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魔崖的魔焰尚未完全收敛,新铸的幽冥玄铁殿宇仍在吞吐着从地脉深处强行抽取的磅礴煞气,叶无忌冰冷的目光,已然穿透虚空,落在了遥远的中州腹地——那片曾经带给他无尽屈辱与血海深仇的废墟之上,青云宗故地。
三日休整,对于修士而言不过弹指。但在叶无忌的意志下,整个万魔殿联盟如同一架被灌注了狂暴魔能的战争机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着。丹药、符箓、法器被分发下去,伤势在灵药和魔功下迅速恢复,新归附的势力在魂印与血腥手段的双重作用下被强行捏合。
第三日,黎明前的至暗时刻。
万魔崖之巅,叶无忌负手而立,身后是如同沉默山峦般的联盟大军。魔修煞气森森,鬼兵魂火幽幽,妖族咆哮低沉,遗民目光古老。所有人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凝成一股欲要撕碎天地的恐怖洪流。
没有战前动员,没有慷慨陈词。叶无忌只是缓缓抬起了手,指向东方那片隐约可见、曾象征着他悲惨开端的地平线。
“出发。”
二字落下,如同敲响了末日的丧钟。
轰——!
遮天蔽日的魔云再次腾空,这一次,规模更胜前往镇魔仙崖之时!魔云之中,隐约可见万魔殿狰狞的堡垒虚影,有幽冥鬼府的白骨旌旗,有天狼谷的啸月狼影,有碧水潭的翻涌水光,更有上古遗民那蛮荒古老的图腾闪耀!这支成分复杂却杀气盈天的联军,如同决堤的冥河,朝着青云宗故地滚滚而去!
所过之处,山川失色,万物凋零。浓郁的魔气如同瘟疫般蔓延,天空被染成墨黑,阳光无法透下分毫。沿途偶有正道修士的据点或巡逻队伍,尚未反应过来,便被魔云边缘散逸的恐怖威压碾碎,或是被嗜血的先锋部队吞噬得连渣都不剩。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以比魔云更快的速度传遍中州。
“魔劫!是万魔殿的魔劫!”
“叶无忌那个魔头,带着他的爪牙杀过来了!”
“目标是青云宗!他要彻底踏平那里!”
恐慌如同野火般蔓延。无数中小宗门紧闭山门,启动所有防御阵法,瑟瑟发抖,祈祷着灾难不要降临到自己头上。凡俗国度更是陷入一片混乱,王朝气运在魔云威压下摇摇欲坠。
正道联盟总部,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
留守的几位元婴巅峰长老看着水镜术中那铺天盖地、无法阻挡的魔云,脸色惨白如纸。他们试图联系外出阻击或布置防线的队伍,却发现大多已然失联,传讯玉符中只留下临终前短暂的惨叫与魔物的嘶吼。
“挡不住了……根本挡不住……”一位长老失神地喃喃道。
“璇玑子师兄他们……恐怕也已遭不测……”另一人声音颤抖。
“难道天要亡我正道吗?!”
绝望的情绪在高层中弥漫。他们终于清晰地认识到,那个从边陲小镇走出的少年,那个曾被他们视为蝼蚁、随意拿捏的“药引”,如今已然成长为了一尊足以掀翻整个玄沧界秩序的灭世魔君!
…………
青云宗故地。
昔日仙山福地,如今只剩断壁残垣,焦土千里。曾经缭绕的仙云早已散尽,唯有残留的阵法灵光在废墟间明灭不定,如同垂死挣扎的萤火。巨大的山门牌匾碎裂在地,被尘土掩埋大半,上面“青云”二字模糊不清。
这里,是叶无忌命运转折的起点,是他所有仇恨与痛苦的源头。玄尘老道虚伪的嘴脸,柳乘风跋扈的狞笑,同门惨死的景象,被投入万妖窟的绝望……无数被刻意压抑的记忆碎片,在此刻如同血色的潮水,汹涌地冲击着他的心神。
魔云在青云宗废墟上空停下,投下巨大的阴影,仿佛为这片土地盖上了死亡的裹尸布。
叶无忌一步踏出魔云,降临在那片熟悉的、曾作为外门弟子广场的废墟之上。脚下踩着焦黑破碎的青石板,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与绝望气息。
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不是缅怀,而是……品尝。品尝这复仇前夕的快意,品尝这即将被鲜血再次浸染的土地散发出的甘美。
“玄尘……柳乘风……还有那些高高在上的长老们……”他低声自语,声音冰冷得如同九幽寒风,“你们施加于我身的,今日,我便以这青云宗的最后一捧土,为你们……送葬!”
他猛地睁开双眼,魔瞳之中血光暴涨,寂灭帝意混合着滔天杀意,如同实质般扩散开来!
“杀!”
“一个不留!”
“将此地方圆千里,给本座……犁庭扫穴,鸡犬不留!”
冰冷的命令,如同死神的最终宣判,响彻在每一个联盟修士的耳边!
“吼——!”
“杀光他们!”
“为帝君雪恨!”
魔云沸腾了!无数魔修、鬼兵、妖族、遗民如同脱缰的疯狗,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化作一道道嗜血的洪流,从空中、从地面,向着青云宗废墟以及周边所有可能藏匿生灵的区域,发起了无差别的、毁灭性的冲击!
战斗,不,是屠杀,瞬间爆发!
残余的、试图凭借故地残留阵法负隅顽抗的青云宗死忠弟子,在第一波冲击下便如同纸糊的般被撕碎。剑光刚刚亮起便被魔气扑灭,道法尚未成型便被妖爪拍散,魂魄刚欲离体便被鬼兵吞噬!
火焰在废墟上燃起,那是碧水潭妖族喷吐的毒火,附着不灭,将残存的木石建筑化为灰烬。
大地在震颤,那是上古遗民驱使的岩石巨怪在践踏,将一切凸起之物碾为平地。
阴风在呼啸,那是幽冥堂鬼修引动的蚀魂阴风,所过之处,躲藏在地窖、山洞中的低阶弟子和杂役,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魂飞魄散。
杀戮在每一个角落上演。血腥气冲天而起,甚至浓郁到形成了肉眼可见的血色雾气,将整个青云宗故地笼罩。残肢断臂四处飞溅,绝望的哀嚎与魔物的狞笑交织成一首地狱的交响曲。
叶无忌没有参与这场低层次的屠杀。他如同冷漠的神只,悬浮于战场中心的上空,破妄血瞳扫视着下方,寻找着值得他亲自出手的目标,或者……某些意料之外的“惊喜”。
他一步步走向青云宗深处,走向那片曾经属于内门、属于长老、属于玄尘老道的核心区域。
沿途,偶尔有几个金丹期的青云宗长老红着眼睛冲出来,试图以自爆阻拦他的脚步。
“魔头!我跟你拼了!”
叶无忌甚至没有停下脚步,只是目光扫过,寂灭魔瞳微微一闪。
那些长老的身形便瞬间僵直,眼中的疯狂化为死寂,然后如同被风化的沙雕般,无声无息地崩塌、消散,连自爆都无法做到。
他来到了后山,那片曾经囚禁他、将他推入万妖窟的禁地边缘。这里残留的阵法更强,但也早已残破不堪。
就在他准备一举荡平此地时,禁地深处,一道微弱却异常精纯、带着一丝熟悉气息的灵力波动,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气息……与他当年被玄尘看中的“纯阴体质”隐隐呼应,却又更加深邃、更加……诱人。
“哦?”叶无忌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看来,老鼠洞里,还藏着点有意思的东西。”
他无视了禁地外围那些徒劳的攻击,一步踏出,身形如同鬼魅般穿透了层层残破的禁制,直接进入了禁地最深处。
这里,与他记忆中阴森可怖的炼蛊之地截然不同。竟是一处被巧妙隐藏起来的、灵气相对充裕的洞天。洞天中央,有一座小小的白玉祭坛,祭坛上,悬浮着一枚通体剔透、内部仿佛有冰蓝气流流转的菱形晶体。
而在祭坛下方,一名身着素白道袍、面容清丽绝伦、却脸色苍白如纸的少女,正盘膝而坐,双手结印,似乎在竭力维持着那晶体的稳定。她的修为不过筑基巅峰,但身上散发出的纯阴气息,却精纯得令人心惊!
感受到叶无忌的闯入,少女猛地睁开双眼,那是一双如同寒潭秋水般的眸子,此刻却充满了惊恐与绝望。
“你……你就是那个魔头叶无忌?!”她的声音颤抖,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
叶无忌的目光掠过少女,直接落在了那枚菱形晶体上。破妄血瞳之下,他能清晰地看到,晶体内部封印着一缕极其精纯、近乎本源的太阴之力!而这少女,她的纯阴体质,似乎正是温养和维持这缕太阴之力的关键!
“玄尘老狗,倒是会藏东西。”叶无忌瞬间明白了。这恐怕是青云宗,或者说玄尘本人留下的最后底牌,可能与某种强大的传承或者秘法有关。这少女,就是这底牌的守护者或者说……祭品。
“可惜,他算尽一切,却没算到本座会回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强。”叶无忌缓缓抬手,抓向那枚太阴晶体。
“不要!”少女尖叫一声,竟不顾自身安危,猛地扑向晶体,试图用身体挡住叶无忌!
“螳臂当车。”叶无忌眼神漠然,指尖一缕寂灭魔元弹出,便要将其化为飞灰。
然而,就在寂灭魔元即将触及少女的刹那,异变陡生!
那枚太阴晶体似乎感受到了极致的威胁,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冰蓝光芒!一股浩瀚、冰冷、仿佛能冻结时空的太阴本源之力轰然爆发,不仅瞬间震散了叶无忌的那缕魔元,更形成一道坚固的冰蓝屏障,将少女护在其中!
同时,晶体内部,一个模糊的、带着无尽威严与古老气息的女子虚影,缓缓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