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沉舟揣着弹簧刀在“力健”健身房门口蹲了两天,没敢进去,只远远见过罗彪几次——对方身材高大,胳膊上的虎形纹身很显眼,走路时腰杆挺得很直,完全看不出是个有抑郁症的人。他心里越来越慌,既怕用刀杀不了对方,又怕真动手后自己会崩溃,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按纸条上的电话打给罗彪。
晚上八点,厉沉舟躲在便利店后面的小巷里,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抖了半天,才按下拨号键。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起,罗彪的声音很沙哑,带着点疲惫:“喂,哪位?”
厉沉舟咽了口唾沫,压低声音:“罗彪是吧?我问你,你是不是有抑郁症?”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罗彪的声音带着点疑惑:“是,你怎么知道?我们认识吗?”
“我是谁不重要。”厉沉舟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现在有个事要跟你说——陈叔要杀你,他让我来办这件事。”
罗彪又沉默了,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久到厉沉舟以为他会挂电话,才听见他说:“陈叔……我就知道他不会放过我。那你想怎么样?现在就动手?”
厉沉舟没想到罗彪这么平静,反而愣了一下,赶紧说:“我不想杀你,但是陈叔逼得紧,我没办法。所以想跟你商量个事,你能不能……配合我一下,自己解决?”
“自己解决?”罗彪笑了一声,笑声里满是自嘲,“你是说让我自杀?”
“是。”厉沉舟的声音有点发虚,“只要你自杀,我就跟陈叔说你是我杀的,这样我不用动手,你也不用被我用刀捅,算是……给彼此留个体面。”
电话那头又安静了,厉沉舟能听见罗彪的呼吸声,还有隐约的风声。过了大概一分钟,罗彪才说:“好,我答应你。我这抑郁症本来就让我活得累,早不想活了,能帮你一次,也算是积点德。”
厉沉舟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可又有点不是滋味,赶紧说:“谢谢你。不过有个要求,你得死得惨一点,最好看起来像是被人追杀,打斗后意外死亡的样子,这样陈叔才会信,不会怀疑我。”
罗彪没犹豫:“行,你想让我怎么死?”
厉沉舟早就想好了地点——城郊有个废弃的拆迁楼,里面全是断壁残垣,没监控,也没人去,最适合做“案发现场”。他赶紧说:“明天早上六点,你去城郊的废弃纺织厂,里面有栋三层的破楼,你进去待在二楼。到时候我会想办法弄点动静,比如用东西砸楼,让楼的一部分塌下来,把你埋在废墟里,这样看起来就像是你被我追进楼里,意外被砸死的,警察也查不出破绽。”
“用东西砸楼?你哪来的东西能砸塌楼?”罗彪有点疑惑。
厉沉舟其实也没把握,只是想先稳住罗彪,随口编道:“我有办法,你别管了,到时候你只要在二楼待着,听见外面有动静,别出来就行。”
罗彪沉默了几秒,还是答应了:“好,我明天准时到。不过我得跟你说,我家里还有个老母亲,我死了之后,能不能麻烦你……别让陈叔找她麻烦?”
厉沉舟赶紧保证:“你放心,陈叔要杀的是你,跟你家人没关系,我肯定不会让他找你母亲的麻烦。”
“行,那我信你。”罗彪没再多说,直接挂了电话。
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厉沉舟还愣在小巷里,手里的手机攥得发白。他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罗彪竟然真的答应自杀,可一想到罗彪说的“活得累”“不想活了”,心里又有点堵得慌——他这哪里是在“配合”,分明是在帮一个对生活失去希望的人,走向死亡。
可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厉沉舟把手机揣进兜里,又摸了摸腰后的弹簧刀,决定明天一早就去废弃纺织厂踩点,看看怎么才能让楼“塌”一部分,既让罗彪死得像意外,又不会暴露自己。
他走出小巷,抬头看见便利店的灯还亮着,苏晚应该还在里面忙。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敢进去——他不敢告诉苏晚自己跟罗彪的约定,怕苏晚骂他疯了,更怕苏晚看不起他。
厉沉舟沿着路边慢慢走,心里既庆幸又不安。庆幸的是不用亲手杀人,不安的是这场“配合自杀”万一出了差错,比如罗彪临时变卦,或者自己没弄好“塌楼”的动静,被陈叔发现破绽,到时候自己还是没好果子吃。
走到仓库门口,厉沉舟掏出钥匙打开门,里面还是又潮又暗。他躺在地上,看着天花板上的蜘蛛网,脑子里全是明天的计划,还有罗彪沙哑的声音。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只知道这是目前唯一能让自己和苏晚都安全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