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州城头的晨曦被浓烈的硝烟染成了暗黄色,林阿夏凭垛而立,指尖抚过冰冷的城砖,上面还残留着昨夜战火灼烧的焦痕。城外平原上,吴越与南唐联军的营寨连绵数十里,旗帜在晨风里猎猎作响,黑沉沉的兵阵如潮水般涌动,隔着数里都能感受到那股逼人的杀气。
“将军,联军正在列阵,看这架势,怕是要发起总攻了!”副将秦月娥快步上前,甲胄上的铜钉在晨光下闪着寒芒,她手中的长枪往城外一点,语气凝重,“左翼是吴越军的步兵方阵,右翼是南唐的骑兵,中间夹杂着不少攻城器械,来势汹汹啊!”
林阿夏微微颔首,目光扫过联军阵前的将旗。吴越的“钱”字旗与南唐的“李”字旗并排飘扬,昨日李从善临走时那句“愿伸出援手”的承诺,此刻听来只觉得无比讽刺。她转头看向身侧的郭崇,沉声道:“郭将军,敌军来势凶猛,我们需分兵拒守。东门和南门是敌军主攻方向,你率禁军主力守东门,我带女辅营和部分禁军守南门,务必坚守到援军抵达。”
郭崇面色肃穆,抱拳领命:“林将军放心!东门有我在,定不让敌军前进一步!只是南门地势开阔,敌军骑兵易于展开,你务必小心。”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已命人将所有投石机和床弩都布置在两处城门,必要时可相互支援。”
“好!”林阿夏点头,转身看向身后列队的女辅营将士。姐妹们身着统一的银甲,手中紧握长枪、短刀,脸上虽带着些许疲惫,眼神却无比坚定。柳如眉手持绣春刀,站在队伍最前方,见林阿夏看来,立刻高声道:“女辅营全员就绪,随时听候将军调遣!”
林阿夏拔出腰间长剑,剑身在晨光下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姐妹们,今日之战,关乎宣州百姓的安危,关乎后周的疆土!敌军虽众,但我们有坚城可依,有必死的决心!我等虽为女子,却也能披甲上阵,保家卫国!今日,便让他们看看,我女辅营的厉害!”
“保家卫国,誓死不退!”女辅营将士齐声高呼,声音响彻城头,气势丝毫不输男儿。
就在此时,城外传来一阵震天动地的鼓声,联军的进攻正式开始。数以千计的吴越步兵推着云梯、撞车,密密麻麻地朝着东门涌去,南唐骑兵则在南门外侧翼游走,寻找攻城的时机。箭矢如雨点般射向城头,城砖被打得“噼啪”作响,碎石飞溅。
郭崇站在东门城头,手持令旗,大声喝道:“放箭!投石机准备!”
城头上的弓箭手立刻弯弓搭箭,密集的箭雨倾泻而下,冲在最前面的吴越士兵纷纷倒地。投石机轰然作响,巨大的石块带着呼啸声砸入敌阵,瞬间砸倒一片,惨叫声此起彼伏。然而,联军人数众多,倒下一批,又有一批补了上来,云梯很快就靠在了城墙上。
“守住城墙!不准敌军上来!”郭崇拔出佩刀,亲自上前斩杀了一名攀爬上来的吴越士兵。禁军将士们见状,士气大振,纷纷挥刀砍向攀爬云梯的敌军,有的甚至直接将云梯推倒,让敌军摔成肉泥。
南门的战况同样激烈。南唐骑兵凭借着速度优势,不断冲击着城门外侧的防御工事,试图为步兵开辟道路。林阿夏沉着指挥,命人将滚石、热油不断砸向城下。当敌军骑兵靠近时,她一声令下,床弩齐发,巨大的弩箭穿透力极强,瞬间就将几名骑兵连人带马射穿,倒在血泊中。
柳如眉带领一队女辅营将士守在南门城楼,见一名南唐将领骑着战马冲破了防线,直奔城门而来,立刻飞身跃出,绣春刀直劈而下。那将领猝不及防,慌忙举枪格挡,“当”的一声,长枪被劈成两段,他惊怒交加,挥拳打向柳如眉。柳如眉侧身避开,手腕一翻,绣春刀顺势划破了他的喉咙,将领惨叫一声,栽倒马下。
“打得好!”城头上的将士们齐声喝彩。
战斗从清晨一直持续到正午,城头上的将士们早已杀红了眼,身上的甲胄沾满了鲜血,手臂也因长时间挥舞兵器而酸痛不已。联军的进攻一波比一波猛烈,城头上的防御工事多处被破坏,不少将士都已负伤,但没有一个人退缩。
林阿夏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血污,目光紧紧盯着城下。她发现南唐骑兵的进攻节奏渐渐放缓,似乎在等待什么。心中一动,她立刻命柳如眉:“你带一队人,去城墙西侧巡视,以防敌军声东击西,从侧门偷袭。”
柳如眉领命而去,刚走没多久,就派人来报:“将军,西侧城墙外发现大量南唐士兵,他们正在挖掘地道,想要从地下潜入城中!”
“不好!”林阿夏心中一沉,暗道敌军果然狡猾。她立刻带人赶往西侧城墙,只见城墙下的地面上有多处新翻的泥土,隐约能听到地下传来的挖掘声。“快,准备火油和柴草,往地道里灌!”
将士们立刻行动起来,将火油倒入地道入口,再点燃柴草扔进去。很快,地道里就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声,浓烟从地道口滚滚冒出,挖掘声也戛然而止。林阿夏松了口气,刚想下令加强西侧防御,突然听到南门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鼓声,紧接着,一名斥候气喘吁吁地跑来:“将军,南门西侧出现大批敌军,他们趁我们注意力被地道吸引,已经突破了部分防御!”
林阿夏脸色一变,立刻带人赶回南门。只见城墙西侧已有数十名南唐士兵爬上了城头,正与女辅营将士激烈厮杀。一名南唐将领手持长戟,十分勇猛,已经斩杀了好几名女辅营将士。林阿夏怒喝一声,提剑冲了上去,直取那将领。
那将领见林阿夏冲来,眼中闪过一丝轻蔑,挥戟迎了上来。长戟带着风声,直刺林阿夏的胸口,林阿夏侧身避开,长剑顺势刺向他的小腹。将领慌忙后退,却还是被剑尖划伤,鲜血瞬间染红了战袍。他又惊又怒,挥舞长戟疯狂反击,招式狠辣,招招致命。
林阿夏沉着应对,凭借着灵活的身法和精湛的剑术,与将领周旋。两人你来我往,激战数十回合,难分胜负。城头上的将士们都停下了厮杀,目光紧紧盯着两人,气氛十分紧张。
就在此时,那将领找准一个破绽,长戟猛地刺向林阿夏的左肩。林阿夏躲闪不及,被长戟划伤,鲜血立刻从伤口渗出。她闷哼一声,却没有退缩,反而抓住将领收戟的瞬间,长剑直刺他的咽喉。将领瞳孔骤缩,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长剑刺入自己的喉咙。
将领倒在地上,城头上的南唐士兵见状,士气大跌。林阿夏忍着伤痛,高声道:“敌军将领已死,降者不杀!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女辅营将士们士气大振,纷纷发起反击,剩余的南唐士兵很快就被斩杀殆尽。林阿夏捂住流血的肩膀,心中清楚,这只是暂时的胜利,联军的进攻绝不会就此停止。
果然,没过多久,联军再次发起了猛攻。这一次,他们改变了策略,集中兵力攻打东门和南门的交界处,试图撕开一个缺口。郭崇和林阿夏见状,立刻率军支援,两军在交界处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战斗持续到黄昏,夕阳将战场染成了一片血红。城头上的将士们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不少人都靠在城墙上,大口喘着粗气。联军的进攻终于暂时停歇,城下留下了密密麻麻的尸体,血流成河,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郭崇走到林阿夏身边,看着她肩上的伤口,皱眉道:“林将军,你受伤了,快下去包扎一下。”
林阿夏摇了摇头,语气坚定:“无妨,只是皮外伤。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我们必须抓紧时间修补防御工事,清点伤亡人数,准备迎接敌军夜间的进攻。”
郭崇点了点头,心中对林阿夏的敬佩又多了几分。他立刻下令:“所有人听令!轻伤者随我修补城墙,重伤者撤回城中救治,清点伤亡人数,补充箭矢、滚石等物资,务必在天黑前做好一切准备!”
将士们立刻行动起来,城头上顿时忙碌起来。林阿夏靠在城垛上,看着远处联军的营寨,心中充满了忧虑。虽然今日暂时守住了城池,但敌军势大,援军又迟迟未到,这样下去,恐怕撑不了多久。
柳如眉端着一碗水走了过来,递给林阿夏:“将军,喝口水吧。你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林阿夏接过水碗,喝了一口,轻声道:“如眉,你说援军什么时候才能到?”
柳如眉叹了口气:“不好说,北方战事吃紧,中枢怕是抽不出太多兵力来支援我们。不过将军放心,只要我们坚守下去,总会有希望的。”她顿了顿,补充道,“姐妹们都很坚强,就算拼到最后一刻,也绝不会退缩。”
林阿夏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投向城外。夜色渐浓,联军的营寨中燃起了点点篝火,隐约能听到敌军的呐喊声。她知道,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夜半时分,城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林阿夏立刻警觉起来,登上城头望去,只见联军的营寨中火光冲天,似乎发生了内乱。她心中疑惑,难道是敌军内部出现了矛盾?
就在此时,一名斥候急匆匆地跑来:“将军,好消息!吴越军和南唐军突然发生火并,据说因为分赃不均,双方起了冲突!”
“分赃不均?”林阿夏和郭崇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郭崇沉吟道:“不管是真是假,这都是我们的机会!传令下去,全军戒备,若敌军内乱扩大,我们可趁机出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林阿夏却摇了摇头:“郭将军,此事恐怕有诈。李从善心思深沉,未必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让联军内乱。我们还是谨慎为好,不可贸然出击,以免中了敌军的诱敌之计。”
郭崇想了想,觉得林阿夏说得有道理,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是我太心急了。我们还是坚守城池,静观其变。”
果然,没过多久,联军营寨中的火光就渐渐熄灭,骚动也平息了下来。斥候再次来报,称刚才的火并只是小规模冲突,很快就被双方将领镇压下去了。
林阿夏松了口气,幸好没有贸然出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她知道,接下来的战斗将会更加艰难,但她心中的信念却从未动摇。只要坚守城池,守护好身后的百姓,就一定能等到援军的到来。
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到来。林阿夏站在城头,望着东方的曙光,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她知道,一场新的血战,又将拉开序幕。但她和将士们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面对多大的困难,他们都会坚守到底,用鲜血和生命,守护好这座承载着希望的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