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被塞进了一个高速旋转的洗衣机，还是工业用的那种。
各种光怪陆离的碎片疯狂撞击着他的意识：密密麻麻的代码、项目经理唾沫横飞的嘴脸、最后加班那晚窗外灰蒙蒙的城市天际线……以及，一声若有若无、仿佛从天边传来的叹息。
“无量……”
后面俩字没听清，像是“天尊”，又像是“寿佛”，反正透着一股子古老的味儿。
紧接着，就是剧痛。
不是脑袋被门夹了的那种痛，而是全身散架般的疼，尤其是脸颊，火辣辣的，仿佛刚被谁用沾了辣椒油的鞋底子狠狠抽过。
他费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不是医院雪白的天花板，也不是出租屋那盏他早就想换掉的破灯，而是……几根歪歪扭扭、黑乎乎的木头椽子，上面结着蜘蛛网，甚至还漏了几缕微光，灰尘在光柱里跳舞。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像是霉味、汗味还有一种淡淡的草药味混合在一起，直冲鼻腔。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牵动了脸上的伤，疼得龇牙咧嘴。
这是哪儿？
剧组拍摄现场？哪个整蛊节目这么下血本？
他试图动弹，却发现身体虚弱得厉害，手脚像是灌了铅。
就在这时，一股完全不属于他的记忆洪流，蛮横地闯进了他的脑海。
林凡。
和他同名。
十七岁。
青玄门外门弟子。
资质低劣，悟性奇差，入门三年，还在炼体一层打转。
性格懦弱，常年担任宗门底层杂役兼受气包角色。
记忆的最后片段，是不小心撞到了一个穿着光鲜的内门师兄，打翻了对方手里的什么玩意儿。然后就是劈头盖脸的辱骂和拳脚，最后听到的判决是：发配宗门最边缘的废弃据点——“云雾泽”，自生自灭。
记忆融合带来的眩晕感过去，林凡，曾经的996工程狗，现在的青玄门废柴弟子，彻底懵了。
穿越了？
还是玄幻世界？
废柴流开局？
他下意识地想摸手机，摸到的却是粗糙的、打满补丁的布料。
“哥们儿你这人生剧本……比我的还坑啊！”林凡欲哭无泪，心里疯狂吐槽，“我好歹只是猝死，你这是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啊！福报，这特么绝对是福报的异世界延伸版！”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那扇漏风的破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个穿着灰色短打、脸上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少年探进头来，语气倨傲：“林凡！还没死呢？没死就赶紧起来！张执事吩咐了，立刻送你去云雾泽报道！别磨磨蹭蹭的，耽误了时辰，有你好果子吃！”
林凡看着那少年，根据记忆，这也是个外门弟子，不过比自己早入门半年，修为高那么一丝丝，平时也没少欺负原主。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疼，发出的声音嘶哑难听：“……这就来。”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身体状态，加上人生地不熟，硬刚绝对没好处。
他挣扎着爬起身，浑身骨头都在抗议。看了看身上，是一件洗得发白、同样打着补丁的青色短衫，这就是青玄门外门弟子的标配了。
除了这身衣服，原主可谓是一穷二白，真正意义上的兜比脸干净。
那弟子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丢过来一个灰扑扑的小包袱：“你的东西，赶紧的！”
林凡接过包袱，轻飘飘的，里面估计就两件换洗衣服和一点干粮。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混乱和惶恐，努力适应着新的身份和处境。
不管怎么样，先活下去。
活着，才有机会搞清楚这见鬼的状况，才有机会……讨回公道。
他跟着那弟子走出破屋，外面是几排类似的简陋房舍，远处有更加宏伟的宫殿式建筑隐在云雾之中，那就是青玄门的内门区域了。
沿途遇到几个同样穿着外门服饰的弟子，看到林凡，有的露出同情，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嘲笑和幸灾乐祸。
“啧，还真去云雾泽啊？”
“那地方，听说晚上闹鬼，还有吃人的妖兽！”
“去了就别想回来了，等死吧。”
“活该，谁让他惹李师兄不高兴……”
议论声不大不小，刚好能飘进林凡耳朵里。
林凡面无表情，心里却在疯狂刷弹幕：
“职场霸凌！这绝对是异世界版的职场霸凌！”
“云雾泽？听名字像是风景区，怎么到你们嘴里跟乱葬岗似的？”
“妖兽？鬼？能不能来点阳间的东西？”
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来到一处偏僻的山门出口。一个面色冷硬的中年男子等在那里，腰间挂着令牌，正是负责押送他的张执事。
张执事看都没看林凡一眼，只是对那带路的弟子点了点头，然后冷淡地对林凡吐出两个字：“走吧。”
没有马车，更没有仙鹤坐骑。
全靠两条腿。
林凡看着前方蜿蜒向下、消失在云雾中的山道，又看了看自己这副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小身板，眼前一黑。
996的福报，顶多是肝疼。
这玄幻世界的福报，是要命啊！
他咬了咬牙，迈开了沉重的脚步。
云雾泽，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龙潭虎穴，还是……我林凡异世界基建事业的起点！
（第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