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进院子时,后背已经浸湿了。
芸娘已经回来了,正站在院中。她和小桃的脸色都不大好,小桃的脸色比下午时更差了。
“她下午不知如何绕过了二门上的婆子小厮,闯进了国公爷接待外客的屋子,正巧国公爷一人在,听说是她竟还发了酒疯。”芸娘对她解说。
“被打死了?”小满脱口而出,嗓音尖细,且发着抖。
“没有,被,被国公爷享用了。”芸娘摇头,支吾着说。
小满脸色灰青,什么叫享用了,紫燕是一盘菜吗?真他娘的操蛋。
但转念一样,失身和性命,还是性命更重要些。
能保住命,就是好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小桃脸色更差了,冷笑一声:“她做得太过了些罢。”
小满愣了,反应慢了半拍。
“怎来?”小满担心小桃,老家话都顺嘴出来了。
“她是大少爷院子里侍候的,进了爷爷的院子,好说不好听。另外对你们俩名声也不好。”芸娘说。
其实人家说大少爷院子,不会区分开是大少爷外书房,还是内院。大少奶奶那边的丫鬟也都被她连累了。
人心难测,谁晓得会传出些什么样的谣言出来。
“痴儿,你还当她是喝得醉了,误打误撞,冲撞了国公爷?怕不是她早就想到了这一层。许是她心没那么大,并不是奔着国公爷去的。奔的是国公爷的幕僚也是有的。没成想,让她攀了个高的。她倒是美了。
但大少爷院子里的婢女,行为轻佻,不要脸,使尽了手段攀上了国公爷这样的话,怕不是现在已经传遍整个国公府了,不出明日午时,这方圆几里的人家都知晓了。”小桃气的心口疼:“别人不会指名说是紫燕,而是说大少爷院子里的人都不正经。”
小桃越说越呕,抹起了眼泪。她是待嫁之人,名声很重要。
芸娘是个棉花一样的脾气,这会儿也气得竖了眉眼。
翊殿下、二少爷时常来找小满,几位少爷年岁渐长,小满又长成了,漂亮的花儿一样。难免会被人说道说道。那些传闲话的,恨不得多编几个故事出来呢。
往常没有这事,别人也不会朝这处想,但这事一出,就不好说了。若是惹到了哪个主子,小满这个女师怕是也到头了。
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人啊。
到时候她该当如何!
她想掐死紫燕的心都有了。
小满想的却是另外一桩。
虽说她没有接触过国公夫人,但是这个二夫人和四夫人在她手里都没有翻起来过什么过大的风浪,那就说明她不是个普通的内宅妇人。
她能容下有人这样打她的脸吗?若是这回真的让紫燕得逞了,那日后还了得,得有多少想攀高枝的人前赴后继。
那这后宅不成筛子了,秦国公府也成了笑话了。
但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也不是她能管得了的。
“算了,你去大厨房吃饭吧。别饿坏了。事已至此,说啥也没有用了。”小桃眉头皱成了疙瘩对她说。
小满点了点头往大厨房去,三丫一定在等她,她早些去,她也能早点回去休息。
刚一出门,碰见了成前。
“小满,大少爷使我给你送今日邸报来。”成前递了一厚摞的邸报过来。
“哦,好,多谢你。”小满接过来递给芸娘,往大厨房去了。
大厨房里三丫正守在火边不知想些什么,看见小满进来,赶紧过来扶住她的胳膊,“你和小桃可还好?”
“你都听说了?”
三丫点头,看她脸色不算坏,问道:“想吃些什么?”
“我饿的不行了,帮我煮碗面吧。”小满坐在灶前烧火:“小桃很是生气。”
三丫用香菇黄花木耳和面筋烧了一个卤子,给她擀了细细的面,如同银丝一般,锅里的水烧滚后,把面放下去,不一时就熟了。
捞出来摆在碗里,把卤子烧在上面,又从糖罐里舀了小半勺白糖放在浇头上。
“这是哪里的吃法,面里放糖?!”小满吃惊道。
“国公爷有一个幕僚是无锡县人士,说他们那都是这么吃的。你尝尝,好吃的。”
“好吧。”小满把面拌了拌,吃了一口,别说,还真好吃。
“小桃气嘛肯定是气的。她未来的婆婆偶尔还会来府中走动走动,再不济,也还有一些老姐妹说说话,不用许久,这风言风语就该传过去了。”三丫叹道。
小满也无法,“我以为她心气高,想找个好些的嫁了,没想到是这种高法。”
“这种高法咋了,一步登天了啊。她才多大,17岁,国公爷今年快七十了,这,成前说一树梨花压海棠。”三丫顿了顿说:“听说国公爷稀罕得不行不行的,叫她小辣椒。都没往后院里带,直接安顿在书房里了。”
小满继续吃面。
回去之后翻看邸报,越看越心惊,外面的灾情已经如此严重了吗?
她挑了几条抄录了下来,还有一条下旨查处巡察御史的折子。
明珠拿着报纸去找皇爷爷了。
太子因近来国事繁重,又与皇上的政令有些冲突,又急又累,有些发热,头痛难当。
太子妃守在他的身边,亲身照料,便顾及不到一双儿女了。
不贴身守在太子身侧,她实是不放心,太子的长子秦翱近来不甚安分,她一丝也不敢大意。虽说他是七尺男儿,但非常愿意进妇人之言,不得不防。
正在用晚膳的皇上传了明珠进来。
“可进了晚饭了?”
“回皇爷爷,我进了的。皇爷爷,您吃完饭了吗?我有好东西给你看。”明珠公主被抱坐在皇上旁边。
皇上抬抬手,太监递了茶碗过来让他漱口,再拿一块热帕子过来,帮他擦干净手。
“什么好东西,快给皇爷爷看看。”皇上把她抱下来,牵着她的小手往他喝茶歇息的宫殿去。
刚一坐下,明珠公主便迫不及待地掏出两份报纸。
“皇爷爷,你看,这上面的小狮子都是我画的。这篇稿件是我写的。但是还没来得及署我的笔名,你可知我的笔名是什么?”明珠公主竹筒倒豆子一样的,哗啦啦说个没完。
母妃忙碌,父亲并不常见到,与陌生人无异,哥哥也不爱和她玩。唯有皇爷爷,愿意听她说话,她把攒了一肚子的话全都倒了出来,唯恐说得慢了,便说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