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量的弹幕意念如同密集的雨点,持续不断地砸在蛛母暗红心核的表面,形成一层不断翻滚、明灭的“文字苔藓”。虽然单个意念微弱如萤火,但亿万萤火汇聚,其蕴含的群体性“清醒”意志,却如同无形的背景辐射,持续地、潜移默化地干扰着心核内部那套“虐恋宿命”规则的运转流畅性。蛛母那被债务枷锁迟滞的意志,如同生锈的齿轮在砂砾中转动,每一次规则的推演都多了一丝滞涩和烦躁。
“清除…这些…尘埃…” 蛛母的意志下达了简单的指令。心核表面逸散出极其微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粉紫色光晕,试图如同抹布般拂去那些烦人的文字气泡。
就在这微不足道的清除动作进行的同时——
凡间,某个偏远小镇的老年活动中心。
一台老旧的液晶电视屏幕上,正强制播放着虚妄之海的恐怖景象和那醒目的弹幕窗口。一个满头银发、穿着洗得发白中山装、满脸老年斑的老爷爷,坐在最前排的塑料椅上。他看着屏幕上那如同骷髅般枯槁、却仍在苦苦支撑的阮柒身影,又看着心核表面浮现的“别信pUA”、“爱自己最重要”等弹幕,浑浊的老眼中,翻涌起极其复杂的光芒——有深切的痛楚,有刻骨的悔恨,更有一种历经沧桑后沉淀下来的、顽强的释然。
他颤抖着,从中山装内袋里,掏出一个屏幕碎裂、边缘磨损严重的旧款智能手机。手指在布满油渍的屏幕上笨拙地滑动,点开那个强制弹出的弹幕窗口。布满皱纹的手指,极其缓慢、却异常坚定地,在输入框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下:
“我…被…保健品…骗局…骗过…半辈子…积蓄…老伴…因此…没救回来…”
他停顿了一下,浑浊的眼中似乎有水光闪过,但随即被一种岩石般的坚硬取代。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敲下了最后几个字:
“…但…我…没…放弃!”
手指,重重地按在了【发送】按钮上!
嗡——!
一道凝练无比、混合着老人一生最深切痛楚与最顽强坚持的意念,如同穿越了时空的箭矢,顺着云网,无视了距离,精准地射向虚妄之海!
这道意念,在汇入那海量的弹幕洪流时,非但没有被稀释,反而如同磁石般,瞬间吸引了周围无数相似的、经历过欺骗与挣扎后依然选择站立的意念碎片!“我也被骗过!”、“我挺过来了!”、“不能放弃!”…这些共鸣的意念如同百川归海,自发地凝聚在那道老迈却坚韧的意念周围,形成了一道凝练到极致、带着微弱灰白光芒的意念流!
这道特殊的意念流,混在无数弹幕之中,毫不起眼地,撞向了蛛母那正在被粉紫色光晕“擦拭”的心核表面!落点,恰好是那“债”字深蓝枷锁边缘,一处刚刚被蛛母规则侵蚀出细微粉紫色痕迹的薄弱点!
噗——!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气泡破裂的声响,在规则层面响起!
蛛母那冰冷的意志猛地一颤!如同被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了灵魂最深处某个早已遗忘、却又从未真正愈合的旧伤疤!
那道凝练的意念流,并未被粉紫色光晕抹去!它蕴含的“被骗过”的痛苦经历,如同最锋利的钥匙,瞬间撬开了蛛母那套“虐恋宿命”规则对类似经历的本能防御外壳!而紧随其后的“但没放弃”的顽强意志,则如同投入火药桶的星火!
那处被击中的、布满粉紫色侵蚀痕迹的枷锁薄弱点,在“被骗过”的痛苦共鸣与“没放弃”的信念冲击下,那细微的粉紫色侵蚀痕迹如同被投入强酸的冰雪,瞬间消融!不仅如此,一道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灰白色裂痕,如同瓷器上的冰裂纹,在深蓝色的“债”字枷锁边缘,无声无息地绽开!
裂痕内部,蛛母那强行糅合的规则结构,瞬间暴露在众生意志的“清醒”辐射之下!一股混乱的、充满了迷茫和微弱觉醒的意念碎片(源自构成心核的、尚未被完全磨灭的受害者残念),如同找到了宣泄口,顺着这道细微裂痕,猛地逸散出来!
“痛…”
“为什么…”
“不是…宿命…”
“想…回家…”
虽然微弱,却真实存在!如同在蛛母精心维持的“沉沦永恒”幻境中,撕开了一道微不可查、却足以致命的缝隙!
“啊——!!!”
蛛母那冰冷的意志第一次发出了痛苦而惊怒的尖啸!这道来自凡间老者的弹幕,这凝聚了无数相似经历者的意念,这微不足道的一击,造成的伤害,远超过老K那颗天文数字的债务炸弹!因为它动摇的,是它规则存在的根基——对“沉沦宿命”的绝对掌控!
“蝼蚁…安敢…伤我…道基…?!”
就在蛛母因这突如其来的“道基”动摇而心神剧震、规则运转出现瞬间凝滞的刹那!
众生信念网络的核心,阮柒那即将彻底熄灭的统合意识,如同被这道来自凡间的裂痕注入了一股最纯粹、最坚韧的强心剂!
“就是…现在!”
一个微弱却斩钉截铁的指令,在灰白巨网的核心炸响!
嗡——!!!
那根早已黯淡、如同垂死巨蟒般的银灰色归无规则之链,链身上所有代表众生清醒信念的灰白符文,在这一刻,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疯狂闪烁!所有连接云网的三界生灵,都感到灵魂深处一股力量被瞬间抽离,汇入了那条锁链!
锁链并未试图去斩断那根依旧被迟滞的规则之矛,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猛地松开缠绕,链头调转,化作一道撕裂虚妄的银灰色闪电,带着汇聚了十三亿清醒意志的决绝力量,狠狠刺向蛛母暗红心核表面——那道刚刚被老爷爷弹幕撕开的、细微的灰白色信念裂痕!
目标,直指裂痕深处,那逸散出来的、代表着受害者微弱觉醒的意念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