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沈潜想要主动去找顾情,得到的却总是她在忙碌的消息。
也就偶尔,能从手机上,得到她简短的回复,才确认两人并不是见面互不相识的陌生人。
顾情也确实总在忙。
除了学业的安排,平时课后她需要去医务室帮忙,到了周末,又需要去甜点店兼职。
好像就因为这些东西,他们来往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再说,他们本来就没有什么来往的必要。
交际圈都不在一起,除了都认识的程华舒,他们课后的生活几乎没有半点重叠的地方。
华大很大很大,不是刻意寻找的话,两人在课后都很难见上面。
沈潜并没有那么多的兼职需要做,生活也足够充实饱满。
就算少了一个“朋友”,对他的生活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本应该如此的。
可下课后,沈潜看着顾情又一次匆匆离开的背影,视线落在手机上对面刻意保持距离的简短话语,怎么都畅快不起来。
他回到宿舍,坐着神游,放在桌上的手往前动了动,不小心碰到放在上面的东西,发出细微的窸窣声音。
低头,便与那只手绘的白兔对上眼神。
连同一起回想起来的,还有路灯下顾情与自己同时沉沦沦陷的眼神。
那夜理智出走的人,不仅仅是自己。
被月色引诱险些犯错的,也不仅仅是自己一人。
沈潜抿起唇角,多少日折腾自己的矛盾心结在这个瞬间,悄然解开。
他一下将小兔子纸袋拎到面前,小心翼翼地拆开。
里面用无盖塑料纸盒装了两排饼干,整整齐齐,看着十分诱人。
沈潜都可以想象得出来,顾情在准备这份礼物时,该是怎样认真的神情。
他从里面捻出一块饼干,放进嘴里,上次未被品尝出来的味道填入口腔。
酥、香、脆,蔓越莓的酸与饼干的甜结合得很好,调配出来的味道恰到好处,并不是很甜的那种。
他吃了一块,又吃了一块,也没觉得腻。
饼干十分符合沈潜平常的口味,但吃着吃着,他又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猛一想到这里,他险些被呛到,连续咳嗽几声,还是拧开水连续喝了好几口,才恢复正常。
沈潜想到脑中蹦出的“缺少什么”的答案,脸不正常地发热,再回忆上次,开始在心中正视:
轻佻,自己那时的行为着实轻佻不礼貌。
就算递饼干递错位置是个意外,未成功的亲吻总不是意外,更何况,就算是意外,发生了的事情就是发生了。
他咬了女孩的手指,还差点亲吻上她的嘴唇,后面竟然在思绪混乱的情况下,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即便顾情那时没有闪躲,某个程度上代表了默许。
作为男人,他首先就该承担起一定的责任。
好歹,该道歉和解释清楚。
沈潜眉头拧起,
‘解释与道歉应该面对面,这样才足够正式。’
可是,他该找个什么借口去找她呢?
程华舒拜托他给顾情的礼物,在去甜点店那日就已经转交过。
思索间,班级群中发了几条消息:
“各位同学下午好:
为迎接元旦佳节,全校拟举办联欢晚会,每个学院出五个节目。先在院系初选出十个节目,每个班都要准备节目。
我们开一个班会,讨论一下节目的事情,时间定在晚上六点,在教室@全体成员”
“有事不能来参加班会的同学,提前找我请假。收到请回复@全体成员”
沈潜看了下群消息,顾情回复了收到。
也就是说,她晚上是一定会到场的。
等到班会结束,时间也晚了,她应当没有别的安排,自己不用担心会打扰到她。
正好。
——
女寝宿舍。
顾情看到群里的消息,唇角也适时地往上翘起。
她是学习委员,关于联欢晚会的事情,她在班委群中早就知道。
要不然,也不会故意晾着沈潜好一段时间。
万一晾的时间太长,晾着晾着将人晾凉了,自己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顾情没有这么傻。
只是,该如何利用与沈潜班会见面的机会,将两人的关系往前推进呢。
现在的进度太慢太慢了,以沈潜的条件,他身边的诱惑是很多很多的。
尽管顾情相信,他对自己的要求很高,也坚持那样难以接近的性格,很难有人成功接近并进入他的心。
可也难保,不会有其他和自己一般的人。
顾情从来都小心谨慎。
‘联、欢、晚、会。’
她敲了敲桌面,嘴里无声喃喃:
‘每个学校都要出一个表演节目啊。’
顾情眸中生出笑意。
她看了眼时间,确认快到穆彤吃饭回宿舍的时间,打开柜子,从相册中拿出一张照片,状似随意地放在了桌面上。
她还特意用书遮挡了半面。
听着楼道里渐渐靠近的声音,顾情起身,打开宿舍门。
穆彤是和其他专业熟识的同学一起回来的,她在自己宿舍没有得到想要的待遇,便将目光放在了其他人身上。
她不在别人身上作妖,还是能够有几个聊得上来的朋友的。
穆彤一边走,一边和朋友说顾情的坏话:
“我和你说,我们寝室那个顾情,人可假了,装得善良温柔,其实私底下根本不做人事。”
“她还伙同宿舍其他人孤立我呢。我和她一个高中的,她以前就喜欢装出一副乖乖女的模样,哄骗老师给她额外准备资料。”
“别人还说她是校花,你都不知道,她就靠着这么张脸吊着一堆男人。”
“我一起长大的竹马,我们都说好了上大学就在一起的。结果,和她坐了半年同桌,就被她勾走了......”
女同学对顾情只有几面之缘,对她并不熟悉,只当作八卦在听。
穆彤对顾情的嫉恨,是长年累月积累起来的。
她上的高中,很多人都是下面初中直接升上来的,班上很多熟人。
顾情不同,她是靠着一些什么福利政策与优异的成绩转进这个陌生学校的。
可明明就是这样一个陌生人,入学一年,就将穆彤的班级第一和班花的名头抢了过去。
要是顾情是什么千金大小姐,穆彤还能觉得人外有人。
偏偏,顾情是那样的家境,这样的人,在她看来是低入尘埃的蝼蚁。
被顾情压下,穆彤一万个不服气。
她不断挑衅想要压下顾情,给她找麻烦,每一次都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郁气得不到抒发,本身就让穆彤心理失衡,行为愈发过分。
自己的竹马居然与顾情坐了半年同桌后,对她说从前约定作废,没说出口的情愫,不过是儿时戏言。
这就又给了她不小的打击。
穆彤高高在上惯了,被看不上的人在各方面一次次压下,对顾情的恨意愈发长久。
情况在上大学后才稍稍缓解。
倒不是因为穆彤心态发生了改变,而是大学与高中不同,这里条件环境都不一般,容不得她放肆撒野。
那些明面上的抵触,就被转换成了私下与旁人对顾情的诋毁。
凭什么自己来了华大籍籍无名,顾情还能成为被人追捧的校花呢?
穆彤觉得,她就该如她的身世那样,被狠狠地踩入尘埃。
对着不熟悉顾情的人,继续肆无忌惮地诋毁:
“我跟你说啊,顾情......”
说着说着,两人走到了宿舍门口,穆彤还想拉着朋友去自己的宿舍说顾情的坏话,嘭的一声,房门被一下推开。
穆彤转头,看清门口站着的人,脸色霎时一白。
比她反应更快的,是听八卦的女同学。
看见顾情出来,她急急忙忙将自己的手臂从穆彤手中挣开,朝着顾情尴尬地笑笑,飞快跑回了自己的寝室。
独独留下穆彤与顾情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