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内的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两名同伴的惨死和那无形的、能够操控环境的恐怖猎食者,像一片巨大的阴云笼罩在每个人心头。初到“摇篮”时那点劫后余生的庆幸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危机感和面对未知的无力感。
王栋梁手臂上深可见骨的伤口被用煮沸(利用好不容易生起的火)的布条和找到的具有止血效果的草叶勉强包扎起来,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阴沉着脸,一遍遍擦拭着那把仅剩的能量手枪,眼神里燃烧着压抑的怒火和刻骨的警惕。
“我们犯了大错。”他声音沙哑,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被这里的表象骗了。以为没了‘潘多拉’就能喘口气。结果……这里的玩意儿,可能比那些穿黑皮的杂种更邪门!”
没人反驳。血淋淋的教训就在眼前。
“从现在起,所有人,没有我的命令,绝对不准离开洞穴三十米范围!”王栋梁下达了死命令,“轮流守夜,眼睛都给我瞪大点!尤其是晚上和靠近水边、树林的地方!”
幸存的战士们默默点头,不用他多说,也没人敢再轻易涉险。
沈念薇强迫自己从悲痛和恐惧中冷静下来。她知道,作为现在的决策核心,她不能乱。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她走到洞口,望着那片吞噬了两名同伴的芦苇荡,眼神锐利,“那个猎食者……它似乎有领地意识,或者某种行为模式。它没有直接攻击洞穴,可能这里属于‘安全区’?或者它忌惮什么?”
她回想起王栋梁的描述——“像是在驱赶或玩弄”。这说明那东西拥有相当的智慧,而且它的攻击并非无差别的疯狂杀戮。
“我们需要了解它,了解这里的规则。”沈念薇转身,看向那盆从湖边取回的水,“湖水能映射信息,或许……也能告诉我们一些关于这里‘居民’的事情?”
这个想法很大胆,甚至有些冒险。谁也不知道凝视湖水会引来什么。
但眼下,这是他们唯一可能获取信息的途径。
沈念薇决定亲自尝试。她让其他人退到洞穴内侧,自己独自坐在那盆水前,深吸一口气,将全部精神集中。
这一次,她没有像之前那样被动地等待碎片化影像,而是带着明确的目的——寻找与猎食者、与这片土地危险相关的信息。
她将自己的意念,如同探针,小心翼翼地沉入水中。
起初,依旧是杂乱无章的碎片:星空、战舰、实验室……但当她反复在脑海中强化“危险”、“猎食者”、“爪印”这些概念时,水面的波动开始发生变化!
一些新的、更加阴暗模糊的影像开始闪现!
—— 一双在黑暗中亮起的、没有任何感情的琥珀色竖瞳!
—— 一道快如闪电、与环境融为一体的模糊阴影在林间穿梭!
—— 被撕裂的、不属于人类的残破尸骸!
—— 以及……一片位于湖泊中央深处的、散发着微弱蓝光的区域,那光芒的质感,竟然与陆铮左臂的纹路有几分相似!
这些影像比之前的更加短暂,更加扭曲,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冰冷和恶意。沈念薇感到太阳穴突突直跳,精神力在飞速消耗。
但她捕捉到了关键信息!猎食者的特征(琥珀色竖瞳,高速,拟态),以及……湖心那奇特的蓝光!
她猛地从精神沉浸中脱离,脸色苍白,额头布满冷汗。
“怎么样?”王栋梁立刻上前问道。
沈念薇喘息着,将看到的影像描述出来,尤其是湖心的蓝光。
“湖心?”王栋梁皱眉,“那玩意儿躲在水里?”
“不一定。”沈念薇摇头,“那蓝光……感觉很特别,不像是活物,更像是一种……装置?或者能量源?给我的感觉,和陆铮的‘钥匙’很像。”
这个发现让众人精神一振!如果湖心真的存在与“钥匙”同源的东西,那或许就是他们破局的关键!
“但怎么过去?”一名战士看着广阔的湖面,心有余悸,“那鬼东西肯定在湖边守着,下水就是送死。”
“我们需要船,或者别的办法……”沈念薇沉吟道,“而且,必须搞清楚那猎食者的活动规律。”
接下来的几天,幸存者们进入了高度戒备的生存模式。他们不再尝试远距离捕猎,只在洞穴附近设置更隐蔽的陷阱,捕捉偶尔路过的小型动物(并非那种银灰色的“兔子”)。水源改为收集雨水和清晨的露水,尽量避免再去湖边。
他们利用找到的材料加固了洞穴入口,设置了绊索和简易的警报装置。王栋梁忍着伤痛,带领战士们在洞穴周围三十米的界限内,熟悉每一寸土地,寻找任何可能利用的地形和资源。
沈念薇则每天定时进行短时间的“湖水冥想”,尝试捕捉更多关于猎食者和湖心蓝光的信息。她发现,当她的精神高度集中,并且带着明确的探究意图时,湖水回馈的信息会稍微清晰一点点。她逐渐拼凑出一些碎片:
—— 那猎食者似乎被称为“幽影豹”(名字是她根据影像特征暂定的),是“摇篮”生态的顶级掠食者之一,拥有极高的智慧和拟态能力,能短时间与周围环境(植物、光线)融为一体。
—— 幽影豹通常是独居,有固定领地,对闯入其领地的活物会进行驱赶或猎杀,但似乎……对“死亡”的东西兴趣不大?
—— 湖心的蓝光,在影像中与一些Khalima的符号同时出现,似乎是一个小型的水下前哨或信标。
“对死亡的东西兴趣不大?”王栋梁捕捉到这个细节,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影像里,一些动物的尸体躺在那里很久,都没有被触动。”沈念薇确认道。
一个冒险的计划开始在她脑中成型。
几天后的一个黄昏,机会来了。负责观察的战士报告,芦苇荡方向似乎有大型动物搏斗的动静,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平息了。
“可能是幽影豹在捕猎或者驱逐其他闯入它领地的生物。”沈念薇判断,“这可能是它的一个活动窗口期!”
她立刻决定执行计划。他们利用这几天收集的材料,制作了一个简陋的木筏,不大,仅能容纳一人。然后,他们将一只白天意外掉入陷阱死去的、类似獾的小型动物尸体,绑在了木筏上。
“把它推到湖里,让它顺着风和水流,慢慢漂向湖心。”沈念薇解释道,“如果幽影豹真的对尸体不感兴趣,或者被之前的搏斗牵制了注意力,木筏有可能靠近湖心区域。我们不需要它到达,只要它能进入那片蓝光的范围,或许就能激活什么,或者让我们通过湖水观察到更多!”
这是目前风险最低的探查方法。
夜幕降临前,王栋梁和两名战士小心翼翼地将载着动物尸体的木筏推入湖中。晚风正好吹向湖心方向,木筏缓缓地、无声无息地向着那片黑暗的湖水深处漂去。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紧盯着木筏,同时也警惕着芦苇荡方向的任何动静。
木筏越漂越远,渐渐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突然,一直通过湖水进行远程感应的沈念薇猛地睁开眼睛,低呼道:“有反应了!木筏进入蓝光区域了!蓝光……在增强!”
与此同时,遥远的湖心深处,一点微弱的、却坚定不移的蓝色光芒,穿透黑暗的湖水,隐隐约约地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