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的繁华不是S省那种小城市可以比拟的，亮着灯的商铺连成金色长带，路口的车灯织成流动的光河。
陈施欢将手搭在微凉的车窗上，车外的风景像是被按下快进键。
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混乱，纠结。
风景同样也映在她漆黑的瞳孔里，唰唰而过，明暗交替。
车开进了景湾。
季许执把一串钥匙交给她。
“学校住的不方便，你可以住这里。”
顿了一会，为了让她放心，他补充：“这个房子给你，我不会来的。”
他还想说，晚上外面不安全，像今晚那种地方最好不要再去。
可是他没有资格管她，于是适时地闭嘴。
陈施欢从他手心拎起那串钥匙，指尖划过，留下一点点余温，痒痒的，麻麻的。
他收回手，慢慢握成拳，想要留着那点温度。
陈施欢漫不经心地把玩钥匙，拢了拢外套，往靠背倒去。
已经深夜，小区只有路灯亮着。
钥匙被陈施欢捏在手心，她透过车玻璃看向远处，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这是你送我的第三套房子。”
她一心想要买房子，一套都没买成，季许执接二连三地送。
前两套倒也罢了。
位于京市cbd的三百多平大平层，哪怕是现在的她要买也得好好考虑考虑。
“你对别人也这么大方吗？”
她微微歪头看着他的反应，眉梢轻挑，嘴角慢慢勾起个玩味的弧度。
“没有。”
他回答很快，长睫在眼下扫出淡淡的阴影，眼底的光一点点暗下去，显得落寞。
陈施欢很满意，嘴角的弧度放大。
她坏坏地凑近他，直至两个人的脸不过一根手指的距离。
他身上还是很香，极淡，不是几年前的竹林清雾加一点青柠的味道，而是乌木沉香和一点橙花香。
她的目光在他脸上缓缓上下扫了一遍，看他不知所措，看他耳尖泛红，看他目光躲闪，看他呼吸紊乱。
笑着问他：“可以亲一下吗？”
真的是想亲，从在鲸悦看见他的那一刻起。
当时视线撞上他，头脑发昏，浑身燥热，目光不受控地落在他的脸上，心里像被小猫挠似的，满是想亲的念头。
她在季许执面前向来是没什么顾忌的，怎么想的便怎么说了。
就算这话是有点越界了，毕竟他们现在什么关系也不是。
季许执僵住，错愕得瞳孔骤然一缩，心跳得极快，快到要蹦出他的身体。
漫漫夜色，灯火作星，四下一片寂静，她的话语轻柔，却落入他耳中震耳欲聋。
她哭泣着说对不起的一幕在他眼前闪过，好可怜。
她不喜欢他，永远不会。
拉回现实。
他极力将涌上来的欢喜强压下去。
她大概不知道这句话对他有多么大的吸引力，也许只是随口开个玩笑。
季许执尽量不去看她，手捏紧了方向盘，沉声道：“太晚了，快去睡觉吧。”
被拒绝陈施欢也不是很在意。
她不死心地问：“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吗？”
还可以做朋友吗？
季许执在心里问了自己一遍。
还能回到以前那样，看着她在自己身边笑着闹着，而自己只甘于做她的朋友吗？
他明白自己做不到，万一他做一些伤害她的事情……
他又不是什么好人。
贪婪和嫉妒会腐蚀他，让他占有欲越来越强，想抱着她，亲吻她，让她只属于他一个人。
“不行。”
就当做陌生人，对谁都好。
陈施欢盯着他好久，玩味的笑意不减：“没关系。”
没关系，和喜欢的人做不了朋友。
她也没打算和他做朋友。
想要的，喜欢的，她就要得到，势在必得。
之前是她的失误，这次她会好好规划。
脱下外套丢在她的位置上，她打开车门还心情极好地回头和他挥手说拜拜。
季许执坐在车内，捡起那件外套，沉思良久。
和她分别太久，他似乎已经不太了解她了。
意识到这一点，季许执的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她留在他这最后一部分回忆也在逐渐消散。
明明离得那么近，却还是很远很远。
等到楼上房间灯光亮起，他才启动车子离开。
陈施欢没用钥匙开门，食指触碰指纹解锁，门自动就开了。
钥匙随手扔在了玄关处。
她的拖鞋没扔，好好地用盒子装着放在鞋柜里。
房子的摆设没变，还是三年前的样子。
但屋内没有人生活的痕迹，冷冷清清的，时常有人来打扫一下卫生，倒是没什么灰尘。
闲逛了一圈，她买的绿植还在阳台，超大的小熊玩偶在客厅的地毯上坐着，穿过或没穿过的衣服在她的房间里摆放的整整齐齐，连她的发带和装饰品都用亚克力盒子收拾好放在化妆台上。
季许执自己的东西没几样，他的房间空荡荡的。
好像这里本来就是她的房子，季许执只是物归原主。
陈施欢困倦地打了一个哈欠，给季许执发消息。
“怎么办啊，我没有睡衣和明天要穿的衣服。”
发了两个喜喜委屈巴巴的表情包。
季许执还在开车，等红绿灯的间隙看见了她发来的消息。
“等一会，我派人给你送去。”
其实之前放在这的睡裙还可以穿，也不过是短了一小截。
陈施欢先去洗了澡，洗完出来，衣服已经送到了门口，还有一整套的洗漱用品和零食。
衣服备了好几套，熨烫过后用防尘套包装好送来。
东西最上面放着一张便利贴，写着联系电话和姓名，大概是季许执请来的人。
便利贴叠吧叠吧被陈施欢丢进了垃圾桶。
第二天七点，季许执在楼下发了消息，没回。
上楼敲了敲门，没人开门。
他直接开门，客厅没人，她大概还在睡觉。
看了眼时间，又坐等了十分钟。
再不起床真的要迟到了，他去敲她房间的门。
咚咚咚。
“快迟到了。”
陈施欢穿着睡衣睡眼惺忪地开门，懒散地应答：“嗯，等我一会儿。”
她以为自己是头发乱糟糟，没睡醒，整个人邋遢的模样，她什么样子季许执没见过，也不在乎那点形象了。
可是落到季许执眼里，她刚起床迷迷糊糊的样子简直可爱到爆炸。
季许执不自然地回避了目光。
“快洗漱，早餐在桌上，等会在车上还可以睡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