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口岛的第一缕晨光穿透密林,落在潮湿的腐叶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付少宇坐在登陆艇的了望塔上,手里拿着高倍望远镜,目光扫过岛屿的每一个角落。王猛带着其他教官已经撤离到外围的巡逻艇上,整个岛屿周边,只剩下他一个人留守,像个沉默的守护者。
望远镜里,赵小天正蹲在礁石旁,皱着眉看着手里半只烤焦的海鱼。昨晚的火堆没控制好,鱼皮烤得焦黑,能吃的部分所剩无几。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把焦黑的部分剥掉,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眉头皱得更紧了——没放盐的生鱼肉带着一股腥气,难以下咽。
付少宇放下望远镜,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第一天的难题如期而至:食物。他早就料到,这些习惯了食堂饭菜的孩子,会在“填饱肚子”这件事上栽跟头。
镜头转向西南侧的红树林,肖雅正蹲在一处溪流边,用纱布反复过滤着浑浊的溪水。她的物资包里有压缩饼干,但她只敢吃一小块——谁知道接下来几天会遇到什么,必须省着点吃。过滤好的水装在军用水壶里,她喝了一小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稍微缓解了饥饿感。
最狼狈的是李然。他昨晚搭建的庇护所被半夜的露水打湿,睡袋潮乎乎的,整个人冻得瑟瑟发抖。早上起来想生火,却发现昨晚没保存好火种,防水火柴也只剩下两根。他蹲在地上,看着湿漉漉的树枝,急得满头大汗。
付少宇的目光在李然身上停留了片刻,没有干涉。他知道,这种“手忙脚乱”是必经之路——没人能一开始就完美应对野外生存,犯错,改正,再犯错,再改正,这才是成长的节奏。
中午时分,意外发生了。
赵小天在寻找食物时,穿过一片灌木丛,突然看到不远处的空地上,肖雅正低头采摘野果。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都愣住了。
按照付少宇的要求,他们必须单独行动,不能汇合。
肖雅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手里紧紧攥着装满野果的袋子。赵小天也停下脚步,喉咙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最后,还是赵小天先开了口,声音有些生硬:“……你那果子,能吃吗?”
肖雅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从袋子里拿出两颗红色的浆果,朝他递了过去:“这个可以吃,我查过图鉴。”
赵小天走过去,接过浆果,飞快地塞进口里。酸甜的味道在口腔里散开,缓解了嘴里的鱼腥味。他含糊地说了句“谢谢”,转身就往另一个方向走,脚步有些仓促。
“小心点,”肖雅在他身后喊了一声,“东边的灌木丛里有刺。”
赵小天没回头,只是挥了挥手,很快消失在密林里。
肖雅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浅笑。她把袋子里的野果分了一半出来,放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旁边用树枝压了张纸条——是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上面写着“可食用,放心吃”。
付少宇把这一幕尽收眼底,心里微微一动。他要求“单独行动”,是想锻炼他们的独立能力,却没料到,这种“不回合”的默契里,反而滋生出另一种形式的关心。
下午,李然终于生起了火。他把湿透的睡袋铺在石头上晾晒,自己则坐在火堆旁,小口啃着压缩饼干。就在这时,他看到远处的树干上,用白色石头画了个箭头,箭头指向不远处的溪流——那是肖雅的笔迹,他在训练营的笔记本上见过。
李然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朝着箭头的方向走去。果然,溪流边的石头上,放着半袋野果,旁边还有一张写着“水源干净”的纸条。
他拿起一颗野果,咬了一口,眼眶突然有点发热。
付少宇站在了望塔上,看着屏幕里这一个个无声的瞬间,突然觉得,所谓的“单独行动”,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个伪命题。人类是群居动物,骨子里就带着互相扶持的本能,哪怕被要求“独处”,也总会找到属于自己的方式,向同伴传递温暖。
傍晚时分,十二个孩子的状态渐渐稳定下来。赵小天找到了一处海鸟窝,掏到了几个鸟蛋,正用树枝串着烤;肖雅沿着溪流找到了更多可食用的植物,还挖了几棵野菜;李然则利用太阳能充电宝给手电筒充了电,准备晚上探索附近的地形。
没人发射信号枪。
付少宇松了口气,拿出水壶喝了口热水。第一天总算平稳度过,虽然有饥饿,有慌乱,有狼狈,却没有真正的危险。更重要的是,他在这些孩子身上,看到了比“生存技能”更珍贵的东西——克制的关心,无声的互助。
夜色再次降临,龙口岛的火堆重新亮起,比昨晚更密集,也更稳定。少年们围坐在火堆旁,不再像昨晚那样恐惧,有的在擦拭武器(木棍),有的在整理物资,有的则望着远处其他火堆的方向,眼神里带着安心。
付少宇知道,这只是开始。接下来的四天,还会有更严峻的挑战——暴雨、迷路、食物短缺,甚至可能遇到野生动物的袭击。但他已经不那么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