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里那股铁锈般的腥甜味怎么都压不下去,任天齐咳了几声,又带出些血沫子。他撑着鸿蒙斧,勉强站起身,只觉得浑身骨头像散了架,经脉里空荡荡的,混沌星焰微弱得只剩几点火星子在丹田里苟延残喘。
苏璃霜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她靠在一块风化的山石上,呼吸急促,原本莹润的唇瓣失了血色,眉心的冰蓝裂痕似乎又清晰了一点,周身散发的寒气时强时弱,显然在归墟通道里耗损过度,连冰魄本源都有些动荡。
残阳的光像是掺了血,泼在眼前这片荒凉的山峦上,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死气。风吹过干枯的草茎,发出沙沙的响声,更显得四周寂静得吓人。远处,一些断裂的碑石东倒西歪,隐约能看出是某种界碑或者墓志,字迹早已磨灭。更远处,还有几个黑洞洞的废弃矿坑,像大地睁着的盲眼。
“这里……是九域何处?”苏璃霜调息片刻,勉强稳住气息,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她对九域的地理不算熟悉,但这地方的荒芜和残破,透着一股不寻常。
任天齐摇了摇头,他抹去嘴角的血迹,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脚下的土地是暗红色的,带着一股淡淡的硫磺味和……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他深吸一口气,试图从稀薄的灵气中分辨出更多信息。灵气很稀薄,而且异常驳杂,其中夹杂着一丝令人不舒服的躁动和死寂感,与记忆中九域任何一处的灵气都不同。
“不清楚,但绝非善地。”他沉声道,“先恢复些力气再说。”
两人不敢怠慢,各自寻了处相对隐蔽的背风处,盘膝坐下,竭力汲取着空气中那点稀薄且不纯的灵气,修复着几乎干涸的经脉与丹田。鸿蒙斧被他横在膝上,斧身黯淡,那丝温润的暖意也微弱下去,显然在之前的逃亡中也损耗不小。
时间在寂静中一点点流逝,残阳终于彻底沉入地平线,最后一丝光亮被墨蓝色的夜幕吞噬。寒意开始从地面升起,渗入骨髓。
突然,任天齐耳朵微动,睁开了眼睛。几乎同时,苏璃霜也警觉地抬起头。
风中,传来了细微的、金铁交击的声音,还有……更加清晰的、新鲜的血腥味。声音和气味都是从山坳的另一侧传来的,距离不算太远。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他们此刻状态极差,实在不宜节外生枝。但那血腥味和打斗声,意味着这里并非无人之地,或许能从中获取一些此地的信息。
任天齐略一沉吟,低声道:“靠近些,看看情况。”
苏璃霜点头。
两人收敛所有气息,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朝着山坳上方潜去。脚下的碎石硌得人生疼,冰冷的夜风刮在脸上,带着一股尘土味。
趴在山脊的一块巨石后,他们向下望去。
山坳下方,是一片相对平坦的谷地。借着黯淡的星光,可以看到几具尸体横陈在地,衣着破烂,像是流民或者低阶散修。场中还有三人在厮杀……不,更像是两人在围攻一人。
被围攻的是个身材高大的汉子,穿着一件破损的皮甲,手持一把豁了口的鬼头刀,舞得虎虎生风,招式大开大阖,带着一股军中悍卒的煞气。但他显然已是强弩之末,身上添了好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浸透了皮甲,脚步虚浮。
围攻他的两人,则显得诡异许多。他们身形干瘦,动作却快如鬼魅,使用的兵器是两把弯曲的短刃,刃身泛着不祥的幽绿色,显然淬了剧毒。这两人面色惨白,眼神空洞,出手狠辣刁钻,完全不顾自身防御,只攻不守,仿佛没有痛觉。
“是‘蚀骨盟’的毒傀!”那持刀汉子格开一记致命的突刺,喘着粗气怒吼,“你们这些见不得光的老鼠!追杀老子三天了!有本事给个痛快!”
那两名毒傀一言不发,如同冰冷的杀人机器,短刃再次如同毒蛇般袭向汉子的要害。
任天齐眉头紧锁。蚀骨盟?他没听说过这个势力。但看那汉子的军伍做派和此刻的绝境,不像奸邪之辈。而那两名攻击者,身上散发的气息带着一股阴冷死寂,与这荒山的氛围,甚至与归墟那种吞噬感,都有着一丝微妙的相似。
就在持刀汉子即将被短刃刺穿咽喉的刹那——
任天齐动了。
他并未动用所剩无几的法力,而是纯粹凭借肉身力量,如同猎豹般从山脊扑下!鸿蒙斧甚至未曾举起,只是并指如刀,裹挟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混沌星焰残力,精准地点在两名毒傀持刀的手腕上!
“咔嚓!”
两声轻微的骨裂声几乎同时响起。
两名毒傀手腕以诡异的角度弯曲,短刃“当啷”落地。但他们竟连一声痛哼都没有,只是用那空洞的眼睛漠然地看了任天齐一眼,随即身形一晃,如同鬼影般向后急退,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浓郁的夜色中,果断得令人心惊。
持刀汉子死里逃生,拄着刀大口喘息,惊疑不定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任天齐和苏璃霜。当他目光扫过任天齐膝上的鸿蒙斧,以及苏璃霜那非同寻常的冰寒气质时,浑浊的眼中猛地爆出一抹难以置信的精光,声音因激动而嘶哑:
“你……你们……难道是……从‘外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