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枪口迸发火焰的刹那凝固成冰。
墨辰瞳孔中倒映出的,是艾莉森那双骤然睁大的、碧蓝色的眼眸。
其中没有恐惧,没有后悔,只有一种近乎决绝的坚定,和一丝未能说出口的眷恋。
她扑过来的动作快得超出了物理极限,仿佛燃烧了生命最后的所有潜能。
“不——!”
墨辰的嘶吼被沉闷的、如同毒蛇嘶鸣的消音器枪声所掩盖。
噗!噗!噗!
三声血肉被高速旋转的金属撕裂的闷响,清晰地传入墨辰耳中,震得他神魂欲裂!
艾莉森娇躯剧震,胸口绽放出三朵刺目凄艳的血花!
强大的破甲弹动能带着她向前扑倒,重重地撞入墨辰刚刚张开的怀抱中。
温热的、带着腥甜的液体瞬间浸透了他胸前的衣襟。
那狙击手歹毒到了极点,使用的绝非普通破甲弹,弹头上似乎还附着了某种破坏生机的诡异能量!
伤口处黑气缭绕,鲜血根本无法止住!
“艾莉森!”
墨辰双臂猛地收紧,接住她软倒的身体,混沌真元如同决堤洪水,不顾一切地涌入她的体内,试图堵住那可怕的伤口,修复被撕裂的内脏经脉。
然而,那弹头上附着的毁灭性能量异常顽固,疯狂地破坏着生机,甚至反过来侵蚀墨辰渡入的真元!
天级中期的磅礴真元,此刻竟显得有些无力回天!
“咳……”艾莉森猛地咳出一大口鲜血,染红了墨辰的下巴和脖颈。
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生命的气息如同退潮般飞速流逝。
她努力地抬起颤抖的手,似乎想要触摸墨辰的脸颊,碧蓝的眼中光芒正在涣散,却挤出一丝极其微弱、令人心碎的笑容。
“走……快走……他们……不止一个……”
她的声音气若游丝,每一个字都耗费着最后的生命力,“认识你……我很……高兴……”
最后几个字,轻得如同叹息,带着少女未尽的情愫和永恒的遗憾。
那抬起的手,终究未能触碰到他的脸颊,便无力地垂落下去。
她眼中最后一丝神采彻底湮灭,长长的睫毛缓缓覆盖而下,嘴角那丝血迹未干的笑容,凝固成了世间最凄美的画面。
她的身体,在墨辰怀中,一点点变冷。
窗外,夜风呜咽,吹动着破窗棂哐哐作响,仿佛也在为这骤然消逝的异国芳魂哀泣。
厂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浓重的血腥味和方才旖旎残留的微妙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极端诡异、令人窒息的气氛。
墨辰僵硬地抱着怀中迅速冰冷下去的躯体,一动不动。
他低着头,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表情。
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尊失去灵魂的石像。
只有那微微颤抖的、沾满艾莉森鲜血的手指,泄露了他内心那正在疯狂积聚、即将毁灭一切的恐怖风暴。
前一秒,她还是活色生香,用最炽热的方式与他结合,助他突破,带给他极致的欢愉和力量的飞跃。
下一秒,她却为了替他挡住那必杀的偷袭,香消玉殒,变成一具逐渐冰冷的躯体。
这种极致的反差,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入墨辰的心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无尽的悔恨、滔天的愤怒、以及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如同岩浆般在他胸腔内沸腾、咆哮!
如果他再警惕一点……
如果他能更快察觉外面的埋伏……
如果他刚才没有因为突破和那一丝温情而放松……
是不是结局就会不同?
这个仅仅相识不久,却对他付出了最深沉信任与最宝贵生命的异国女子,是不是就不会死?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受伤野兽般的低吼,终于从墨辰喉咙深处迸发出来!
他猛地抬起头!
双眸之中,再无平日里的深邃平静,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骇人的赤红!
宛如血海翻腾,毁灭的气息几乎要凝成实质喷薄而出!
混沌真元不受控制地轰然爆发,以他为中心,如同风暴般席卷整个值班室!
轰隆!
残破的木桌、散落的杂物、锈蚀的机器零件……
所有的一切,在这股狂暴的力量冲击下,瞬间被震成齑粉!
连水泥地面都寸寸龟裂,墙壁上蔓延开蛛网般的裂痕!
“幽灵——!”
他仰天咆哮,声浪如同惊雷,震得整个厂房簌簌发抖,穿透夜空!
杀意!
纯粹到极致的杀意,冰冷彻骨,却又狂暴炽烈,足以焚尽天地!
窗口那道黑影一击得手,本以为目标在突破后的松懈期必死无疑,却没料到竟有人能快到用身体去挡子弹!
更没料到目标的气息非但没有衰弱,反而瞬间变得如此恐怖暴戾!
那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刀锋刮过他的皮肤,让他这位双手沾满鲜血的金牌杀手,都感到一阵心悸胆寒!
没有丝毫犹豫,杀手本能地就要后撤遁走,融入夜色!
然而,已经太晚了!
就在他身形将动未动的刹那。
一道模糊的身影,如同从九幽地狱冲出的复仇魔神,携带着滔天的怒火和毁灭气息,几乎瞬移般出现在了窗口!
速度快到了超越视觉捕捉的极限!
墨辰的一只手掌,缠绕着混沌色的真元,蕴含着崩山裂石的恐怖力量,穿透了破损的窗户,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精准无比地、死死地扼住了杀手的脖颈!
“呃!”杀手眼中爆发出无比的惊骇和难以置信!
他可是天级初期的顶尖杀手,擅长隐匿和一击远遁,速度是他的强项!
可对方的速度……这根本不是天级中期该有的速度!
这简直是怪物!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墨辰根本没有给他任何说话或反应的机会,五指猛然发力,狂暴的混沌真元瞬间涌入,不仅捏碎了他的喉骨,更是在顷刻间震碎了他的心脉,摧毁了他所有的生机!
杀手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凝固的震惊。
墨辰看也没看这张扭曲的脸,手臂猛地一甩!
杀手的尸体如同破麻袋般被狠狠掼进厂房内,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鲜血从七窍中汩汩流出,死得不能再死。
但墨辰的怒火,仅仅宣泄了微不足道的一丝。
他缓缓转过身,赤红的双眸落在厂房中央,那具孤零零躺在冰冷地上的杀手尸体上。
不。
这不够。
远远不够!
他要所有与此事相关的人,所有幽灵组织的人,为艾莉森陪葬!
每一个!
都要死!
他一步步走回艾莉森身边,动作极其轻柔地将她平放在地上,用那件早已破损不堪的外套,仔细地、小心翼翼地盖住她苍白却依旧美丽的面容,仿佛怕惊扰了她的安眠。
然后,他俯下身,从艾莉森紧紧攥着的手中,取出了一枚小巧的、镶嵌着蓝宝石的胸针。
这是她之前昏迷时都下意识护着的东西,似乎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
刚才扑过来时,她似乎下意识地想把这个塞给他。
胸针背面,极不起眼地刻着一个名字和一行地址。
这,就是她留下的线索。
墨辰将胸针紧紧握在手心,冰冷的金属几乎要嵌入他的血肉之中。
他再次抬起头时,眼中的赤红稍稍退去,却变得更加深邃,更加冰冷,那是暴风雪来临前的死寂,是毁灭一切前的绝对平静。
他走到杀手的尸体旁,蹲下身,面无表情地在其身上搜索着。
很快,他找到了一个特制的通讯器,一个代表幽灵组织金牌杀手的身份铭牌,还有一小瓶未用完的、散发着淡粉色光泽的诡异药剂——正是之前导致那场意外结合的元凶之一。
墨辰的目光在那药剂上停留了一瞬,眼中寒意更盛,将其狠狠攥紧。
他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地上被外套覆盖的娇小轮廓,心脏再次传来一阵剧烈的抽搐般的疼痛。
他深吸一口气,将这无尽的痛楚和疯狂杀意强行压下,转化为最冰冷的理智和执行力。
身影一闪,他已消失在破败的厂房之外,融入纽克冰冷的夜色之中。
只有那满腔的悲恸与焚天的怒火,如同无声的咆哮,在这片空间久久回荡。
今夜,纽克的黑暗世界,注定要迎来一场血腥的清洗。
而这场悲剧的序幕,才刚刚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