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晓鱼的目光从天窗移回闪耀盔甲身上，眼底的平静里泛起一丝锐利的光：“那些复制体，还有塞拉斯蒂亚的计划，绝不能让它们得逞。”
闪耀盔甲的鬃毛猛地绷紧，他凑近几步，声音压得极低：“你是说……她真的要靠复制体掌控坎特洛特？”
“不然呢？”
程晓鱼蹄尖划过铁笼的栏杆
“造那么多复制体，戴上项圈当傀儡，连你这皇家守卫队长都要被替换，你觉得她只是想玩玩？”
地牢顶部的天窗透进的日光缓缓移动，照亮了程晓鱼斗篷下隐约露出的短刃刀柄。他忽然站起身，走到铁笼门口
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远处传来护卫换班的脚步声
“我们得出去。”
“今晚子时，护卫换班有三分钟空档，是地牢守卫最松的时候。”
闪耀盔甲一愣：“你怎么知道？”
“进来的时候数过。”
程晓鱼回头看他，嘴角那抹淡弧又浮现出来
“每个转角有多少守卫，换班的间隔多久，连他们巡逻时喜欢踢哪块松动的石板，我都记着。”
闪耀盔甲这才注意到，程晓鱼的蹄底沾着的泥土里，混着几颗地牢外才有的青石板碎屑
他根本不是被动进来的，从一开始就在观察。
……
……
广场上的骚动如同退潮般渐渐平息，刚才程晓鱼与塞拉斯蒂亚对峙的一幕还像烙印般刻在众马心头。
那些原本围拢着观望的马民们，此刻都低着头匆匆离去，蹄子踏在石板上的声音杂乱而急促
连平日里最爱嚼舌根的几个商贩，也顾不上收拾摊位，推着小车快步消失在街角，没马敢再多看宫殿方向一眼。
空旷的广场上，只剩下紫悦孤零零地坐在中央。
她的鬃毛有些凌乱
从程晓鱼被护卫带走开始，她就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视线一直看着宫殿的大门，像一尊倔强的雕像。
阳光从头顶照下来，在她脚下投出细长的影子，随着时间一点点拉长，晃悠悠地扫过地面上尚未干透的暗红血迹。
不远处的铁匠铺后墙，几道身影正从墙缝里探出头，目光复杂地望着广场中央的紫悦。
苹果嘉儿咬着下唇，蹄子无意识地抠着墙皮，粗糙的木蹄甲蹭下几片灰屑。
她看了看日头，又转头望向身后
碧琪把脸埋在柔柔的鬃毛里，肩膀一抽一抽的
柔柔抱着碧琪，长耳朵耷拉着扫过地面
珍奇皱着眉，精致的脸上满是焦虑
云宝则背靠着墙，翅膀紧绷得像拉满的弓，时不时往宫殿方向瞥一眼，喉结滚动着像是在忍什么火气。
“紫悦这傻姑娘，”
苹果嘉儿的声音带着点沙哑，目光又落回广场中央
“居然在那儿站了一个多小时了。”
风从巷口灌进来，吹得她的牛仔帽歪了歪
“晓鱼那小子机灵得很，被带进宫里未必是坏事，说不定还能探点消息出来，肯定会没事的。”
她顿了顿，视线在同伴们脸上扫了一圈
“你们谁……上去拉她回来吧？再这么站下去，太阳都要落山了，她那身子骨哪禁得住这么熬。”
碧琪猛地抬起头，鼻子红红的：“可、可是紫悦要是不乐意动怎么办？她刚才说……说要等程晓鱼出来的……”
柔柔轻轻拍着她的背：“我去试试吧？”
她往前挪了半步，又犹豫地停下
“可是我怕……怕我说错话，让她更难过了。”
珍奇深吸一口气，理了理鬃毛：“还是我去。”
她挺直脊背，语气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坚定
“女孩子之间总有话说，我去劝劝她，顺便把我新做的披肩给她披上，傍晚的风凉得很。”
云宝突然站直身体，翅膀扇了扇带起一阵风：“算了，还是我去。”
她往广场方向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眼同伴们
“紫悦那性子，这会儿怕是听不进软话，我去把她架回来——就说……就说我们找到线索了，让她赶紧回来商量。”
话音刚落，广场中央的紫悦突然动了动。
她抬起头，望向宫殿顶端的太阳纹章，
铁匠铺墙后的众马都屏住了呼吸
看着她缓缓抬起蹄子，像是要往宫殿方向走，却又在迈出半步后停住，最终只是低下头，用蹄尖轻轻蹭着地面上的一道裂缝
苹果嘉儿叹了口气，把牛仔帽往头上按了按：“别争了，一起过去吧。”
她率先走出墙缝
“不管怎么说，咱们总不能看着她在那儿硬撑着。”
碧琪和柔柔立刻跟了上去
云宝的翅膀刚展开一半，带着风的力道正要往上扬，就被一只蹄子牢牢拽住了羽毛。
她吃痛地“嘶”了一声
转头就看见珍奇皱着眉，眼底满是焦急：“云宝！”
“你不可以出来！”
珍奇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另一只蹄子还紧紧攥着云宝的翅膀根部，生怕一松手她就冲出去了
“你忘了吗？城门口的通缉令还贴着呢，画像上连你翅膀上那道疤都画出来了！”
她轻轻摩挲着云宝翅膀上那片尚未完全长好的羽毛
“听话，就在这儿好好休息，从墙缝里看着就行。”
珍奇抬眼望向广场中央那个孤零零的身影，又回头看了看云宝紧绷的侧脸，叹了口气
“我们去把紫悦拉回来，很快就回来，嗯？”
云宝的翅膀猛地一顿，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翅膀上那道还没愈合的疤
通缉令的画像她见过，画师把她画得凶神恶煞，嘴角还带着一道狰狞的疤，此刻贴满了坎特洛特的大街小巷，连三岁的小马都认得她这张“通缉脸”。
“我……”
云宝的喉咙动了动，翅膀无力地垂了下来，刚才那股冲劲瞬间泄了大半。
她知道珍奇说得对，自己现在出去，不仅帮不了紫悦，反而会把麻烦引到她们头上。
可看着广场中央那个孤零零的身影，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疼。
珍奇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神里带着安抚：“听话，我们很快就回来。”
说完便转身跟上苹果嘉儿她们
云宝靠回墙上，蹄子无意识地抠着砖缝，目光死死盯着广场的方向。
碧琪已经跑到了紫悦身边，正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大概是想逗她开心
可紫悦只是微微偏着头，眼神依旧望着宫殿的大门，连嘴角的弧度都没变化。
柔柔蹲在她身边，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朵小雏菊，小心翼翼地递到她面前，紫悦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苹果嘉儿走到紫悦身后，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蹄子搭在她的肩膀上：“紫悦，天快黑了，地上凉，跟我们回去吧。晓鱼要是出来了，看不到你在铁匠铺等着，该着急了。”
紫悦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终于缓缓转过头。
她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原本亮晶晶的紫色瞳孔此刻像蒙了层雾：“他会出来的，对吗？”
“当然会。”
珍奇走上前，把带来的披肩轻轻搭在她肩上，指尖触到她的肩膀，才发现她浑身都在发颤
“那小子机灵得很，宇宙公主就算想留他，也困不住他的。”
紫悦低下头，盯着自己蹄子底下那道裂缝
“我再等五分钟。”
紫悦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容动摇的固执
“就五分钟，他要是还没出来，我就跟你们回去。”
碧琪立刻点头，像小鸡啄米似的：“好！五分钟！我帮你数着！一、二、三……”
她故意数得很慢，声音清亮，想冲淡这沉闷的气氛，
可广场上的风越来越凉，吹得披肩边角簌簌作响，连她的声音都透着一股单薄。
云宝在墙后看着这一幕，蹄子把砖缝抠掉了一块土。
五分钟很快就数完了，碧琪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卡在“三十”上，再也数不下去。
紫悦慢慢站起身，披肩从她肩上滑下来一角，她却没去扶
只是最后看了一眼宫殿的大门，那扇雕花的铁门紧闭着
“走吧。”紫悦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转身往铁匠铺的方向走。
她的脚步很慢
仿佛稍微快一点，就会错过身后可能传来的脚步声。
苹果嘉儿她们赶紧跟上，碧琪和柔柔一左一右扶着她，珍奇走在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宫殿顶端的太阳纹章
墙后的云宝看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才缓缓松了口气，却发现自己的蹄子已经把砖缝抠出了一个小坑。
……
……
远处的宫殿里，地牢深处，程晓鱼正用一截磨尖的铁条在石壁上刻画着什么
闪耀盔甲凑过去一看，竟是一张详细的宫殿地图
“子时一到，我们就行动。”
“在此之前，先养足精神。”
闪耀盔甲点了点头，往嘴里塞了块干硬的麦饼
程晓鱼的目光落在他蹄子间的油纸包上，那纸包皱巴巴的，边缘还沾着点草屑
他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点警惕：“你哪来的饼干？”
闪耀盔甲嘴里嚼着麦饼，含糊不清地抬了抬蹄子，指了指稻草堆深处：“早上送饭的老仆塞给我的，他说……他说看我眼熟，像他早逝的儿子。”
麦饼的碎屑从他嘴角掉下来，混着鬃毛上的灰尘
“那老头手抖得厉害，塞完就赶紧跑了，好像怕被马看见。”
他把剩下的半块麦饼递过去，饼身干硬得能硌出牙印，边缘还沾着点霉斑：“你也垫垫吧，等会要动手，总不能空着肚子。”
程晓鱼看着那块麦饼，又看了看闪耀盔甲眼底藏不住的感激——在这吃马的地牢里，一块发霉的麦饼都成了奢侈的善意。
他没接，只是摇了摇头：“我不饿。”
闪耀盔甲也不勉强，把麦饼收回怀里，小心翼翼地用破布裹好：“那我留着，等出去了……等出去了，我请你吃碧琪最好的蜂蜜糕，甜得能粘住牙的那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