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膛里的柴火噼啪作响,把陶盆里的温水烘得微微发烫。谢怜小心翼翼地把谢阿福留下的麦种倒进水里,指尖划过饱满的麦粒,忽然想起张老伯说的“试芽”——要先挑出能发芽的种子,明年种在田里才不会白费功夫。
“水温得控制在温水,”谢怜一边用木勺搅拌麦种,一边对身边的花城说,“太烫会烫坏胚,太凉又发不了芽。之前听农技站的人说,泡上半天,再用湿布裹着,放在炕头暖着,三天就能冒芽尖。”花城点点头,从灶边拿起块干净的粗布,仔细铺在陶盘里:“我去把炕头的褥子挪开些,腾出块暖地方,正好能放下陶盘。”
慕情从外面进来,肩上沾着雪,手里却捧着个竹筐,里面装着些干枯的艾草:“刚才在村东的坡上割的,晒干了铺在陶盘底下,既能保温,还能防虫子咬种子。”他把艾草铺在陶盘里,又仔细压平:“之前帮王大爷修磨坊时,他说以前种麦都这么试芽,艾草的气味能赶跑潮气里的小虫子。”
三人正忙着,海娃和狗蛋顶着满头雪跑进来,手里各拿着个冻得硬邦邦的馒头:“谢怜哥!我们娘说让你们尝尝冻馒头,放在灶边烤烤,比新蒸的还香!”狗蛋还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些炒得香喷喷的黄豆:“这是我爹炒的,泡麦种的时候放几颗,能让水更养种子!”
谢怜笑着接过黄豆,抓了几颗放进陶盆里:“好,听你们的,放几颗黄豆试试。不过你们得答应我,别在灶边玩,柴火烫,小心烧着衣服。”海娃连忙点头,拉着狗蛋蹲在炕边,盯着陶盆里的麦种:“我们就看着,不碰!我想看看麦种什么时候能冒芽,是不是跟小草一样绿。”
下午,村里的广播响了,说县里的技术员明天就来,要在村头的晒场开种麦指导会,让各家都去个人。谢怜听见广播,连忙披上棉袄去张老伯家,刚出门就遇见李婶,她手里提着个布袋子,里面装着些新磨的玉米面:“谢怜小哥,明天指导会你去吗?我家那口子要去镇上拉化肥,我一个人去,要是记不住,你可得帮我多记点!”
“我去,李婶,”谢怜笑着说,“到时候我把要点记在纸上,回来给您看。”走了没几步,又遇见小石头,他手里牵着那只刚养好的麻雀,看见谢怜就喊:“谢怜哥!麻雀好了,我今天要把它放了!我娘说,放了它,明年它会带着同伴来田里吃虫子,保护麦子!”
到了张老伯家,张老伯正坐在炕边编竹篮,看见谢怜就说:“正好,我正想去找你。明天指导会,咱们把谢阿福的麦种带去,让技术员看看,问问这麦种适合用什么肥料,什么时候种最合适。”谢怜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还得问问,试芽的时候要不要加别的东西,能让芽长得更壮。”
张老伯从炕头拿出个旧布包,里面是些泛黄的纸,上面记着当年种麦的笔记:“这是谢阿福当年留给我的,上面写着他种麦的窍门,比如什么时候浇水,什么时候施肥,你拿去看看,明天跟技术员的话对对,说不定能用上。”谢怜接过布包,小心翼翼地翻开,纸上的字迹有些模糊,却能看清“雨后施肥”“苗期防涝”等字样,心里瞬间暖了起来。
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擦黑。花城正坐在炕边,看着陶盘里的麦种,见谢怜回来,就说:“刚才摸了摸布,已经有点潮了,估计明天早上就能看见点芽尖。”慕情也从里屋出来,手里拿着张纸,上面写着明天要问技术员的问题:“我把想问的都记下来了,免得明天忘了。比如麦种的行距、施肥的量,还有怎么防蚜虫。”
晚饭时,大家围坐在灶边,吃着烤得香喷喷的冻馒头,聊着明天的指导会。海娃说:“明天我也要去!我想听听技术员怎么说,明年帮着种麦子!”狗蛋也跟着点头:“我也要去,我要记下来,告诉村里的小伙伴,让他们也跟着学种麦子!”
夜深了,雪还在下,灶膛里的火渐渐小了,却依旧温暖。谢怜走到炕边,看着陶盘里的麦种,仿佛已经看见明年绿油油的麦苗,在田里随风摇晃。他知道,这些麦种不仅承载着谢阿福老人的心意,还承载着大家对明年的期盼,只要用心呵护,一定能长出最好的麦子。
睡前,谢怜把张老伯给的旧笔记放在陶盘边,借着灯光,又仔细看了一遍。纸上的字迹虽然模糊,却像一盏灯,照亮了明年种麦的路。他想起明天的指导会,想起邻里间的帮衬,想起身边的人,心里格外踏实。他知道,只要大家一起努力,明年的麦田一定会丰收,日子也会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