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整整一夜，清晨的空气里还带着潮湿的凉意。
沉跃醒得比闹钟还早。她躺在床上，盯着上铺的床板，脑子里全是昨晚复与靠近时的画面。那件外套被她整齐叠好放在枕边，散发着淡淡的柑橘香。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仿佛还能感受到复与呼吸的温度。
“沉跃，你今天起这么早？”室友林晓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不像你啊。”
沉跃迅速把外套塞进枕头底下，心跳快了几拍。“醒了就起了。”
林晓眯起眼睛，突然笑起来：“有情况？脸红了哦。”
“没有。”沉跃掀开被子下床，几乎是逃进了卫生间。
镜子里的自己确实脸颊泛红。她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拍了拍脸，试图把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冲走。
上午第三节是物理课。沉跃特意提前十分钟到教室，选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这样她可以看到复与进来，又不至于太显眼。
同学们陆续进来，复与却迟迟未出现。沉跃盯着门口，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笔杆。
上课铃响前两分钟，复与终于出现在门口。她今天扎了高马尾，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白色衬衫最上面的扣子开着，锁骨若隐若现。
沉跃迅速低头，假装在看书。她能听到复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是书包放在旁边座位上的声音。
“早。”复与坐下，声音带着笑意，“我的外套呢？”
沉跃从书包里拿出叠得整整齐齐的外套，递过去时指尖微微发抖。“洗过了。”
复与接过，低头闻了闻。“不是原来的味道了。”
沉跃的心沉了一下。“我用的是无香洗衣液，如果你不喜欢...”
“骗你的。”复与笑起来，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还是有一点原来的香味。”
教授走进教室，开始讲课。沉跃努力集中注意力，但总能感觉到复与的存在。复与偶尔转笔，笔杆轻轻敲击桌面；她记笔记时纸张摩擦的声音；甚至她呼吸的节奏，都让沉跃无法忽略。
课间休息时，复与转过身来：“笔记能借我对一下吗？刚才走神了。”
沉跃把自己的笔记本推过去。复与低头看笔记时，几缕碎发垂下来，扫过纸页。沉跃突然很想帮她撩到耳后。
这个念头让她吓了一跳，赶紧收回目光。
“你字真好看。”复与说，“不像我的，跟蚂蚁爬似的。”
沉跃小声说：“你的字我也认得。”
复与挑眉：“你看过我写的字？”
沉跃顿时语塞。她当然看过，上学期复与交作业时她偷偷看过无数次，甚至临摹过复与签名的方式。这些话她死也不会说出口。
幸好上课铃响了，解了她的围。
下课时，复与突然说：“物理作业最后一题我没太懂，能去图书馆教我一下吗？”
沉跃的心跳漏了一拍。“现在？”
“嗯，反正第四节没课。”复与已经收拾好书包，看着沉跃，“不方便？”
“方便。”沉跃回答得太快，差点咬到舌头。
图书馆同一个角落，同样的位置。沉跃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昨天，一切既视感强烈得让她恍惚。
复与确实拿出物理作业，问了几个问题。沉跃讲解时，复与听得很认真，偶尔点头。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在复与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原来如此。”复与终于弄明白最后一道题，放下笔，“谢啦。”
沉跃摇摇头表示不用谢，开始收拾东西。
“作为感谢，”复与突然按住她的手，“请你喝奶茶？”
沉跃的手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来。复与的手指很凉，触碰的瞬间却让她感到一阵灼热。
“不、不用了。”沉跃结巴道。
复与歪头看她：“不喜欢奶茶？那咖啡？或者...”
“真的不用。”沉跃打断她，声音比预期的大了些，引来附近几个同学的侧目。她顿时脸红到耳根。
复与笑了笑，不再坚持。“那下次。”
走出图书馆时，复与突然说：“你头发上沾了东西。”
沉跃下意识伸手去摸，却没摸到什么。
“别动。”复与靠近，手指轻轻拂过她的发梢。距离近得沉跃能数清复与的睫毛。
复与的手停顿了一下，指尖无意间擦过沉跃的耳廓。沉跃浑身一颤，几乎要后退，却被复与的眼神定在原地。
“好了。”复与退后一步，摊开手掌，上面什么也没有。“可能是看错了。”
沉跃知道她是故意的，却说不出一句话。她的耳根烫得厉害，心跳声大得自己都能听见。
复与笑了笑，似乎很满意这个效果。“明天见，沉跃。”
看着复与离开的背影，沉跃靠在图书馆外的柱子上，深呼吸几次才平复心跳。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那里还残留着复与指尖的触感。
回到宿舍，沉跃发现手机有一条新消息。来自一个陌生号码，内容简短：
“外套上你的香味很好闻。——复与”
沉跃盯着那条消息看了足足一分钟，然后猛地扑到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心脏跳得太快，几乎要冲出胸腔。
她保存了号码，犹豫着要不要回复，打了几行字又删掉。最后只回了一个“嗯”字。
几分钟后，手机又亮了。
“明天物理课帮我占座？同样的位置。”
沉跃把手机按在胸口，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撞击着屏幕。窗外，雨又开始下了，细密的雨点敲打着玻璃，像极了她此刻慌乱的心跳。
她最终没有回复，但第二天一早，她比平时早半小时到了教室，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放下了自己的书包，然后在旁边座位上放了一本笔记本。
复与进来时，看到那个座位，嘴角微微上扬。她走到沉跃身边，放下书包，然后拿起那本笔记本：“给我的？”
沉跃点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复与翻开笔记本，第一页上用工整的字迹写着：“第三章笔记重点”。
“谢啦。”复与的声音很轻，手指在纸页上轻轻划过，“你真好。”
沉跃低头假装看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她能感觉到复与的目光落在自己侧脸，温暖而持久。
课间休息时，复与递过来一张纸条。字迹确实如她所说，有点潦草，但自有一种随性的美感。
“放学后天台见？有事想说。”
沉跃盯着那张纸条，手心开始出汗。天台是学校里众所周知的“约会圣地”，虽然大部分时间去那里的人只是为了抽烟或逃避集体活动。
她转头看复与，复与却目视前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只有微微泛红的耳根暴露了她的紧张。
沉跃在纸条背面写下“好”，推了回去。
整个后半节课，她都如坐针毡。复与想要说什么？为什么要去天台？各种可能性在脑海里翻腾，让她既期待又害怕。
下课铃响时，沉跃几乎是跳起来的。复与却慢条斯理地收拾东西，仿佛完全不着急。
“我先去一下卫生间。”复与说，“五分钟后天台见？”
沉跃点头，看着复与走出教室，然后自己才收拾好东西，走向教学楼顶楼。
天台门没锁，她推开门，一阵凉风迎面吹来。雨后的天空格外清澈，阳光穿透云层，在教学楼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沉跃走到栏杆边，看着楼下穿梭的学生们，心跳逐渐平稳下来。也许复与只是想要个安静的地方讨论学习，她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沉跃转身，看到复与站在天台门口。风吹起她的长发和衣角，阳光在她周身镀上一层金边，美得不像真人。
复与走近，在沉跃面前站定。她似乎有点紧张，这是沉跃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我...”复与开口，又停顿了一下，“我想说...”
就在这时，上课预备铃突然响起。复与像是被惊醒一样，后退了半步。
“我想说物理作业最后一题，我还是有点不明白。”复与的语气突然变得公事公办，“能再给我讲一遍吗？”
沉跃的心沉了下去，但同时又松了一口气。“现在？”
“嗯，去图书馆？”复与已经转身走向门口，没有看沉跃的眼睛。
沉跃跟着她走下楼梯，心里五味杂陈。明明应该庆幸复与没有说出什么让她无法应对的话，却又莫名感到失落。
图书馆里，复与心不在焉地听着讲解，笔在纸上无意识地画着圈。
“这里，代入这个公式就行。”沉跃指出关键步骤。
复与突然抓住她的手：“沉跃，我其实...”
沉跃屏住呼吸。
“...没什么。”复与松开手，笑了笑，“今天状态不好，明天再讲吧。”
她迅速收拾好东西离开，留下沉跃一个人坐在原地，看着自己被复与握过的手腕，那里还留着她的温度。
那天晚上，沉跃又收到了复与的消息。
“今天对不起，下次再好好谢谢你。——复与”
沉跃盯着手机屏幕，突然鼓起勇气打字回复：“明天放学后，图书馆？”
发送成功后，她把手机扔到床上，仿佛那是个烫手山芋。几秒后，手机震动了一下。
“好。期待。——复与”
沉跃把自己埋进枕头里，无声地尖叫。窗外的月光洒进来，温柔得像某个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