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封锁!黑石的困境
“外松内紧”的策略执行了不到一个月,巨鹰城邦的反击,或者说,它真正意义上的第一记重拳,便以一种出乎汉部落预料的方式,精准而狠辣地砸了下来。它没有选择直接军事进攻,而是掐向了汉部落那刚刚开始轰鸣跳动、却无比脆弱的心脏——能源命脉。
危机最先在工坊区爆发。
清晨,本该是水轮轰鸣、炉火最旺、打铁声最为密集的时刻。但坚手却像一头焦躁的困兽,在冶铁炉旁来回踱步,脸色铁青。炉膛里的火苗远不如往日炽烈,甚至显得有些萎靡,鼓风皮囊在水力驱动下依旧不知疲倦地运作,但送入炉中的风,似乎都带着一股无力的寒意。
“怎么回事?火温怎么还上不去?今天要锻的打谷器坯子还没烧透!”坚手对着负责看火的年轻工匠低吼,声音沙哑。
年轻工匠一脸委屈和无措:“坚手头领,不是我们的问题……是……是黑石!今天的黑石不对劲!烧起来没劲儿,烟大,灰也多,根本顶不住火!”
“黑石?”坚手一愣,大步走到堆放在工坊角落的黑石堆前。这些黑石是从上游黑石部落故地附近的一处露天矿点采集来的,由专门的运输队定期运送。他抓起几块,入手的感觉似乎比往常轻了一些,颜色也更显灰暗,夹杂着更多的碎石和泥土。他用力掰开一块,内部也看不到往日那种油润乌黑的光泽。
“这批黑石是谁运回来的?”坚手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是昨天下午黑齿带队运回来的队。”旁边一个老工匠接口道,面色同样凝重,“他们说……矿点那边出事了。”
话音未落,营地外传来了嘈杂声和急促的脚步声。负责此次运输的小队长黑齿,带着几名队员,风尘仆仆却又垂头丧气地直接闯进了工坊区,迎面就撞见了脸色难看的坚手。
“坚手头领!”黑齿看到坚手,脸上立刻露出焦急和愤懑的神色,“不好了!我们的矿点!被占了!”
“什么?!”坚手一把抓住黑齿的胳膊,“说清楚!被谁占了?泽部落的残渣?”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宿敌。
“不是泽部落!”黑齿猛地摇头,喘着粗气,“是……是巨鹰的人!还有……还有‘溪谷部’的人!”
“溪谷部?”坚手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那是一个生活在更上游、靠近黑石矿点、规模很小、以往与汉部落和黑石部落都只有些微交换往来的小部落。
“对!就是他们!”黑齿咬牙切齿,“我们昨天到了老地方,发现矿坑边上插着木头柱子,上面刻着巨鹰的标记!溪谷部的人拿着青铜矛守在那边,不让我们靠近!还说……说这矿坑,巨鹰城邦已经用盐和陶器从他们手里‘买’下了,以后不准我们再碰一块黑石!”
“放屁!”坚手勃然大怒,“那矿坑明明是黑石部落最早发现的!什么时候成他溪谷部的了?!巨鹰凭什么说买就买?!”
“我们也是这么说的!”黑齿又急又气,“可他们人多,而且巨鹰派了五个穿皮甲的士兵就在旁边站着,手里拿着那么长的青铜戈,对着我们!溪谷部那个头领,以前见了我们都点头哈腰的,现在仗着巨鹰撑腰,硬气得很,说再不滚就要动武了!”
他指着身后运回来的那些劣质黑石:“这些,还是我们好说歹说,看在以往交换的情分上,他们才允许我们在矿坑外围捡了点以前掉落、品质最差的边角料……根本没法用啊!”
消息如同冰水泼入滚油,瞬间在工坊区炸开。工匠们纷纷围拢过来,听到事情原委,个个脸色煞白。
黑石!没有了足够的、优质的黑石,炉温就上不去!铁胚就无法充分加热锻打,箭头、矛尖、犁头……所有的一切都将停滞!刚刚实现量产、成为部落依仗的铁器,转眼间就要成为一堆废铁!
恐慌如同瘟疫,迅速从工坊区蔓延到整个部落。
“怎么回事?工坊怎么没动静了?” “听说没黑石了!炉子要熄了!” “巨鹰的人把我们的矿坑抢了!” “没有铁器……我们怎么打猎?怎么打仗?拿什么对付巨鹰?” “完了……这才刚过几天好日子……”
焦虑的低语在营地的每一个角落蔓延。人们放下手中的活计,不安地望向工坊区,望向议事会成员们迅速集结的方向。那刚刚被“巨鹰阴影”笼罩的天空,仿佛又压低了数分,令人窒息。
阳歌很快被请了过来,议事会成员们也迅速到齐。工坊区中央,所有人围着那堆劣质的、几乎无法使用的黑石,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
坚手几乎是吼着将情况复述了一遍,额头青筋暴起:“首领!这是掐我们的脖子!没有黑石,水轮转得再响也是空响!铁匠手艺再好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工坊……工坊最多再撑三五天,就得彻底停工!”
如石脸色阴沉地补充:“溪谷部只是个幌子。是巨鹰在背后指使。他们不敢直接动手,就用这种阴招!他们肯定摸清了我们极度依赖黑石炼铁!”
岩灵握紧了拳头:“要不要我带一队人,去把矿坑抢回来?溪谷部和那几个巨鹰兵,挡不住我们!”
“不可!”阳歌立刻否决,眼神冰冷而锐利,“这正是他们希望我们做的!一旦我们主动攻击,哪怕只是针对溪谷部,巨鹰就有了直接武力干预的完美借口!他们驻扎在下游的军队,正愁找不到理由开战!”
他蹲下身,捡起一块劣质的黑石,在手中掂量着,仿佛在掂量对手的狡猾和狠辣。“他们不出动一兵一卒,只是用一点盐和陶器,买通了一个贪婪的小部落,就轻易地让我们陷入了绝境。好手段,真是好手段。”
“那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工坊停工?”磐焦急地问道,作为新融入者的代表,他深知铁器对部落安全和地位的重要性。
阳歌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众人焦虑的脸庞,最终缓缓站起身。
“工坊不能停。”他的声音斩钉截铁,“但硬抢矿坑,是下下策。”
“坚手,立刻清点我们所有现存的黑石,包括那些平时舍不得用的优质存货。计算一下,如果最大限度地节约,只保证最核心的锻造不停,能支撑多久?”
“老根,”他看向一位熟悉山林的老议事员,“你带几个人,立刻出发,沿着大河上下游,尤其是支流和山坳,寻找有没有可能露出地表的、新的黑石矿脉!哪怕品质差一点,只要能烧就行!要快!”
“如石,你的人,监视力度再加强!重点盯住那个被占的矿坑和溪谷部的动向,我要知道巨鹰到底给了他们多少支持,他们防守的虚实。但记住,没有我的命令,绝对不准发生冲突!”
“其他人,”他看向所有族人,声音提高,“都看到了?这就是巨鹰的手段!他们想不战而屈人之兵,想困死我们,吓垮我们!但我们能被这点困难吓倒吗?”
“山吼纪元那么难,我们都挺过来了!现在,我们有水轮,有铁犁,有英灵柱看着我们!缺了黑石,我们就去找!去挖!天无绝人之路!”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强行压下了蔓延的恐慌。“从现在起,黑石,就是部落的第一等大事!找到它,得到它,就是最大的贡献!”
命令一道道发出,整个部落如同被上紧了发条,再次高速运转起来,只是这一次,带上了浓浓的危机感和破釜沉舟的决绝。
巨鹰城邦的阴影,终于化作了实质性的绞索,套上了汉部落的脖颈。而汉部落,必须在被彻底绞死之前,找到斩断这绞索的方法。寻找新矿脉的希望渺茫,库存的黑石在飞速消耗,时间,成了最奢侈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