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殿内,死寂被骤然撕裂!
“咻——!!!”
一声凄厉到刺穿耳膜的尖啸,如同毒蛇破空!撕裂了殿外沉沉的夜色,也撕裂了殿内浓郁沉滞的龙涎香雾!那声音快得超越了人耳捕捉的极限,只在空气中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幽蓝残影!
目标——直指轩窗内,那个倚在冰冷蟠龙金柱上、嘴角染血、意识因悲愤与剧痛而短暂恍惚的苍白身影!
林晚夕瞳孔骤缩!死亡的冰冷触感如同实质,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身体的本能快于意识,那源自金蚕蛊的、对致命威胁的感知让她全身汗毛倒竖!她想躲,可重伤虚弱的躯壳如同灌了铅石,连动一动手指都无比艰难!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点致命的幽蓝寒芒,在视野中急速放大!
完了!
这是她脑中闪过的唯一念头。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立判的瞬间!
“铮——!!!”
一声远比弩箭破空更沉闷、更狂暴、更令人心悸的金属爆鸣,如同平地惊雷,在她身侧咫尺之遥轰然炸响!
林晚夕只觉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大力量猛地从身旁迸发!气浪裹挟着灼热的气息和无数尖锐的碎片,狠狠撞在她的后背和侧脸上!她被这股沛然莫御的冲击力撞得向前一个踉跄,喉头腥甜再涌!
与此同时,那支淬毒的幽蓝弩箭,带着撕裂一切的决绝,狠狠地钉在了…她刚刚倚靠的那根巨大的蟠龙金柱之上!
噗嗤!
精钢打造的箭头深深没入坚硬的金柱!箭尾因巨大的动能而剧烈震颤,发出嗡嗡的哀鸣!箭簇入柱处,那坚硬的、象征着皇家无上威严的金色柱身,竟如同被强酸腐蚀一般,发出“滋滋”的轻响,瞬间泛起一圈诡异的、迅速扩散的幽蓝泡沫!坚硬的金属,竟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软化、凹陷!
然而,这恐怖的一箭,终究是射偏了!
因为就在弩箭射至的刹那,林晚夕身旁那根需要两人合抱的蟠龙金柱,靠近基座的位置,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向内凹陷、扭曲、爆裂开来!无数鎏金的碎片混合着内部的木芯碎屑,如同暴雨梨花般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出!
造成这恐怖破坏的源头,赫然是林晚夕手中紧握的那只鎏金囚鸟帐钩!
方才她悲愤绝望之际,身体踉跄后退撞上金柱,握着帐钩的右手无意识地向后重重一撑!那只足缠金链、象征囚困的鎏金雀鸟,鸟喙和翅尖最尖锐的部分,竟如同烧红的烙铁刺入黄油,狠狠地、毫无阻碍地…捅进了坚硬的蟠龙金柱之中!更在弩箭袭来的生死关头,被她体内濒死爆发的、源自金蚕蛊的最后一缕护主凶戾之气所激引,瞬间炸开了金柱!
幽蓝毒箭深深钉入被腐蚀的金柱,距离林晚夕此刻站立的位置,仅有三寸之遥!那箭尾颤抖的嗡鸣,如同死神不甘的叹息。
死里逃生!
巨大的冲击和惊吓让林晚夕眼前彻底一黑,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向前扑倒在地!手中那只捅穿了金柱的鎏金囚鸟帐钩脱手飞出,尖锐的鸟喙部分在她倒下的瞬间,在她本就伤痕累累的右手掌心,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鲜血淋漓的新伤口!
“噗——!” 身体砸在冰冷金砖上的剧痛,混合着强行引动金蚕蛊反噬的灼烧感,让她又是一口夹杂着金丝的鲜血狂喷而出,星星点点,溅落在流光溢彩的鲛绡帐幔和冰冷的地面上,与之前的新旧血痕凄艳地重叠在一起。
“有刺客!”
“护驾!保护夕嫔娘娘!”
殿外,迟来的惊呼声、杂乱的脚步声、兵刃出鞘声响成一片!铁甲卫士如同潮水般涌入,瞬间将倒地的林晚夕团团护住,刀锋齐刷刷指向被炸开的殿门和破碎的轩窗外那浓重的夜色!
混乱、血腥、惊魂未定。
***
紫宸殿。
烛火通明,驱不散那如同实质的冰冷与压抑。巨大的禁宫舆图前,萧承烨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塑。他面前的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章被粗暴地扫开一角。此刻,占据御案中心的,是一份用火漆封口、边缘沾染着大片粘稠黑紫色污血的…八百里加急军报!
那污血散发着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腥臭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腐败气息,仿佛来自地狱的脓疮。
萧承烨修长的手指并未去拆火漆,只是指腹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缓慢,捻过军报边缘那已经干涸、却依旧刺眼的黑紫色污血。指尖传来的粘腻冰冷触感,让他英挺的眉峰锁得更紧,深不见底的眼眸中翻涌着冰冷的怒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殿内侍立的王德顺和几名心腹重臣,皆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终于,萧承烨的指尖猛地用力,撕开了火漆!展开那份被污血浸染的军报。
目光扫过其上潦草却力透纸背、带着浓浓血腥与焦灼的字迹,萧承烨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去,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南疆急报!” 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如同金铁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重压,砸在死寂的殿内:
“逆贼云湛,现身南疆十万大山深处!勾结当地生苗洞主‘盘瓠王’,引动上古毒瘴,锁困云关!”
“毒瘴蔽日,其色玄黑带紫,腥臭刺鼻!瘴气所过之处,草木枯朽,鸟兽绝迹!守关将士…触之即肌肤溃烂,口鼻流血,不出一日…便化为脓血白骨!”
“更…更诡异者!” 萧承烨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怒,“瘴气之中,似蕴有活物!无数细小若尘埃、色如墨汁的飞虫,无孔不入!寻常甲胄…竟被其生生蚀穿!军中精铁打造的刀剑、弓弩…亦被啃噬得锈迹斑斑,脆弱不堪!”
“守军溃败!云关…已失!”
“盘瓠王麾下生苗蛮兵,驱使毒蛇巨蟒、异种虫豸为先锋,趁乱掩杀!其蛇虫口涎…竟…竟有蚀铁融金之能!我军兵刃甲胄,触之即朽!”
“南疆门户已开!蛮兵…正…向腹地蔓延!沿途…寸草不留!”
轰——!!!
军报的内容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殿内每一个人的心头!毒瘴蚀骨!飞虫噬铁!蛇虫融金!这…这已非寻常战事!这是闻所未闻、如同上古邪魔复生般的恐怖灾劫!
“妖法!定是妖法!”
“云湛逆贼!竟勾结南疆妖人,引动如此邪祟!”
“陛下!云关乃南疆锁钥!云关一失,南疆危矣!中原腹地…门户洞开啊陛下!”
重臣们再也无法保持镇定,惊骇、愤怒、恐惧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殿内一片混乱。
萧承烨猛地一掌拍在御案之上!坚硬的紫檀木案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所有的嘈杂瞬间被这雷霆之怒压了下去!
“慌什么!” 帝王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利刃,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压,瞬间冻结了所有人的恐惧,“毒瘴?飞虫?蚀铁融金?” 他眼中寒芒爆射,一字一句,如同从齿缝里挤出:“云湛…还有那盘瓠王…当朕的江山,是他们豢养蛊虫的苗圃吗?!”
他重新拿起那份染血的军报,目光锐利如鹰隼,再次扫过那些触目惊心的描述。毒瘴蔽日…飞虫蚀甲…蛇虫噬铁…这绝非人力所能及!这背后,必然有他所不知晓的、来自南疆十万大山深处的、古老而邪恶的力量!
就在他目光扫过军报边缘一处不起眼的、被黑紫色污血半掩盖的角落时,指尖的动作猛地一顿!
那里…在粘稠污血的边缘,极其不起眼地…粘附着一星极其微小的、闪烁着微弱金芒的…碎屑!
那碎屑极小,如同尘埃,混杂在污血之中,若非萧承烨目力惊人且指腹捻过时那一点极其微弱的、迥异于污血冰冷的灼烫感,几乎无法察觉!
金芒?
灼烫?
萧承烨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两个字眼如同闪电,瞬间劈开了他脑中翻腾的怒海!一个近乎荒谬、却又带着致命吸引力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
金蚕蛊!
林晚夕那焚身饲蛊时喷溅的金红之血!那徒手熔铁的恐怖高温!那深藏在她血脉骨髓中的非人之力!
云湛引动的毒瘴飞虫能蚀铁融金…
林晚夕体内那凶物爆发时亦能熔毁精钢…
这诡异的侵蚀之力…难道…同源?!
那军报边缘沾染的、带着微弱金芒的灼烫碎屑…是否…是否就是林晚夕焚心饲蛊时溅落的、残留着金蚕蛊本源气息的血痂?!它怎么会…出现在万里之外的南疆军报上?!是巧合?还是…某种无法理解的、跨越空间的诡异联系?!
这个念头一起,萧承烨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一股混杂着惊骇、探究和一种被命运嘲弄的冰冷兴奋感,瞬间攫住了他!若真如此…若林晚夕体内那非人之物,与南疆十万大山深处云湛引动的邪祟之力同源…甚至…相克?!
那她…就不再仅仅是一枚续命的“药引”!
而是…一把可能斩开南疆毒瘴、逆转危局的…活体钥匙!
巨大的利益考量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压倒了所有的惊疑与忌惮。帝王的眼眸深处,翻涌的暴怒被一种更冰冷、更算计的锐利光芒所取代。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如同穿透了重重宫阙的阻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猎物的绝对意志,死死地钉向了昭阳殿的方向!
“王德顺!” 帝王的声音响起,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奴才在!” 王德顺扑通跪倒。
“即刻!” 萧承烨的手指带着千钧之力,重重地点在御案上那份染血的南疆军报上,指尖正压着那一点微不可察的金芒碎屑:
“传夕嫔!”
“朕…要立刻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