未来的一切,去创造属于自己的幸福生活,去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走到家门口,厉沉舟掏出钥匙,打开了门。屋里的灯还亮着,温暖的灯光照亮了整个房间,让他感觉很温馨。他走进屋,关上门,靠在门上,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他知道,新的生活,已经开始了。而那些曾经的不愉快,那些曾经的困难和挑战,都已经变成了他人生中宝贵的财富,让他变得更加坚强,更加成熟,更加懂得珍惜现在的生活。

厉沉舟带着员工从餐厅出来时,才发现门口堵着好几个记者,扛着摄像机围着他们追问“厉氏集团是否还在和苏晚纠缠”“之前的股权纠纷是否有隐情”——不用想也知道,是苏晚故意把记者叫来的,就是不想让他安生。

“别理他们,咱们换个地方吃。”厉沉舟皱着眉,带着员工绕开记者,往街角的肉夹馍店走。这家店他之前路过过几次,闻着香味挺正宗,正好员工们也说想吃点接地气的,正好顺路。

到了店里,老板热情地迎上来:“几位要多少个肉夹馍?肥瘦的还是纯瘦的?要不要加辣子?”

“先来二十个,一半肥瘦一半纯瘦,每个都加辣子,正常辣就行。”厉沉舟一边说,一边找了张能坐下所有人的大桌,员工们坐下来还在吐槽刚才的记者:“苏晚也太闲了吧,居然还叫记者,真是没完没了!”

厉沉舟刚想安慰两句,就看见老板从后厨端出一碟绿辣子,绿油油的看着新鲜,老板还笑着说:“这是咱自家腌的绿辣子,配肉夹馍绝了,几位放心吃,不辣!”

员工们一听,纷纷说“多加点多加点”,厉沉舟也没多想——绿辣子看着清爽,通常都不怎么辣,配着肉夹馍确实香。没一会儿,热腾腾的肉夹馍就端上来了,金黄的外皮冒着热气,咬一口酥脆掉渣,肉汁满溢,绿辣子的清爽中和了肉的油腻,一开始吃着确实不辣,大家都赞不绝口。

可没吃两口,情况就不对了。市场部的小伙子第一个皱起眉,手里的肉夹馍掉在桌上,捂着肚子蹲在地上,脸色惨白:“疼……肚子疼得厉害……”

紧接着,旁边的行政小姑娘也放下肉夹馍,捂着胃直冒冷汗,声音发颤:“我……我也疼,像有火烧一样……”

短短几分钟,先后有五个员工倒在地上,捂着肚子打滚,额头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表情痛苦得说不出话。厉沉舟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蹲下来扶着其中一个员工:“怎么了?哪里疼?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辣……太辣了……胃里像被刀割一样……”员工艰难地挤出几个字,疼得浑身发抖。厉沉舟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拿起一个没吃完的肉夹馍,掰开放在嘴里尝了尝——刚入口还是绿辣子的清爽,可没两秒,一股钻心的辣意就从胃里翻涌上来,像有团火在烧,辣得他瞬间直冒汗,赶紧吐了出来。

“老板!你这辣子怎么回事?不是说不辣吗?”厉沉舟站起身,快步走到柜台前,声音里满是急切。老板也慌了,赶紧解释:“不可能啊,这就是咱平时的绿辣子,从来没人说辣啊!”

“从来没人说辣?那我员工怎么吃了全肚子疼?”厉沉舟一把抓过桌上的辣子碟,仔细一看——绿辣子下面藏着一层细小的红色碎末,凑近闻了闻,一股冲鼻的辣味直呛喉咙,他瞬间就明白了:“这不是绿辣子!这里面掺了魔鬼辣椒!”

魔鬼辣椒是出了名的辣度爆表,稍微沾一点就辣得人受不了,要是掺在绿辣子里面吃下去,肠胃根本扛不住!老板也傻了,赶紧跑进后厨看,出来时脸色惨白:“糟了!刚才我不在,有个女的进后厨说要帮我看一眼辣子,现在想来,肯定是她把辣子换了!”

“是苏晚!”厉沉舟的拳头攥得咯咯响,心里又气又急——苏晚居然这么恶毒,之前加辣油还只是让人难受,这次直接换魔鬼辣椒,是想把人吃进医院!

“快!快打120!”厉沉舟一边喊,一边蹲下来安抚疼得厉害的员工,“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就来,别害怕!”员工们也慌了,有的帮着照顾倒下的人,有的跑去门口等救护车,还有人拿出手机拍了剩下的肉夹馍和辣子,留作证据。

救护车来得很快,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跑进来,给五个员工做了简单检查,脸色凝重地说:“情况不好,可能是急性胃黏膜损伤,也就是胃穿膜,得赶紧送医院急救!”

厉沉舟一听“胃穿膜”,心都揪紧了,赶紧跟着救护车往医院跑,剩下的员工也想跟着去,厉沉舟回头说:“你们别都去,留几个人在店里看住现场,联系张叔让他过来处理,其他人先回公司等消息,有情况我会通知你们!”

到了医院,五个员工被紧急推进抢救室,厉沉舟在外面焦急地踱步,手里紧紧攥着手机,一遍又一遍地给张叔打电话,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张叔,你赶紧去肉夹馍店,把剩下的肉夹馍和辣子都收好,找老板要监控,一定要找到苏晚换辣子的证据!另外,再联系公司的法务,这次一定要告她,不能再让她这么胡作非为了!”

张叔在电话里也急坏了:“老板你放心,我马上就去办!员工们怎么样了?要不要我先去医院陪你?”

“不用,你先处理证据的事,这里有我就行。”厉沉舟挂了电话,靠在墙上,心里又气又悔——他怎么就没多留个心眼,怎么就没发现苏晚的阴谋,让员工们受了这么大的罪。

抢救室的灯亮了三个多小时,才终于灭了。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说:“还好送来得及时,胃黏膜损伤不算特别严重,没有造成严重的胃穿孔,但需要住院观察几天,后续还要好好调理,近期不能再吃辛辣刺激的食物了。”

厉沉舟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赶紧跟着医生去病房看员工。五个员工躺在病床上,脸色还是很苍白,但比刚才好多了,看见厉沉舟进来,还虚弱地说:“厉总,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厉沉舟坐在床边,声音里满是愧疚,“是我没看好,让你们受了这么大的罪,你们放心,医药费公司全报,住院期间工资照发,我已经让张叔去收集证据了,这次一定让苏晚付出代价!”

员工们听了,纷纷说“厉总您别自责”,还反过来安慰他:“都怪苏晚太恶毒,跟您没关系,您别往心里去。”看着员工们通情达理的样子,厉沉舟心里更不是滋味,只能说:“你们好好休息,我去给你们买点粥,一会儿让护士帮忙热一下。”

走出病房,厉沉舟给张叔打了个电话,张叔说已经拿到了监控——监控里清清楚楚拍到苏晚伪装成顾客,趁老板不注意溜进后厨,把装绿辣子的碟子换成了掺了魔鬼辣椒的,还故意把绿辣子盖在上面,让人看不出来。另外,法务也已经介入,准备以“故意伤害”的罪名起诉苏晚。

“太好了,证据确凿,这次她跑不了了!”厉沉舟的声音里满是坚定,“你让法务尽快提交材料,一定要让她受到法律的制裁,不能再让她伤害别人了!”

挂了电话,厉沉舟去医院的食堂买了几碗小米粥,又给没住院的员工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们情况稳定,让他们别担心。等他把粥送到病房,护士已经给员工们输上液了,员工们喝着热粥,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

接下来的几天,厉沉舟每天都去医院看望员工,给他们带吃的,陪他们聊天,处理公司事务的同时,也一直在跟进苏晚的案子。没过多久,法院就受理了案件,苏晚因为证据确凿,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赔偿所有员工的医药费和误工费。

当员工们从厉沉舟嘴里听到这个消息时,都松了口气:“总算能清净了,以后再也不用被苏晚骚扰了!”厉沉舟也笑了——这一次,苏晚终于为她的恶毒付出了代价,他和他的员工们,终于能彻底摆脱这个麻烦了。

员工们出院那天,厉沉舟亲自去接他们,还在公司办了个小型的欢迎会,桌上摆满了大家爱吃的零食和水果。有人笑着说:“厉总,以后咱们再也不敢随便吃外面的辣子了,还是吃您带的重庆小面靠谱!”

厉沉舟也笑了:“放心,以后想吃什么,我提前去踩点,保证不会再出这种事了。”

看着眼前热热闹闹的场景,厉沉舟心里满是温暖。他知道,经历过这些事,他和员工们的关系更紧密了,厉氏集团也会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越来越好。而那些曾经的困难和麻烦,都已经变成了过去,未来只会一片光明。

厉沉舟处理完公司的事,想着去医院附近给还在调理的员工买点清淡的点心,走着走着就拐进了一条老巷。巷子窄窄的,两边是矮矮的砖墙,墙头上爬着绿油油的爬山虎,风一吹,叶子“沙沙”响,倒比主干道上多了几分清静。

走了没几步,就看见巷尾支着个小小的面摊——一块褪了色的蓝布搭在架子上,下面摆着一张旧木桌,桌上放着几个缺了口的粗瓷碗,最显眼的是摊前立着的一块木牌,上面用红漆写着三个字:打卤面。没有价格,没有配料,连“正宗”“祖传”这种常见的吆喝都没有,干净得像怕多说一个字都费力气。

厉沉舟停下脚步,心里有点好奇——这老巷里的小摊子,大多藏着真味道,而且他这阵也想吃口热乎的卤面,就朝着面摊喊了声:“有人吗?来一碗打卤面!”

喊了两声,没听见回应,只有风刮过蓝布的声音。厉沉舟正琢磨着是不是没人,准备转身走,就看见面摊后面的小隔间里,慢慢走出来一个女子。

她穿了件洗得发白的灰色布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手腕细细的。最显眼的是她脸上的遮挡——戴了个黑色的医用口罩,口罩上面还罩着一个深色的纱巾,只露出一双眼睛。那纱巾织得密,连眉毛都遮得严严实实,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眼神淡淡的,看着没什么情绪,却又透着点说不上来的疏离。

“要一碗打卤面?”女子的声音隔着口罩和纱巾传出来,有点闷,却很清亮,像浸了凉水的银铃。

厉沉舟点点头:“对,一碗打卤面,多放两口卤,不要太咸。”

女子没再多问,转身走回隔间,很快就传来了灶台点火的声音,还有碗筷碰撞的轻响。厉沉舟坐在木桌旁,看着眼前的蓝布,心里总觉得有点奇怪——这女子捂得也太严实了,就算是怕晒,也不至于连眉毛都遮住,难道是脸上有什么伤?

没一会儿,女子端着一碗面走出来。粗瓷碗里,面条煮得筋道,上面浇了厚厚一层卤,卤里有五花肉丁、干香菇、黄花菜,还有切成小块的油豆腐,颜色红亮,香味一下子就飘了过来。她把碗放在厉沉舟面前,又递过来一双竹筷,动作很轻,像是怕碰碎了什么。

“慢用。”说完,她就站在旁边,没走,也没说话,就那么静静站着,眼睛看着巷口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厉沉舟拿起筷子,挑了口面条,裹着卤送进嘴里——卤的味道很正,五花肉炖得软烂,一咬就化,香菇和黄花菜的香味渗进肉里,油豆腐吸满了卤汁,咸淡也刚好,配着筋道的面条,一口下去,浑身都暖了。

“您这卤做得真地道,比我之前吃的几家都香。”厉沉舟忍不住夸了一句,抬头看向女子,却发现她还是站在原地,眼神没动,像是没听见他的话。

厉沉舟也没再多说,继续低头吃面。这面摊虽然简陋,可面的味道是真不错,他吃得很专心,没一会儿就把一碗面吃见了底,连碗底的卤都用面条蘸着吃干净了。

“再来一碗?”女子突然开口,声音还是淡淡的。

厉沉舟愣了一下,他其实已经吃饱了,可看着女子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好,再来一碗,这次卤少放一点。”

女子转身回隔间,这次速度更快,没两分钟就端着第二碗面出来。还是一样的面条,一样的卤,只是卤确实少了些。厉沉舟慢慢吃着,一边吃一边偷偷观察女子——她还是站在旁边,姿势没变,像是个固定的摆件,只有风吹过的时候,纱巾会轻轻动一下。

“您这摊子开多久了?我之前来这条巷,怎么没见过?”厉沉舟试着找话题,想看看能不能让她多说几句话。

女子沉默了几秒,才慢慢开口:“刚开没多久,没什么人知道。”

“那可惜了,这么好的味道,应该让更多人知道。”厉沉舟说,“您怎么不写个价格,也不吆喝两句?好多人路过,说不定都不知道这儿卖面。”

女子又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不想太多人来。”

厉沉舟心里更奇怪了——开摊子做生意,哪有不想客人多的?他还想再问,就看见巷口走进来两个穿制服的人,是市场监管的工作人员,手里拿着登记表,朝着面摊走过来。

“您好,例行检查,麻烦出示一下营业执照和卫生许可证。”工作人员走到女子面前,客气地说。

女子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放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声音也有点发紧:“我……我还没来得及办。”

“没办?”工作人员皱了皱眉,“那可不行,无照经营是违规的,得先停业,补办手续才能开。”

女子没说话,头微微低了点,纱巾遮住了更多的脸,只能看见她的肩膀轻轻抖了一下,像是很为难。厉沉舟看着她这副样子,想起自己之前被苏晚刁难的日子,心里有点不忍,就对着工作人员说:“同志,她这摊子刚开没多久,可能是不懂流程,能不能通融一下,给她点时间补办手续?她这面做得干净,味道也好,附近居民也能多个吃饭的地方。”

工作人员看了看厉沉舟,又看了看女子,犹豫了一下说:“通融也不是不行,但必须尽快补办,下礼拜我们还会来检查,要是还没办下来,就只能按规定来了。”

女子赶紧点头:“谢谢……谢谢你们,我一定尽快办。”

工作人员登记了一下信息,就离开了。巷子里又恢复了安静,女子走到厉沉舟面前,声音里带着点感激:“刚才……谢谢你。”

“没事,举手之劳。”厉沉舟笑了笑,“您尽快去办手续,别耽误了做生意。对了,这两碗面多少钱?”

女子想了想:“一共十五块。”

厉沉舟掏出二十块钱递过去:“不用找了,剩下的当定金,下次我还来吃。”

女子没接钱,反而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放在桌上:“该多少是多少,下次来再给就行。”她的动作很坚决,厉沉舟也没再坚持,把二十块钱收回来,换了十五块递过去。

女子接过钱,放进一个旧布包里,然后转身走回隔间,没再出来。厉沉舟看了看隔间的门,又看了看桌上的五块钱,心里总觉得这女子身上有故事,可他也不好多问,只能站起身,朝着隔间的方向说了声:“我走了,下次再来!”

没听见回应,厉沉舟笑了笑,转身走出巷子。走了没几步,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小小的面摊藏在巷尾,蓝布在风里轻轻飘着,像个安静的秘密。

接下来的几天,厉沉舟每天都会绕到这条巷子里,来面摊吃一碗打卤面。女子还是捂得严严实实的,话不多,每次都是他点面,她煮面,偶尔会问一句“卤够不够”,除此之外,很少说话。可厉沉舟也不觉得尴尬,就着面的香味,偶尔跟她说两句巷子里的事,比如哪家的花开了,哪家的猫又跑出来晒太阳,女子虽然话少,却会认真听,偶尔还会点一下头。

有一次,厉沉舟来的时候,看见女子正在隔间门口晾衣服,一件淡粉色的连衣裙,挂在竹竿上,在风里飘着,跟她平时穿的灰色布衫完全不一样。厉沉舟愣了一下,说:“您这件裙子真好看,很衬您。”

女子的身体僵了一下,赶紧把连衣裙收下来,叠好放进篮子里,转身回了隔间,好一会儿才端着面出来,声音比平时更低了:“快吃吧,面要凉了。”

厉沉舟看着她有点慌乱的样子,心里更确定她脸上肯定有什么事,可他没再提裙子的事,只是安安静静地吃面。吃完面,他像往常一样付钱,女子却递给他一个小布包:“这里面是我自己做的酱菜,配粥吃的,你带回去给朋友吧。”

厉沉舟愣了一下,接过布包,里面是用玻璃瓶装着的酱黄瓜,脆生生的,还带着股香味。他赶紧说:“谢谢您,太麻烦您了。”

“不麻烦。”女子的声音很轻,“你帮过我,这点东西不算什么。”

厉沉舟拿着酱菜离开巷子,心里暖暖的。他把酱菜带给医院的员工,员工们尝了都说好吃,还说:“厉总,您在哪买的?下次我们也去买点!”厉沉舟笑着说:“是个小面摊,等你们好了,我带你们去吃打卤面。”

又过了几天,厉沉舟再去面摊的时候,却发现摊子空了——蓝布被收走了,木桌和碗也不见了,只有那块写着“打卤面”的木牌还立在原地,上面蒙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厉沉舟心里一沉,赶紧问旁边卖水果的大爷:“大爷,您知道这面摊的老板娘去哪了吗?怎么不见了?”

大爷叹了口气:“你说那个捂得严严实实的姑娘啊?昨天下午走的,说是手续没办下来,又怕被查,就收拾东西走了。唉,那姑娘面做得好,人也老实,可惜了。”

厉沉舟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面摊,心里有点失落。他想起女子那双淡淡的眼睛,想起她做的打卤面,想起她给的酱菜,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他走过去,拿起那块木牌,上面的红漆已经有点掉了,摸起来糙糙的。

他把木牌收起来,放进包里,转身走出巷子。风还是吹着爬山虎,叶子“沙沙”响,可巷尾没有了那个小小的面摊,也没有了那个捂得严严实实的女子,只剩下一片安静。

后来,厉沉舟又去过那条巷子几次,每次都希望能再看到那个面摊,可每次都失望而归。他把那块木牌放在办公室的书架上,偶尔看到,就会想起那个味道正宗的打卤面,想起那个话少却细心的女子。

他不知道女子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捂得那么严实,更不知道她以后会不会再开一个小小的面摊。可他心里总觉得,说不定有一天,在某个不起眼的老巷里,他还会看到一块写着“打卤面”的木牌,还会吃到那碗温暖的面,还会见到那个捂得严严实实的女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厉氏集团发展得越来越好,员工们也都恢复了健康,苏晚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厉沉舟的生活渐渐步入正轨,可他偶尔还是会想起那条老巷,想起那个小小的面摊,想起那碗热乎的打卤面——那是他在忙碌的日子里,遇到的一段安静又温暖的小插曲,像一颗糖,藏在心里,偶尔想起,还是甜的。

厉沉舟拿着文件从客户公司出来,拐过街角时,眼角突然瞥见熟悉的蓝布——巷尾那个消失了快一个月的打卤面摊,居然又支起来了!木牌上“打卤面”三个字被重新描了红漆,亮堂堂的,隔间的窗户开着,能看见里面冒出来的热气。

他几乎是立刻就加快了脚步,走到摊前时,心脏还莫名跳得快了点。刚要开口喊“有人吗”,就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从隔间走出来——还是洗得发白的灰色布衫,口罩和纱巾依旧遮得严实,可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比上次亮了不少,像是藏着星星。

“要一碗打卤面?”女子的声音隔着口罩传出来,比之前轻快了些,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

厉沉舟点头,顺势坐在老位置上:“对,还是多放卤,这次不用怕咸。”他说着,就看见女子转身回隔间,动作比上次利落,没一会儿就端着一碗面出来。粗瓷碗里,面条码得整齐,卤汁厚厚浇在上面,五花肉丁、香菇丁看得清清楚楚,香味比上次更浓了。

厉沉舟拿起筷子,习惯性地把面和卤拌在一起,刚要往嘴里送,就听见女子“噗嗤”一声笑了——笑声很轻,像羽毛拂过心尖,隔着口罩都能感觉到她的笑意。

“看你不会吃打卤面呀。”女子站在桌旁,眼睛弯成了月牙,连纱巾都跟着轻轻晃。

厉沉舟夹着面条的手顿住,有点懵:“我怎么不会吃了?拌均匀了才入味啊!”他吃了这么多年打卤面,不管是家里做的还是外面卖的,都是这么吃的,怎么到这就成“不会吃”了?

女子又笑了,这次笑得更明显,连肩膀都在轻轻抖:“你不知道打卤面是一层卤一层面吗?先吃一层面,浇一层卤,这样每口面都能裹着刚浇的热卤,比拌在一起香多了,也不会因为泡太久变坨。”

厉沉舟愣住了,他还真没听过这种吃法。从小到大,家里的打卤面都是煮好后把卤一浇,拌着吃就完了,没人告诉他还有“一层面一层卤”的讲究。他看着碗里拌得匀匀的面,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还有这说法?我一直以为拌着吃才对。”

“当然有了,这是老辈传下来的吃法,尤其是这种现熬的卤,热乎的时候浇在面上最香。”女子说着,转身回隔间拿了个小碟子,碟子里盛着半碗卤,放在厉沉舟面前,“你把碗里的卤先吃掉点,剩下的面留着,想吃多少就浇多少卤,试试就知道了。”

厉沉舟半信半疑地照做——先舀了一勺碗里的卤,入口是熟悉的浓郁香味,可因为没拌着面,卤的咸香和肉香更突出了,五花肉丁炖得软烂,一抿就化。接着他夹了一筷子没拌卤的面,面条筋道,带着淡淡的麦香,然后往面上浇了一勺小碟里的热卤,再送进嘴里——

热卤裹着刚夹起的面条,卤汁的香味瞬间在嘴里炸开,没有因为拌久了变凉,也没有因为卤太多太咸,每一口都是热乎的、入味的,连之前觉得有点硬的面条,都好像变得更软滑了。他眼睛一亮,忍不住又吃了一口,这次还特意多浇了点卤,连里面的香菇丁都挑着吃了。

“怎么样?是不是比拌着吃香?”女子看着他的表情,语气里带着点小得意,眼睛里的笑意更浓了。

厉沉舟一边嚼着面一边点头,含糊地说:“香!太香了!以前吃的都白吃了,原来打卤面得这么吃!”他说着,又往面上浇了一勺卤,吃得更起劲了,连平时不怎么爱吃的黄花菜,都觉得格外有味道。

女子站在旁边,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没再说话,只是偶尔会递过一张纸巾,或者提醒他“慢点吃,别噎着”。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身上,纱巾泛着淡淡的光,连带着她那双眼睛,都显得格外温柔。

厉沉舟吃了大半碗,才想起问:“你之前怎么突然走了?我还以为再也吃不到你做的打卤面了。”

女子的动作顿了一下,声音轻了点:“之前手续没办下来,又怕被查,就先去别的地方找了找路子,后来托人帮忙,总算把证办下来了,就想着回来接着开,毕竟这里人少,清静。”

“那太好了,以后想吃打卤面,就能来你这了。”厉沉舟笑着说,又夹了一筷子面,“对了,你这卤是不是比上次熬得更久了?感觉香味更浓了。”

“嗯,这次加了点老汤,熬了三个多小时,肉丁也炖得更烂了。”女子说,“之前听你说喜欢多放卤,就特意多熬了点,省得你不够吃。”

厉沉舟心里一暖,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她居然记在了心里。他看着女子,突然想起上次她晾的那件粉色连衣裙,忍不住问:“你平时除了开摊,还喜欢做什么?比如……逛街,或者买衣服?”

女子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眼睛里的笑意淡了点,声音也低了些:“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平时就待在住处,看看书,或者研究研究卤的做法,不想去人多的地方。”

厉沉舟看出她不想提这个话题,赶紧转移了话题:“那你这卤的做法,是家里传下来的吗?这么正宗,肯定有秘诀吧?”

果然,一提到卤的做法,女子的话就多了起来:“是我奶奶教我的,她以前在老家开过小面馆,最擅长做打卤面。她常说,熬卤要舍得放料,还要有耐心,火不能太大,得慢慢炖,这样卤才会香,才会浓稠。”

她说着,眼睛里泛起了淡淡的光,像是在回忆什么美好的事情:“我小时候总在奶奶的面馆里帮忙,看着她熬卤、下面,那时候觉得,能把一碗打卤面做好,就是最厉害的事了。后来奶奶走了,我就想着把她的手艺传下去,开个小摊子,让更多人吃到正宗的打卤面。”

厉沉舟静静地听着,没打断她。阳光慢慢移动,照在桌上的粗瓷碗上,热气袅袅,连带着空气里的卤香味,都变得格外温暖。他突然觉得,这个藏在老巷里的小面摊,不仅仅是个卖面的地方,更藏着女子对奶奶的思念,对生活的认真。

厉沉舟吃完最后一口面,把碗里的卤都喝光了,才满足地放下筷子。女子递过一杯温水:“喝点水,解解腻。”

厉沉舟接过水杯,温温的水滑过喉咙,舒服得他叹了口气:“太好吃了,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打卤面。对了,多少钱?”

“十五块。”女子说,还是像上次一样,不肯多要。

厉沉舟掏出二十块钱递过去:“不用找了,就当是谢谢你教我怎么吃打卤面,下次我还来,到时候再学两招熬卤的秘诀。”

女子这次没再推辞,接过钱放进布包里,然后从隔间里拿出一个小玻璃罐,递给他:“这是我自己做的酱萝卜,比上次的酱黄瓜脆一点,你带回去配粥吃。”

厉沉舟接过玻璃罐,里面的酱萝卜切得整整齐齐,泛着淡淡的酱色,还能闻到一股清香。他赶紧说:“太谢谢您了,每次都让您破费。”

“不用客气,你常来吃面,就是帮我忙了。”女子说着,眼睛又弯了起来,“下次来早点,我给你留着刚熬好的热卤,保证比今天的还香。”

厉沉舟点头,拿着玻璃罐,跟女子道别后,才慢慢走出巷子。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手里的玻璃罐也带着温度,连心里都觉得甜甜的。他回头看了一眼巷尾的面摊,蓝布在风里轻轻飘着,女子的身影在隔间门口忙碌着,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美好。

接下来的日子,厉沉舟只要有空,就会绕到巷子里吃一碗打卤面,每次都按照女子教的“一层面一层卤”的吃法,吃得津津有味。有时候他来早了,还会帮女子摆摆桌子、擦擦碗,女子也会跟他聊更多关于奶奶和打卤面的故事,偶尔还会教他怎么分辨面条的好坏,怎么挑选熬卤用的五花肉。

厉沉舟发现,女子虽然话不多,却很细心,会记得他不吃香菜,每次煮面都会特意不放;会记得他喜欢多放肉丁,每次浇卤都会多舀一勺;甚至会记得他公司的下班时间,偶尔他来晚了,面都会温在灶上,卤也会留着热的。

有一次,厉沉舟因为开会来晚了,到面摊时已经快收摊了。女子看见他,赶紧把温在灶上的面端出来,又热了一碗卤:“知道你今天可能会来晚,就特意留了一碗,快吃吧,还热着。”

厉沉舟坐在桌前,吃着热乎的面,看着女子忙碌的背影,心里突然觉得,这个藏在老巷里的小面摊,好像成了他忙碌生活里的一个“充电站”——不管工作多累,不管遇到什么烦心事,只要来这里吃一碗热乎的打卤面,听女子说几句话,就觉得所有的疲惫都烟消云散了。

他偶尔也会问起女子为什么总是捂得那么严实,女子每次都会轻轻避开话题,厉沉舟也不再追问——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只要她愿意在这里开摊,只要他还能吃到这碗打卤面,就够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厉氏集团的生意越来越红火,厉沉舟也越来越忙,可他还是会尽量抽出时间来吃一碗打卤面。有时候他来不了,会提前给女子发个消息,女子就会把卤和面条分开装,放在保温桶里,等他有空来拿。

有一次,厉沉舟带着公司的员工来吃面,员工们一开始还好奇女子为什么捂得严实,可吃到面后,都被味道征服了,纷纷说:“厉总,您这找的地方也太绝了!这打卤面比大饭店的还好吃!”

女子看着他们热热闹闹的样子,眼睛里的笑意更浓了,还特意多熬了点卤,让他们随便加。员工们学着厉沉舟“一层面一层卤”的吃法,都赞不绝口,说“原来打卤面还能这么吃,以前都吃错了”。

厉沉舟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满是温暖。他知道,这个小小的打卤面摊,已经成了他生活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那个捂得严严实实、却格外细心温柔的女子,也成了他忙碌日子里,最温暖的一抹光。

他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也不知道女子会不会永远在这里开摊,可他心里总觉得,只要这个面摊还在,只要这碗打卤面还在,他就永远有一个可以歇脚、可以放松的地方,永远有一份温暖的期待,在巷尾等着他。

厉沉舟在法院门口见到苏晚时,她穿着一身灰色的囚服,头发剪得短短的,脸上没了以前的精致妆容,显得有些憔悴。法警把她带出来,说可以给他们十分钟时间谈话,厉沉舟站在原地,看着苏晚慢慢走近,心里五味杂陈。

“你找我,是来嘲笑我的?”苏晚先开了口,声音里带着点自嘲,眼神却没看他,而是盯着地面。

厉沉舟摇了摇头,从包里拿出一个布包,递过去:“这里面是几件换洗衣物,还有一些日用品,你在里面用得上。”

苏晚愣了一下,没接,只是抬起头看他,眼神里满是疑惑——她以为厉沉舟会恨她,会像她以前对他那样,落井下石,可没想到他会给她送东西。

“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也不是来嘲笑你的。”厉沉舟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了以前的愤怒,也没有了怨恨,“我只是想跟你说声再见,还有……对不起。”

“对不起?”苏晚像是听到了笑话,嗤笑一声,“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是我算计你,是我想害你,是我把自己弄进了监狱,你有什么可对不起我的?”

“我知道你做了很多伤害我的事,可我后来也做了很多让你难堪的事。”厉沉舟看着她,语气很诚恳,“在面馆溅你一身油,在办公室跟你争执,还有最后起诉你……我承认,那时候我心里有恨,有不甘,所以做了很多冲动的事,可能也让你受了不少委屈。”

苏晚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那是法院允许她带的老年机,只能接打电话,屏幕已经有些磨损。她按下电源键,屏幕亮了一下,又暗了下去,显示“电量不足”。她赶紧从口袋里掏出充电器,插在旁边的公共充电口上,盯着屏幕看了几秒,见开始充电了,才松了口气。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苏晚的声音低了点,“我做的那些事,都是我活该,进监狱也是我罪有应得,跟你没关系。”

“有关系。”厉沉舟打断她,“如果当初我没有失去记忆,没有流落到小镇,也许我们就不会有这么多纠葛;如果当初我能早点看清你的心思,早点跟你说清楚,也许你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知道你想要厉氏集团,想要证明自己,可你用错了方法。你伤害了我,也伤害了很多无辜的人,最后也把自己毁了。我希望你在里面能好好反省,出来以后,重新开始,别再走歪路了。”

苏晚没说话,只是盯着正在充电的手机,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机身。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拔掉充电线,按下电源键,屏幕亮了一下,显示有一格电,她又赶紧把充电器插上,继续充电。

厉沉舟看着她的动作,心里有点疑惑——她好像很在意手机的电量,一会儿拔一会儿插,像是在等什么消息。

“你在等谁的电话?”厉沉舟忍不住问。

苏晚的身体僵了一下,又迅速恢复平静,把手机揣回口袋里,拔掉充电器,说:“不用你管。”

“我不是想管你,我只是担心你。”厉沉舟说,“你在里面,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跟我说,我会尽量帮你。比如你的家人,如果你联系不上他们,我可以帮你找。”

“我没有家人。”苏晚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我爸妈早就离婚了,各自组建了家庭,没人管我。我以前做的那些事,也是想让他们看看,我能行,我能比他们过得好,可结果呢?我还不是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她说着,眼睛红了,声音也带上了哭腔。厉沉舟看着她,心里有点难受——他以前只觉得苏晚恶毒、贪婪,却从没没想过,她的背后也有这样的委屈和孤独。

“对不起,我不该提你的家人。”厉沉舟赶紧道歉,“不管怎么样,你还有机会。你在里面好好改造,争取减刑,出来以后,找一份正经工作,好好生活,一切都还来得及。”

苏晚没说话,又把手机掏出来,插上充电器,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见电量涨到两格,又拔掉充电线,按了按电源键,像是在确认手机还能开机。

厉沉舟看着她反复插拔充电线的动作,心里突然明白了——她可能是在等某个重要的人的消息,也许是她的朋友,也许是她曾经在乎的人,她怕手机没电,错过了那个电话。

“如果你在等重要的电话,我可以帮你盯着。”厉沉舟说,“你把手机交给我,我每天帮你充电,等有电话打进来,我就记下来,等下次见面的时候告诉你。”

苏晚抬头看他,眼神里满是怀疑:“你会这么好心?”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再犯错,也不想看到你一直活在过去的阴影里。”厉沉舟说,“我们之间的恩怨,已经过去了。我希望你能放下,我也能放下,以后各自安好。”

苏晚沉默了很久,才慢慢把手机和充电器递给他:“不用你每天盯着,你只要帮我充电就行,有电话打进来,你就跟对方说,我很好,让他们别担心。”

“好,我知道了。”厉沉舟接过手机和充电器,放进包里,“你在里面要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按时休息,别跟其他人起冲突。有什么需要的,就让狱警给我带话,我会帮你送过来。”

“不用了。”苏晚摇了摇头,“我自己的路,我自己走。以后你也不用再来见我了,我们最好不要再有任何联系。”

厉沉舟看着她,心里有点失落,可还是点了点头:“好,我听你的。但如果你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找我。”

法警走了过来,说时间到了,该把苏晚带回去了。苏晚转身,刚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看了厉沉舟一眼,声音很轻:“厉沉舟,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厉沉舟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挥了挥手:“再见,苏晚。祝你以后越来越好。”

苏晚没再说话,跟着法警慢慢走进法院,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孤单。厉沉舟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心里突然觉得轻松了很多——他终于跟过去的恩怨和解了,也终于跟苏晚说了再见,说了对不起。

他掏出苏晚的手机,插上充电器,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盯着屏幕看。没过多久,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温然”。厉沉舟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电话。

“苏晚?你怎么样?我听说你今天开庭,结果怎么样了?”温然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带着点焦急。

厉沉舟清了清嗓子,说:“我是厉沉舟,苏晚现在不方便接电话。她很好,判决结果已经下来了,她会在里面好好改造,你不用担心。”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才传来温然的声音:“厉沉舟?是你……对不起,以前我跟苏晚一起算计你,是我不对。你能不能帮我跟苏晚说一声,我会等她出来,我们以后一起好好生活。”

“好,我会跟她说的。”厉沉舟说。

挂了电话,厉沉舟看着手机,心里有点感慨——原来温然还在乎苏晚,原来她们之间也有真感情。他把手机揣回口袋,站起身,朝着巷口的方向走去——他想去那个打卤面摊,吃一碗热乎的面,跟那个女子分享他此刻的心情。

走到巷口,就看见那个熟悉的蓝布面摊,女子正在隔间里熬卤,热气从窗户里飘出来,带着浓郁的香味。厉沉舟走过去,喊了声:“有人吗?来一碗打卤面!”

女子从隔间走出来,看见是他,眼睛弯成了月牙:“今天怎么这么早?是不是有什么开心事?”

厉沉舟笑了笑,坐在老位置上:“算是吧,跟一个老朋友说了再见,也说了对不起,心里轻松多了。”

女子没多问,转身回隔间煮面。没一会儿,一碗热乎的打卤面就端了上来,还是按照他喜欢的样子,多放了卤,多放了肉丁。厉沉舟拿起筷子,按照女子教的“一层面一层卤”的吃法,慢慢吃着,心里暖暖的。

“对了,我帮一个朋友保管了一部手机,她在等重要的电话,我能不能在你这给手机充会儿电?”厉沉舟突然想起苏晚的手机,问道。

女子点了点头,从隔间里拿出一个插线板:“当然可以,你插在这里吧,离灶近,也暖和。”

厉沉舟把苏晚的手机掏出来,插上充电器,放在旁边的小桌上。女子看着手机,突然说:“这部手机好像有点旧了,电量应该不太耐用吧?你朋友是不是很在乎这部手机?”

“嗯,她在等一个重要的人的电话。”厉沉舟说。

女子笑了笑:“那你可得帮她盯紧点,别错过了电话。”

厉沉舟点点头,继续吃面。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桌上,手机屏幕亮着,显示正在充电,旁边的粗瓷碗里,打卤面冒着热气,香味弥漫在空气中,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美好。

接下来的日子,厉沉舟每天都会来面摊,帮苏晚的手机充电,偶尔有电话打进来,他都会认真记录下来,等下次见苏晚的时候告诉她。温然也经常打电话来,问苏晚的情况,厉沉舟都会一一转告。

有一次,苏晚托狱警带话,让厉沉舟把手机给她送过去,说她想亲自接温然的电话。厉沉舟按照约定的时间去了法院,把手机交给苏晚,看着她激动地接起温然的电话,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心里也替她高兴。

“谢谢你,厉沉舟。”苏晚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厉沉舟,眼神里满是感激,“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就错过了温然的电话,也错过了这么重要的人。”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厉沉舟说,“温然说她会等你出来,你们以后可以一起好好生活。”

苏晚点了点头,眼睛红了:“我以前做了很多错事,伤害了很多人,也失去了很多东西。现在我才明白,什么权力、财富,都不如身边的人重要。我会好好改造,出来以后,跟温然一起,找一份正经工作,好好生活,再也不做那些傻事了。”

厉沉舟看着她,心里很欣慰:“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时间一天天过去,苏晚在里面表现很好,获得了减刑。出狱那天,厉沉舟和温然一起去接她。苏晚穿着厉沉舟送她的衣服,头发也长了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看起来比以前平静了很多。

“厉沉舟,谢谢你。”苏晚走到厉沉舟面前,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当初没有赶尽杀绝,谢谢你帮我照顾温然,谢谢你让我明白什么是真正重要的东西。”

厉沉舟笑了笑,摇了摇头:“不用谢,你能重新开始,比什么都好。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还可以找我。”

“不了,我们以后还是各自安好就好。”苏晚说,拉着温然的手,“我和温然打算离开这座城市,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好,祝你们一路顺风,以后越来越好。”厉沉舟说。

苏晚和温然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厉沉舟站在原地,看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心里突然觉得很平静——他终于彻底放下了过去的恩怨,也终于看到苏晚走上了正确的道路。

他掏出手机,给女子发了条消息:“今天跟一个老朋友彻底告别了,心里很轻松,晚上想吃你做的打卤面,多放卤。”

没过多久,女子回复了消息:“好,我等你,卤已经给你留好了。”

厉沉舟笑着收起手机,朝着巷口的面摊走去。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他知道,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未来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在等着他,还有那个在巷尾等着他的女子,和一碗热乎的打卤面。

厉沉舟站在打卤面摊前的老槐树下,手里还攥着刚给女子买的桂花糕,巷子里的风突然变了向,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飘,恍惚间竟让他想起沙漠里那些漫天飞沙的日子——只是这风里裹着桂花香,暖得很,不像沙漠里的风,刮在脸上像刀子。

女子刚把最后一碗面端给客人,正低头收拾碗筷,听见身后有动静,回头就看见厉沉舟站在树下,眼神亮得有点反常,不像平时那样温和,倒带着点说不清的激动,连手都在轻轻抖。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女子赶紧放下手里的碗,走过去,纱巾随着脚步轻轻晃,露在外面的眼睛里满是担忧,“是不是公司出问题了?还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厉沉舟突然往后退了两步,抬起头对着巷口的天空,猛地张开嘴大喊:“你与我先谈养心殿,九拜菩提身,仙侠问几殿,九代菩提身!”

声音又亮又响,震得槐树叶“沙沙”落,巷子里路过的行人都停下脚步,好奇地往这边看,连刚走不远的客人都回头张望。女子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站在原地,手还僵在半空,眼神里满是疑惑——她从没见过厉沉舟这样,像突然解了什么心结,又像憋着的话终于喊了出来,连声音都带着点发颤。

厉沉舟喊完第一遍,没停,又接着喊了一遍,这次声音更响,连脖子上的青筋都绷了起来:“你与我先谈养心殿,九拜菩提身,仙侠问几殿,九代菩提身!啊啊啊——”

最后那声“啊啊啊”拖得又长又响,像要把心里所有的东西都喊出来,巷子里的风好像都被这声音裹住了,连落叶都停在半空,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飘下来。

周围的行人开始小声议论:“这人怎么了?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看着挺正常的呀,怎么突然大喊大叫的?”“他喊的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啊?听着像戏文里的词儿?”

女子赶紧走过去,拉了拉厉沉舟的胳膊,声音放得很轻:“别喊了,好多人看着呢,有什么事咱们回摊子里说,好不好?”

厉沉舟这才停下,喘着粗气,脸涨得通红,额头上全是汗。他低头看着女子,眼神里的激动慢慢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释然的笑,像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连肩膀都放松了不少。

“我没事,就是……突然想喊出来。”厉沉舟抹了把汗,声音还有点发哑,“你别担心,我没受刺激,就是觉得心里敞亮,想喊两句痛快。”

女子还是有点不放心,拉着他走到面摊后面的隔间,递给他一杯温水:“先喝点水,缓缓气。你刚才喊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啊?我从来没听过。”

厉沉舟接过水杯,喝了两口,才慢慢开口:“那是我小时候,我爷爷教我的。他以前喜欢听戏,尤其喜欢唱那种仙侠题材的,总把我抱在腿上,教我念这些词儿,说‘养心殿’是心里的清净地,‘菩提身’是要守着本心,别被外欲迷了眼。”

他顿了顿,眼神飘向窗外的老槐树,像是在回忆小时候的场景:“后来我长大了,爷爷走了,厉氏集团出了变故,我又失去记忆,在小镇上被人耍得团团转,早就把这些词儿忘了。直到昨天,我去给爷爷上坟,看着他的墓碑,突然就想起这些话了,想起他说的‘守本心’,心里一下子就亮堂了。”

女子静静地听着,没说话,只是把桌上的桂花糕推到他面前——那是她早上看见巷口有卖,特意给厉沉舟留的,还带着点温度。

“以前我总想着报仇,想着把苏晚欠我的都讨回来,想着把厉氏集团做大做强,证明自己厉害。”厉沉舟拿起一块桂花糕,放在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化在嘴里,让他心里更暖了,“可昨天站在爷爷坟前,我突然就想通了——那些恩怨,那些执念,其实都是自己跟自己较劲。苏晚已经得到了教训,厉氏集团也走上了正轨,我再揪着过去不放,反而丢了爷爷教我的‘本心’。”

他看着女子,眼神里满是认真:“这阵子跟你在一起,吃你做的打卤面,听你说你奶奶的故事,我才慢慢明白,日子不用过得那么较劲,能安安稳稳吃一碗热面,能跟在乎的人说说话,就是最好的生活。刚才在树下,我突然就想把那些话喊出来,像跟爷爷说‘我想通了’,也像跟自己说‘放下了’,喊完之后,心里真的特别痛快,特别敞亮。”

女子看着他释然的样子,眼睛弯成了月牙,隔着纱巾都能感觉到她的笑意:“想通了就好,别总把自己绷得那么紧。你爷爷要是知道你现在这样,肯定也会高兴的。”

“嗯。”厉沉舟用力点头,又拿起一块桂花糕,递到女子嘴边,“你也吃,可甜了。对了,我今天跟张叔说了,以后公司的事我不用天天盯着,能腾出更多时间来陪你,还能帮你看摊,你教我熬卤好不好?”

女子愣了一下,随即笑着张开嘴,咬了一口桂花糕,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散开,连眼睛里都带着甜意:“好啊,不过熬卤可没那么容易,得有耐心,火大了不行,火小了也不行,你可得好好学。”

“放心,我肯定好好学!”厉沉舟笑得像个孩子,拿起桌上的碗筷,“现在没事,我帮你收拾摊子吧,等会儿收了摊,咱们去巷口那家馄饨店吃馄饨,我听说他们家的虾仁馄饨特别鲜。”

女子点了点头,跟着他一起收拾碗筷。隔间里的灯光暖暖的,照在两人身上,影子落在地上,挨得很近,像一对久别重逢的老友,又像一对心有灵犀的知己。

巷子里的行人渐渐散了,风也小了,老槐树上的叶子不再乱飘,安安静静地挂在枝头,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进来,落在面摊的蓝布上,落在两人的身上,暖得让人不想动弹。

厉沉舟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哼起了爷爷教他的那些词儿,虽然调子有点走样,却唱得很认真:“你与我先谈养心殿,九拜菩提身,仙侠问几殿,九代菩提身……”

女子听着他走调的哼唱,忍不住笑了,手里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偶尔跟着他哼两句,声音轻轻的,像风拂过树叶,温柔得很。

收拾完摊子,厉沉舟帮女子把东西搬回隔间,锁好门,然后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女子的手细细的,有点凉,厉沉舟赶紧把她的手揣进自己的口袋里,暖着。

“走吧,去吃馄饨。”厉沉舟笑着说,拉着女子往巷口走。

女子点了点头,任由他拉着,纱巾下的嘴角扬得很高,露在外面的眼睛里满是笑意,像藏了一整个春天的阳光。

巷子里的桂花香味还在飘,老槐树的影子拉得很长,两人的脚步声轻轻的,偶尔夹杂着厉沉舟走调的哼唱,和女子轻轻的笑声,慢慢消失在巷口,朝着满是烟火气的方向走去。

厉沉舟知道,从他在槐树下喊出那些话开始,他的人生就真的翻开了新的一页——没有了恩怨,没有了执念,只有眼前的温暖,和往后余生的安稳。他会学着熬卤,学着好好生活,学着守着本心,陪着身边的人,吃一辈子热乎的打卤面,过一辈子踏实的日子。

而那些曾经让他痛苦、让他纠结的过去,都变成了老槐树下那声痛快的呐喊,消散在风里,再也不会回来。

厉沉舟坐在面摊隔间的小桌旁,手里捧着本翻得卷边的小说,封面上印着“青山阿北”四个字——是他前几天在旧书摊淘来的,讲的是明清时期的宫廷故事,翻到第三十七章,正好看到康熙对着大臣们沉声道:“朕不是明朝的万历,断不会让朝堂荒废,让百姓受苦!”

他看得入神,手指在书页上轻轻摩挲着这句话,忍不住念出声来:“朕不是明朝的万历……说得真好,万历怠政几十年,把明朝的根基都蛀空了,康熙这话说得有骨气。”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带着熟悉的布料摩擦声——是女子端着刚煮好的红枣茶走过来,杯沿冒着热气,甜香飘进鼻子里,让他忍不住回头笑了笑:“正好有点渴,你这红枣茶来得太及时了。对了,你知道万历吗?就是明朝那个几十年不上朝的皇帝,跟康熙比起来,差得可不是一点半点……”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女子把茶杯放在桌上,慢慢抬起手,指尖勾住了脸上的纱巾,一点一点往下摘——先是遮住眉毛的纱巾滑落,露出光洁的额头,接着是黑色的医用口罩,被她轻轻扯下来,叠好放在桌上。

厉沉舟的笑容僵在脸上,手里的小说“啪”地掉在桌上,眼睛瞪得大大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连呼吸都忘了——眼前这张脸,根本不是他以为的“面摊女子”,而是他以为早就离开这座城市、开始新生活的苏晚!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厉沉舟的声音发颤,身体往后退了一步,撞到了身后的凳子,发出刺耳的声响,“温然呢?你们不是说要去别的地方重新开始吗?你怎么会……会在这里卖面?”

苏晚看着他震惊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端起桌上的红枣茶,轻轻抿了一口,声音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你刚才问我知不知道万历?其实你不用问的,因为我不是那个卖面的女子,我是苏晚。”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厉沉舟的脑子乱得像一团麻,想起这几个月来的点点滴滴——“女子”捂得严严实实的样子、温柔的语气、熬得恰到好处的打卤面、还有那句“一层面一层卤”的吃法……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苏晚演的戏!

“为什么?”苏晚放下茶杯,眼神里带着点自嘲,“因为我想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放下了过去,是不是真的像你说的那样,能跟我‘各自安好’。我也想看看,如果你知道每天跟你聊天、给你煮面的人是我,你会是什么反应。”

厉沉舟看着她,心里又气又乱:“所以你一直在骗我?从一开始就是?你根本没跟温然离开,而是一直在这里装成别人,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跟你说心里话,跟你分享我的生活?”

“是,我一直在骗你。”苏晚没有否认,眼神里的自嘲更浓了,“我从监狱出来后,根本没走,温然说她想回南方老家,我没跟她走,我就留在了这里。我租了这个摊位,学着熬卤、下面,戴上纱巾和口罩,假装成一个有故事的‘陌生女子’,每天等你过来吃面。”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点:“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我也知道你可能永远都不会原谅我。我一开始只是想远远看着你,看看你过得好不好,可后来我发现,跟你聊天、听你说公司的事、说巷子里的趣事,很舒服,比我以前争来斗去的日子舒服多了。”

厉沉舟捡起掉在桌上的小说,手指攥着书页,指节泛白:“所以你就一直装下去?你就没想过,万一我发现了,会是什么样子?你就不怕我再像以前那样恨你?”

“我怕。”苏晚的声音带着点颤抖,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我每天都怕,怕你发现我的身份,怕你再也不来看我,怕你又变成以前那个对我充满敌意的厉沉舟。可我又控制不住自己,想再跟你多待一会儿,想再听你多说几句话,想再给你煮一碗打卤面。”

她站起身,走到厉沉舟面前,眼神里满是恳求:“厉沉舟,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再骗你,不该再打扰你的生活。可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只是有点舍不得。舍不得每天跟你聊天的日子,舍不得你吃我煮的面时满足的样子,舍不得这种安安静静的、没有算计的生活。”

厉沉舟看着她眼里的恳求,心里的火气慢慢降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他以为自己已经跟过去和解了,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恩怨,可苏晚的出现,又把他拉回了那些充满算计和欺骗的日子里。

“你知道吗?”厉沉舟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无力,“我这几个月,每天最期待的就是来这里吃一碗打卤面,听你说几句话。我以为我找到了一个能让我放松的地方,找到了一个能跟我分享生活的朋友。可现在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你的算计,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苏晚的眼圈红了,声音带着哭腔:“我不是故意要算计你,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相处。我怕我以‘苏晚’的身份出现,你会直接把我赶走,你会再也不跟我说话。我只能装成别人,才能留在你身边,才能跟你好好相处。”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旧布包,放在桌上,打开来——里面是一叠厚厚的纸,上面写满了字,还有很多画着圈的地方,是熬卤的配方和下面的步骤。

“这是我这几个月记下来的,熬卤的配方,还有你喜欢的口味,比如你喜欢多放肉丁,喜欢卤里的香菇丁炖得软烂,喜欢面条煮得稍微软一点。”苏晚的声音很轻,“我不是故意要骗你,这些都是真的,我是真的想给你煮一碗好吃的打卤面,是真的想跟你好好聊天。”

厉沉舟看着桌上的配方,心里五味杂陈——他想起每次来吃面,“女子”都会准确地记得他的口味,会提前熬好卤,会在他吃多了的时候递上一杯温水,这些细节,不像是装出来的,更像是真的用心记住的。

“温然知道你这么做吗?”厉沉舟的声音平静了些,他需要时间冷静下来,需要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晚摇了摇头:“她不知道,我没告诉她。她回南方后,我们就很少联系了,我不想让她担心,也不想让她知道我还在这里纠缠你。”

“你打算一直这样装下去吗?装到什么时候?”厉沉舟问。

“我不知道。”苏晚的声音带着点迷茫,“我原本想,等你彻底放下过去,等你能坦然面对我,我就告诉你真相。可我后来发现,我越来越不敢告诉你,我怕失去现在的生活,怕失去跟你相处的机会。”

她抬起头,看着厉沉舟,眼神里满是认真:“厉沉舟,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错事,我也知道我这次又骗了你,我不求你原谅我,我只求你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一个弥补的机会。我不想再跟你斗了,也不想再算计你了,我只想跟你好好相处,哪怕只是朋友,哪怕只是偶尔能一起吃一碗打卤面。”

厉沉舟看着她,心里的纠结越来越深——他恨苏晚的欺骗,恨她又一次打乱了他的生活,可他又想起这几个月来的温暖,想起那碗正宗的打卤面,想起那句“一层面一层卤”的吃法,想起她听他说爷爷时认真的眼神。

他拿起桌上的小说,翻到刚才看到的那一页,康熙说“朕不是明朝的万历”,这句话像一根针,扎醒了他——万历因为执念和猜忌,荒废了朝堂;他不能因为过去的恩怨和现在的欺骗,就否定所有的温暖,就又一次陷入执念里。

“你先把摊位收拾一下,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厉沉舟深吸一口气,声音平静了很多,“我需要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也需要知道你到底想怎么样。但在这之前,你得先把这里收拾好,别让别人看出异常。”

苏晚愣了一下,随即眼里闪过一丝惊喜,赶紧点头:“好,我马上收拾,你等我一会儿,很快就好!”

她转身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动作很快,却很仔细,把纱巾和口罩叠好放进布包,把红枣茶倒进旁边的水桶里,把小说捡起来,轻轻擦去上面的灰尘,放在桌上。

厉沉舟站在一旁,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心里慢慢平静下来——不管过去怎么样,不管苏晚这次的目的是什么,他都需要跟她好好谈一次,把所有的事情说清楚,把所有的恩怨彻底了结,才能真正放下,才能真正开始新的生活。

苏晚收拾好摊位,锁好门,跟着厉沉舟走出巷子。阳光照在两人身上,暖暖的,却没有了以前的轻松,多了几分沉重和复杂。厉沉舟走在前面,苏晚跟在后面,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脚步声轻轻的,落在巷子里的青石板上,慢慢朝着远处的咖啡馆走去——那里有他们需要面对的真相,也有他们需要解决的过去。

咖啡馆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玻璃洒在桌面上,映得杯沿的水珠亮晶晶的。厉沉舟搅着杯里的拿铁,奶泡已经沉了底,黑色的咖啡液随着勺子转动,像他此刻乱糟糟的心。苏晚坐在对面,双手放在膝盖上,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刚才在巷子里的慌乱还没完全褪去,眼神里满是紧张。

“你到底想怎么样?”厉沉舟先开了口,声音有点哑,刚才在面摊的震惊和愤怒还没完全消散,可看着苏晚这副样子,又有点说不出重话。

苏晚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恳求:“我不想怎么样,我就是……就是想跟你好好的,像以前在面摊那样,一起吃碗面,聊聊天,没有算计,没有恩怨。我知道我骗了你,我错了,你要是不原谅我,我现在就走,以后再也不打扰你。”

厉沉舟没说话,手里的勺子停在杯里,盯着咖啡液里自己的倒影——倒影里的人满脸疲惫,眼睛里全是红血丝,跟个疯子似的。他想起这几个月来的日子,想起“女子”温柔的笑容,想起那碗热乎的打卤面,想起自己掏心掏肺说的那些心里话,现在想来,全是笑话。

“好好的?”厉沉舟突然笑了,笑声里满是自嘲,“苏晚,你觉得我们还能好好的吗?你骗了我一次又一次,你把我当傻子耍,现在跟我说想好好的,你觉得可能吗?”

苏晚的眼圈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知道不可能,可我就是不甘心,我就是想试试。我在监狱里的时候,每天都在想,要是当初我没那么贪心,没那么恶毒,我们会不会不一样?要是我当初没伪造协议,没算计你,我们会不会还能像亲戚一样,偶尔见个面,吃顿饭?”

“没有那么多要是。”厉沉舟打断她,声音冷了下来,“当初是你自己选的路,是你自己把我们之间的路堵死的。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苏晚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水渍:“我知道没用,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我看到你现在过得好,看到你身边有别人(虽然是我装的),我就难受,我就想把你拉回来,我就想让你再注意到我。”

厉沉舟看着她哭成泪人的样子,心里突然一阵烦躁,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炸开,让他喘不过气来。他想起爷爷教他的那些词儿,想起“守本心”,可现在他觉得,自己的本心早就乱了,早就被这些恩怨和欺骗搅得一塌糊涂。

他突然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周围的客人都看了过来。苏晚也吓了一跳,赶紧擦干眼泪,抬头看着他:“你……你要干什么?”

厉沉舟没说话,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苏晚面前。咖啡馆里瞬间安静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身上,有人掏出手机偷偷拍照,有人小声议论。

“厉沉舟!你快起来!”苏晚吓得赶紧去拉他,手刚碰到他的胳膊,就被他紧紧抓住。

厉沉舟抬起头,眼睛里满是血丝,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声音带着哭腔,像个绝望的孩子:“苏晚,我太累了,我真的太累了。我不想再斗了,不想再守什么本心了,我太想当明朝的万历了,我想什么都不管,想把所有的事都扔了,你能帮帮朕吗?你能帮我吗?”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你能帮帮朕吗”,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绝望,抓着苏晚胳膊的手也越来越紧,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肉里。

苏晚被他吓傻了,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厉沉舟——以前的厉沉舟要么是温和的,要么是愤怒的,要么是平静的,可现在的他,像个疯了的人,眼里满是绝望和疯狂,抓着她的手紧得让她疼。

“你放开我!厉沉舟你疯了!”苏晚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可厉沉舟抓得太紧,她根本抽不出来,只能急得哭:“你快起来!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别这样!”

“我不起来!你不帮我,我就不起来!”厉沉舟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神里满是疯狂,“我想当万历,我想什么都不管,我想让所有人都别来烦我,我想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可为什么这么难?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逼我?”

他想起苏晚的算计,想起员工们受伤的样子,想起厉氏集团的重担,想起爷爷的期望,这些东西像一座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傀儡,被这些东西牵着走,根本没有自己的生活,根本没有自己的选择。

“厉沉舟,你冷静点!有什么事我们起来说,别在这里闹!”苏晚急得浑身发抖,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有人已经开始指指点点,她觉得自己的脸都要丢尽了,可又不能不管厉沉舟。

“我冷静不了!我怎么冷静!”厉沉舟大喊,声音里满是崩溃,“你告诉我,我怎么冷静?我被你骗了这么久,我身边没有一个真心的人,我每天都要装得很坚强,每天都要处理一堆破事,我快撑不住了!我想当万历,我想逃,你能帮我吗?你能让我逃吗?”

苏晚看着他崩溃的样子,心里突然一阵心疼——她以前只觉得厉沉舟强大,觉得他什么都能搞定,可现在她才发现,厉沉舟也有脆弱的时候,也有撑不住的时候,他也需要有人安慰,也需要有人帮助。

“好,我帮你,我帮你!”苏晚赶紧说,声音带着哭腔,“你先起来,我们好好说,我帮你想办法,我帮你逃,你先起来好不好?”

厉沉舟愣了一下,抓着苏晚胳膊的手松了点,眼神里满是怀疑:“你真的会帮我?你不会又骗我吧?”

“我不骗你,我真的帮你!”苏晚赶紧点头,趁机用力把他拉起来,“我们先离开这里,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说,好不好?”

厉沉舟站在原地,身体还在发抖,眼泪还在往下淌,可眼神里的疯狂淡了点。他看着苏晚,又看了看周围的人,觉得有点丢人,又有点委屈,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苏晚拉着他,快步走出咖啡馆,身后的议论声还在传来,可她已经顾不上了。她拉着厉沉舟,拐进旁边的一条小巷,巷子很窄,没有什么人,只有几个垃圾桶放在角落,散发着淡淡的臭味。

“你现在好点了吗?”苏晚停下脚步,看着厉沉舟,声音里满是担忧。

厉沉舟靠在墙上,慢慢滑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头,肩膀还在轻轻发抖。他没说话,只是偶尔发出几声压抑的哭声,像个受伤的小动物。

苏晚也坐在他旁边,没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他。她知道,现在厉沉舟需要的不是安慰,不是建议,而是一个发泄的出口,是一个安静的陪伴。

过了很久,厉沉舟的哭声才慢慢停了下来。他抬起头,眼睛红红的,脸上满是泪痕,看起来狼狈极了。他看着苏晚,声音很轻:“对不起,刚才让你难堪了。”

“没事。”苏晚摇了摇头,声音也很轻,“我知道你压力大,我不怪你。”

厉沉舟看着她,突然笑了,笑声里满是自嘲:“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连这点压力都扛不住,还想当万历,还想逃。”

“不是你没用,是你扛得太多了。”苏晚说,“你一个人扛着厉氏集团,扛着爷爷的期望,扛着员工的信任,还要应付我的算计,换做是谁,都会撑不住的。”

厉沉舟没说话,只是看着地面,心里慢慢平静下来。他想起刚才在咖啡馆的样子,觉得有点可笑,又有点庆幸——如果不是刚才的崩溃,他可能还会一直装下去,还会一直撑下去,直到彻底垮掉。

“你真的会帮我吗?”厉沉舟又问,声音里满是不确定。

苏晚看着他,眼神里满是认真:“真的。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我想弥补你,我想帮你,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帮你。”

厉沉舟看着她,心里突然一阵复杂——他不知道苏晚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不知道苏晚是不是又在算计他,可他现在真的太累了,真的想逃,真的想有人帮他。

“我想离开这里,离开厉氏集团,离开所有认识我的人,找个没人的地方,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厉沉舟说,声音很轻,像在说一个梦想,“我不想当厉总,不想当厉家的继承人,我只想当厉沉舟,只想过自己的生活。”

苏晚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我们离开这里,我陪你一起走。我们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开个小面摊,卖你喜欢的打卤面,过安安静静的日子,好不好?”

厉沉舟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惊讶:“你愿意跟我一起走?你不想要厉氏集团了?你不想要权力和财富了?”

“我不想要了。”苏晚摇了摇头,声音里满是平静,“以前我觉得权力和财富很重要,觉得有了这些就能证明自己,就能让别人看得起。可现在我才发现,这些东西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跟喜欢的人一起,过安安静静的日子,吃一碗热乎的面,聊聊天,这就够了。”

她顿了顿,看着厉沉舟,眼神里满是认真:“我以前伤害了你,我想弥补你,我想跟你一起,过你想要的生活,不管你去哪里,我都陪你。”

厉沉舟看着她,心里突然一阵温暖——他没想到,最后愿意陪他逃,愿意帮他的人,竟然是苏晚,这个曾经伤害他最深的人。

“好,我们一起走。”厉沉舟说,声音里满是坚定,“我们离开这里,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开个小面摊,卖打卤面,过安安静静的日子。”

苏晚笑了,眼泪又掉了下来,可这次是开心的眼泪。她拉着厉沉舟的手,两人坐在小巷里,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们身上,暖暖的,像希望,像未来。

“我们什么时候走?”苏晚问,声音里满是期待。

“明天。”厉沉舟说,“我今天回去,把厉氏集团的事交给张叔,把该处理的都处理好,明天我们就走,去哪里都好,只要离开这里。”

“好,明天走。”苏晚点头,心里满是期待。

两人坐在小巷里,又聊了很久,聊他们要去的地方,聊他们的小面摊,聊他们未来的生活。阳光慢慢移动,从巷口移到巷尾,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对相依为命的人。

第二天,厉沉舟果然把厉氏集团的事交给了张叔,把所有的股份都转让给了员工,只留下了一点钱,够他们以后生活。张叔虽然舍不得,可看着厉沉舟坚定的样子,也只能答应。

厉沉舟和苏晚收拾了简单的行李,没有告诉任何人,悄悄地离开了这座城市。他们坐火车,坐汽车,最后来到了一个偏远的小镇,小镇靠海,风景很美,人也很淳朴。

他们在小镇上租了一间小房子,房子很小,只有两个房间,一个客厅,一个厨房,可很干净,很温馨。他们还在小镇的街口支了个小面摊,跟以前的那个面摊一样,立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打卤面”三个字。

每天早上,厉沉舟和苏晚一起起床,一起去市场买新鲜的食材,一起熬卤,一起下面。苏晚不再戴口罩和纱巾,脸上虽然有一道淡淡的疤痕(是以前跟人争执时留下的),可她不再在意,每天都笑得很开心。

厉沉舟不再是那个西装革履的厉总,而是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每天围着围裙,帮苏晚打下手,偶尔还会跟客人聊聊天,说说小镇的趣事。

他们的面摊生意很好,小镇上的人都喜欢吃他们做的打卤面,说他们的卤香,面筋道,吃着有家的味道。

有时候,厉沉舟会坐在面摊前,看着苏晚忙碌的背影,看着小镇上的人来人往,看着远处的大海,心里满是平静和幸福。他知道,他终于不用当万历了,终于不用逃了,因为他找到了自己的生活,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苏晚也会偶尔看着厉沉舟,心里满是感激和庆幸——她终于弥补了自己的过错,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终于跟厉沉舟好好的,没有算计,没有恩怨,只有安安静静的幸福。

夕阳西下,厉沉舟和苏晚收拾好面摊,手牵手走在回家的路上。海风轻轻吹过,带着淡淡的海腥味,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对永远不会分开的人。

厉沉舟看着苏晚,笑了笑:“今天的卤熬得不错,比昨天的香。”

苏晚也笑了:“那是,我加了点海鲜,肯定香。明天我们再加点虾,让卤更鲜一点。”

“好啊,听你的。”厉沉舟点头,握紧了苏晚的手。

他们的日子很简单,很平淡,却很幸福。没有权力的争夺,没有财富的诱惑,只有一碗热乎的打卤面,和一个愿意陪在身边的人。

厉沉舟知道,他以前想当万历,是因为他想逃,想逃避现实,想逃避责任。可现在他明白了,真正的幸福不是逃避,而是面对,是跟喜欢的人一起,面对生活的点点滴滴,一起创造属于自己的幸福。

他再也不想当万历了,因为他现在的生活,比万历的日子,幸福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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