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薄烟，在云梦泽深处织出一层朦胧的轻纱。
湿润的空气里浮动着草木的清香，混杂着泥土被夜雨浸润后的微腥，吸入肺腑时带着丝丝甘甜 —— 这是灵气浓到极致的征兆，纯粹得像初降的晨露，叫人从心底里泛起悸动。
四周的草木都像被这精纯灵力喂饱了似的，一片片叶子精神抖擞，纹路清晰，就连最不起眼的蕨类，也隐隐泛出玉石般的光泽。
阿瑶踩着沾满晨露的青苔缓步前行，素色裙摆拂过地面，每一步都漾开淡青色的灵晕。
那些灵力如有生命，缠上她纤细的脚踝，一时凝成晶莹丝绦轻抚肌肤，一时又聚作半透明的珠串，发出清灵灵的脆响。
晨光一照，折出七彩晕色，衬得她整个人宛如画中走出的仙子。
“啊——嚏！”
阿瑶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小巧的鼻尖立刻皱起几道细纹。
少女唇瓣微微嘟起，像沾了露的红樱桃，透出些许娇憨。
“这儿的灵气……也太浓了吧……”她小声咕哝。
\"呼 ——\"
阿瑶再深深吸进一口气，舒服得眉眼都弯了起来，眼尾勾出柔软的弧度，像天边初生的月牙。
——每一口呼吸，都有细密的灵雾顺着鼻腔涌入，在经脉中化作暖流。
那种感觉，就像被最上等的天蚕丝轻轻拂过全身，连指尖都酥酥麻麻的，她忍不住蜷了蜷莹白的手指。
此时，一缕异香若有似无地飘入鼻腔。
香气层次分明——先是沁人心脾的甘甜，继而转为令人神清气爽的微苦，最后化作一缕幽深绵长的暗香萦绕在喉舌之间，久久不散。
阿瑶小巧的鼻翼快速翕动，乌溜溜的眼珠霎时亮得像淬了星光的黑曜石。
方才还朦胧的睡眼一下子清明透亮。
她踮起脚尖，像只警觉的小鹿般四处张望，脚步却不由自主被香气牵着往前走。不出三丈，一丛翡翠般碧莹莹的药草正在晨光中舒展叶片。
七片宝塔状的叶片层层叠叠，每一片叶尖都悬着一颗圆润晶莹的露珠——露珠欲坠不坠，内里仿佛封存着流转的月华，在晨光下折射出细碎耀眼的银芒。
叶缘镶着一圈淡金色细边，正是年份极老的灵草才有的印记。
“凝... 凝露草！” 阿瑶蹲下身，眼睛瞪得溜圆，瞳孔中清晰地映出这丛灵草的影子。
她在药老给的《珍稀灵草图鉴》上见过绘图，书页边角有朱砂批注的一行小字：\"得月华而孕，吸晨露而长，百年一叶，千年方成\"。
眼前这一株，简直和书里画的一模一样，连那道金边都不差分毫！
‘凝露草’百年才生一叶，要靠月华与晨露交替滋养，稍沾浊气便会枯死。眼前这丛竟有七片完好的叶子，金边灿然——这至少是七百年的灵物！
少女纤细的手指止不住轻颤，想碰又不敢唐突，指尖悬在叶片上半寸处逡巡不前。她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损伤了它，那可真真是暴殄天物了！
要知道，‘凝露草’可是能解九幽寒毒的稀世奇珍！
药王宗《丹道真解》里有一页被朱笔重重圈出：“凝露草，解九幽寒毒之圣品。一叶可清金丹寒毒，整株配千年雪莲、玄冰晶，可成九转玄冰丹，纵是濒死之身，亦能夺回一线生机。”
这可是修真界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宝贝。
哪怕只是一滴叶上玉露，也有解毒奇效。
“得用玉器……先把这些玉露收起来，一滴都不能糟蹋。” 她轻咬着下唇低声自语，嗓音里藏不住的雀跃让尾音都轻轻飘了起来。
当即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只白玉小瓶，动作极轻极缓地凑近叶尖。
第一颗饱满的露珠滚落玉瓶的刹那，发出极清脆的“叮”一声，少女顿时眉梢飞扬，粉嫩的脸颊上浮现出两个深深的梨涡。
\"太好了，一滴都没洒。\" 阿瑶双手捧着玉瓶轻轻晃了晃，听着里头清灵悦耳的碰撞声，嘴角再也压不住地向上翘起。
玉手轻挥，整株‘凝露草’便被稳妥地收进储物袋。
日头渐渐升高，灿金阳光破开云层，把云梦泽染成暖融融的琥珀色。
阿瑶揉了揉发酸的小腿，找了块光滑的青石坐下，打算歇歇脚，顺便啃两口干粮填肚子。
她背后倚着一株极为粗壮的古木，树干粗糙皲裂，少说也得两人合抱。
虬结盘绕的枝干上，缠满了碗口粗的赤红色藤蔓，表皮布满熔岩似的金色纹路。阿瑶低头咬了一口麦饼，饼有些硬，她嚼得慢吞吞的。
朝后靠时，指尖无意擦过那段赤藤——
令人骇异的是，藤蔓被触碰的刹那，竟立刻沁出大量猩红浓稠的汁液，同时一股热烈醇厚的异香扑面袭来，像是陈年佳酿混着清冽松香，直冲鼻腔。
“咳、咳咳……”阿瑶猛地被干粮噎住了，连忙捶打胸口顺气，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如同熟透的蕃茄。
她急急忙忙把剩下的饼塞进嘴里，也顾不上拍掉手上的碎屑，慌慌张张站起来。
转身踮起脚尖凑近那藤蔓，鼻尖几乎要贴上表皮。
她瞪圆了一双明澈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紧盯着上头流淌的猩红汁液。
汁液汩汩外渗，泛着绸缎般细腻的光泽，香气也迥异于凝露草的清雅，反而透出一股令人血液微烫的炽烈。
“赤血藤！”她失声惊叫，嗓音因狂喜猛地拔高，尾音甚至激动得有些劈裂。
这是《百草谱》里朱笔重点圈出的续骨丹主药！
“续骨丹，能续断骨，生新肌，纵是修士断臂亦可重接”——这是能叫断肢再续、枯骨重肉的稀世奇珍！
上一次在修真坊市中，仅是半株百年份的赤血藤，就被人哄抬到了千颗灵石的天价，还惹得几位筑基修士险些当场动手争夺。
眼前这一株……汁液浓郁如血，在金色纹路间蜿蜒流动时，泛出珍珠似的莹润光泽，光是看着就让人眼热。
它至少是五百年往上的年份！
阿瑶激动得双手交握在胸前，唇角完全不听使唤地向上翘起，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珍稀灵草图鉴》记载，\"赤血藤，性烈，喜金铁之气，生于灵脉交汇处，百年方得寸许。\"
眼前这株被赤血藤所缠绕的古老树木，想必是某种极为罕见的金属性灵木，这才能孕养出如此品相完美的赤血藤。
她迅速取出一柄银质刮刀，动作极为小心地沿着藤蔓表面的纹路缓缓刮取汁液。
猩红汁液竟自行凝聚不散，一滴一滴落入玉盒中，渐渐积成浓稠血膏。
这自凝不散的异象，正是判断赤血藤品质最关键的一条——汁液越纯，凝力就越强。
\"至少能炼制五炉续骨丹...\" 她低声盘算着，一双眸子亮得惊人，像是落满了璀璨的星光。
若是将来将这些珍贵丹药拿去拍卖，所获的财富恐怕足够她在修真界最繁华的城池里买下一座舒适小院，还能余下不少！
想到这里，少女笑靥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