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从天文台的圆顶缝隙里钻进来,带着初春特有的凉意,拂过我的耳尖。我站在观测室门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笔记本的夹层——那两张粉色的午餐券还安静地躺在里面,边缘微微卷起,像被体温焐热过的秘密。
江逾白已经到了。
他背对着我,正低头调试望远镜的焦距,校服袖口挽到小臂,露出一截线条干净的手腕。月光斜照进来,落在他肩头,像撒了一层薄霜。我没有立刻走近,而是站在原地缓了两秒呼吸,仿佛这样就能把心跳调回正常频率。
“来了?”他没回头,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夜空。
“嗯。”我走过去,把笔记本轻轻放在一旁的记录台上,动作刻意放得平稳。可指尖还是有点发僵。
望远镜架在观测窗前,金属扶手泛着冷光。他侧身让出位置:“猎户座腰带,现在最清晰。”
我凑近目镜,视野里三颗星排成一条直线,明亮而坚定。他站在我身侧,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袖口淡淡的墨香,和我昨天在餐盘边看到的那支笔,是同一种味道。
“你心跳每分钟120次的时候,”他忽然开口,语气像在讲解天文常识,“这里会多一颗流星。”
我猛地一怔,指尖下意识搭上扶手,却碰到了什么——他的掌心早已搁在那里,温热、干燥,纹路清晰。
触感持续了七秒。
我没有抽开,也不敢动。系统提示音在口袋里轻轻震动了一下,像一颗石子投入深潭,漾开一圈无声的涟漪。
【心动瞬间+1】
我几乎是狼狈地移开手,假装专注地调整目镜角度。可余光却不受控地扫向他放在台面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没锁。
照片一闪而过。
是我。低着头,在实验室的显微镜前记录数据,神情专注。而他站在玻璃反光的另一侧,目光落在我侧脸上,安静得像一场偷来的时光。
我没敢多看,可那画面已经刻进脑海。原来那天深夜,他不只是调整了试管架的角度,也不只是贴了标签。他还……拍下了我。
“想看看e星吗?”他轻声问,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我点点头,喉咙发紧。他俯身过来,手指轻点屏幕切换星图,袖口滑落,露出一截腕表。我瞥见表盘内侧有微弱的蓝光闪了一下,快得像错觉。
“今晚它最亮,”他说,“适合许愿。”
我盯着星图,其实一个字都没看进去。“没什么想许的。”我说,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哑。
他低笑了一声,没反驳,只是轻轻说了句:“你刚才心跳到了130。”
我猛地抬头,正对上他垂下的眼睫。月光落在他眉骨上,投下一小片温柔的阴影。他没看我,像是在数星星,又像在等什么。
“你……是不是一直戴着监测心跳的东西?”我终于问出口,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卷走。
他指尖在腕表边缘轻轻一敲,没否认,也没承认。“心跳这种事,”他说,“有时候比语言诚实。”
我忽然想起什么——食堂那天,他写在餐盘上的淡蓝字迹;图书馆里,书页间那张便利贴的颜色;还有此刻,他笔袋里露出的那截笔杆,墨水盖泛着同样的光泽。
不是巧合。从来都不是。
我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翻出笔记本,将一张折叠的卡片夹进去。是他刚递给我的星图——猎户座旁画着一条虚线,指向金牛座方向,没有字,只有箭头。
“下次观星,带你去更远的地方。”他说。
我捏着笔记本边缘,没抬头。“为什么是我?”这句话在心里转了无数遍,终于从唇边滑出,轻得像一声叹息。
他静了几秒,然后伸手,轻轻将星图卡片往我这边推了推。“因为你总是错过流星。”他说,“而我……想让你看见。”
我猛地抬头,可他已经在收拾设备,动作自然得像刚才什么都没说。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远处天幕上,一颗流星划过,正落在猎户座腰带上方——和他预言的一模一样。
走出天文台时,风比来时更凉了些。我站在台阶上,回头望了一眼。
他仍站在望远镜前,背影融进夜色里,像一帧定格的画面。月光落在他肩上,笔直而安静。我终于低声说了一句,轻得连自己都快听不见:
“原来不是巧合。”
风掠过耳畔,卷走了后半句——
“你早就开始记录我了。”
我转身下楼,脚步很轻。笔记本在怀里贴着胸口,三层纸叠在一起:一张写着“标签朝外,便于扫描”的便签,两张粉色的双人餐券,还有一张猎户座星图。它们像一条隐秘的线,从实验室的深夜,穿过图书馆的午后,一直延伸到这个星月交辉的夜晚。
而线的另一端,始终是他。
我摸出手机,想打开系统界面看看积分进度,屏幕亮起的瞬间,一条新任务弹了出来:
【任务:对江逾白说“下次观星,我也想带你去个地方”。】
【难度:低】
【奖励:解锁心动瞬间+1】
我盯着那行字,指尖悬在确认键上方,迟迟没点。
夜风拂过,远处传来一声清脆的铃响,像是天文台的闭馆提示。我合上手机,抬头望天——猎户座依旧清晰,而金牛座的方向,那条虚线指向的远方,似乎有颗新星正在悄然亮起。
我迈出一步,台阶下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
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
我回头,看见他站在天文台门口,手里拿着那支淡蓝墨水的笔,指尖轻轻摩挲着笔帽。
“你落了东西。”他说,走下台阶,把笔递过来。
我愣住。“我没有带笔。”
他没解释,只是把笔放进我掌心,五指收拢,盖住我的手指。他的体温透过皮肤传来,像一场无声的确认。
“下次,”他看着我,声音很轻,“你想带我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