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的位置已然确定,营救计划也在紧锣密鼓地筹划中。霍聿枭决定亲自秘密前往故都坐镇指挥。此事关乎父亲性命与奉垣根基,他必须身在局中,才能随机应变。
消息只在最核心的几人中流传。出发的前夜,霍府书房内的灯火亮至深夜。霍聿枭与几位心腹将领及幕僚最后敲定了行动细节,以及他离开后奉垣的防务安排。直到月上中天,书房的门才被轻轻推开又合上,留下满室尚未散尽的凝重与决绝。
霍聿枭从书房出来踩着清冷的月光,走向府邸深处那个独立的小院。那里,是属于他和沈未央的、难得不被外界打扰的一方天地。
院中,沈未央并未入睡,而是披着一件厚外套,独自坐在石凳上,望着天边那轮将满未满的月亮出神。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他转过头,清俊的侧脸在月色下显得有些朦胧。
“都安排好了?”沈未央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短暂的宁静。
“嗯。”霍聿枭应了一声,走到他身边,很自然地脱下自己的大氅,披在沈未央肩上,将他整个人裹住,带着自己体温的气息瞬间驱散了夜寒。他挨着沈未央坐下,手臂绕过他身后,虽未直接环抱,却是一个充满占有欲和守护意味的姿态。
“边境有秦穆和几位师长盯着,按既定方针,以威慑为主,只要日军不主动大规模进攻,我们便维持现状。内部政务有云苓和几位老将……至于兵工厂和研究院,”霍聿枭顿了顿,侧头看向身旁的人,“交给你,我放心。”
他的话语简洁,却将整个后方,他最珍视的一切,都托付给了眼前这个人。
沈未央感受着肩头沉重的温暖,以及身边人传来的、令人安心的热度,轻轻“嗯”了一声。他没有说什么豪言壮语,只是将手从大氅下伸出,覆在了霍聿枭放在石凳的手背上。指尖微凉,触碰到对方温热甚至有些烫人的皮肤。
“故都……万事小心。”沈未央低声道,目光依旧望着月亮,语气却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那些人既然敢动手,必然是穷凶极恶。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霍聿枭反手握住他微凉的手,将其完全包裹在自己宽厚灼热的掌心,用力攥紧,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过去。
“我知道。”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狠厉,“想动我霍家的人,也得看看他们有没有那么好的牙口。”
他顿了顿,语气稍稍放缓,带着点戏谑,却又无比认真:“倒是你,别光顾着捣鼓那些机枪大炮,我不在的时候,按时用饭,夜里实验室别待太晚。要是让我回来发现你瘦了,或是累病了……”他凑近了些,温热的气息拂过沈未央的耳廓,带着威胁,更带着缱绻,“我就把兵工厂的钥匙没收了,让你只能乖乖在房里做我的‘封建样本’。”
沈未央耳根微热,忍不住侧头瞪了他一眼。这人,明明是在关心,偏要用这种霸道又别扭的方式。但在月光下,他看到霍聿枭眼中那份几乎要溢出来的、毫不掩饰的担忧与眷恋,心尖仿佛被最柔软的羽毛拂过,泛起一阵酸涩的暖意。
“放心,”沈未央微微勾起唇角,难得地没有反驳他“封建样本”的称呼,声音也放软了些,“你的奉垣,你的家业,还有……我,都会好好的,等你回来。”
他稍稍用力,回握了一下霍聿枭的手。“我等你把元帅平安带回来。到时候,或许‘惊蛰’的下一代原型机,就能给你看看了。”
这是承诺,是支持,也是他们之间独有的、并肩前行的浪漫。
霍聿枭凝视着他月光下格外清亮的眼眸,那里有理智,有坚韧,更有对他全然的信任与交付。他心中涌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几乎是本能地,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上沈未央的脸颊,拇指在他微凉光滑的皮肤上缓缓摩挲。
没有更多言语,他低下头,将一个轻柔却无比珍重的吻,印在沈未央的额间。
如同烙印,刻下他的不舍与誓言。
夜风拂过,带着初冬的寒意,却吹不散两人之间流淌的温情与默契。他们就这样并肩坐着,手紧紧相握,在清冷的月光下共享着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宁静。
许久,霍聿枭才低声开口,打破了沉默:“天快亮了,我该走了。”
沈未央点了点头,慢慢抽回手,将肩上的大氅取下,仔细为他披好,整理了一下领口,动作自然而流畅。“一切顺利。”
霍聿枭深深看了他一眼,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在心底。随后,他毅然转身,墨色大氅在月色下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身影很快融入黎明前的黑暗中,如同蛰伏的猎豹,悄无声息地奔赴属于他的战场。
沈未央站在原地,直到那身影彻底消失。他摸了摸额间似乎还残留着温热触感的地方,转身走回屋内。
桌上是未完成的电磁炮能源小型化图纸。他拿起笔,眼神重新变得专注而坚定。
他知道,他守好这里,研发出更利的剑,就是给远在故都的那个男人,最坚实的后盾。
长夜将尽,前路未卜。但心有所系,便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