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妄之海与归墟的临界点,是宇宙的疮疤,规则的坟场。
没有星辰,没有光暗,只有一片永恒扭曲、色彩迷离的混沌漩涡在视野中翻滚、嘶鸣。空间如同被巨力揉皱又撕开的废纸,破碎的维度碎片如同锋利的玻璃渣,在无形的乱流中相互碰撞、湮灭,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啸。时间在这里失去了刻度,快慢颠倒,因果紊乱。混乱的能量乱流如同亿万条无形的毒蛇,带着腐蚀灵力、侵蚀道心的恶毒气息,永无休止地冲刷着一切。
一艘由玄诚子那艘破旧星槎核心舱室强行改造、表面覆盖着厚厚一层垃圾岛废弃星槎残骸作为“装甲”的简陋梭型“渡舟”,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挣扎的朽木,艰难地在这片死亡区域穿行。残骸装甲被混乱能量刮擦出刺目的火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舱室内,能量护盾发生器(同样是玄诚子东拼西凑的破烂)闪烁着极度不稳定的光芒,勉强在内部撑开一个狭小的安全气泡。
阮柒盘坐在舱室角落,仅存的右臂搭在膝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无名指上那枚冰冷黯淡的App指环。灰败的脸色在能量护盾明灭不定的光芒下更显死寂,胸口的魔种裂痕(99.999%)边缘,焦黑的印记如同活火山口,缓慢而坚定地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让覆盖其上的冰蓝剑意(清虚子馈赠)剧烈波动,蛛网般的黑纹在皮肤下无声蔓延。混沌核心悬浮在她身侧,光晕微弱得近乎透明,仅存的能量维系着与凌瑶灵魂深处“信任之锚”的脆弱链接,以及自身不散的最后形态。魔种的侵蚀失去了大部分压制,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啃噬着她的生命本源和意志,带来无休止的冰冷剧痛与毁灭低语。
凌瑶闭目调息,霜白的长发垂落肩头,清冷的面容紧绷。她强行运转着近乎枯竭的冰心诀,试图稳固因“信任之锚”而门户大开、承受着巨大负担的道心。灵魂深处被混沌核心“窥视”的赤裸感如同冰冷的蛇缠绕不去,血巢的威胁与兰芷师姐她们绝望的面容更是时刻折磨着她。前往剑冢执行那“将计就计”的疯狂计划,每一步都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
玄诚子则像热锅上的蚂蚁,围着那台被厚厚垃圾星槎装甲包裹、仅露出几个关键接口和屏幕的“锅盖服务器”核心打转。他手里拿着一个布满油污的扳手和几块闪烁着混沌微光的废弃芯片,嘴里念念有词:
“空间乱流干扰…规则罅隙偏移…妈的这鬼地方比垃圾岛的废弃反应堆还难搞…锅盖!我的老伙计!再撑一会儿!就快到了!看到前面那片灰不拉几的死气没?那就是归墟边缘!剑冢肯定在附近!”
他时不时拍打一下服务器外壳,发出“砰砰”的声响,仿佛这样能给它鼓劲。他头顶那顶油腻的瓜皮帽上,不知何时被他强行镶嵌了几块从垃圾岛捡来的、散发着微弱混沌波动的金属碎片,像个滑稽又诡异的避雷针。
老K蜷缩在另一个角落,抱着他那台由无数废弃法器和电路板拼凑成的便携式债务终端,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天文数字般的债务条目和血巢猩红的清算倒计时。垃圾岛坟场一别,他被血巢的清算余波波及,赖以藏身的“诚信回收站”彻底化为乌有,多年积攒的破烂家当灰飞烟灭,只剩下这台连接着他债务核心的终端。此刻,他脸上混杂着极致的焦虑、恐惧和对财富(混沌币)深入骨髓的贪婪。楚风的惨死、血巢的通缉、剑冢的未知…这一切带来的恐惧,似乎只有不断计算他那永远还不清的债务才能稍微麻痹。
“归墟…之底…剑冢…封印…” 阮柒沙哑的声音在舱室内响起,如同破旧风箱的喘息。她仅存的右手指向前方那片翻滚的混沌漩涡深处——一片更加深邃、死寂、仿佛连混乱本身都被冻结的灰白色区域!那里,空间的扭曲达到了极致,形成一片巨大的、缓慢旋转的灰白螺旋星云,散发出万物归墟、终结一切的冰冷气息。混沌核心锁定的坐标点,就在那螺旋星云最核心、最不稳定的“奇点”之中!
“就是那里!” 玄诚子精神一振,也顾不上心疼他的“锅盖”服务器了,扑到简陋的操控台前,双手如同抽风般在布满补丁的操作面板上敲打,“启动…垃圾装甲…最大功率…混沌偏转力场!锅盖!把最后一点算力都给我挤出来!锁定那个漩涡奇点!冲进去!”
渡舟发出更加剧烈的呻吟和嗡鸣,覆盖表面的垃圾残骸装甲在狂暴的混乱能量冲刷下大片剥落、湮灭!整个船体如同被无形巨手揉捏,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能量护盾明灭不定,随时可能崩溃!
就在渡舟如同离弦之箭(更像失控的炮弹),一头扎向那灰白螺旋星云核心奇点的瞬间——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空间撕裂的巨响。仿佛一滴水融入了粘稠的油脂,渡舟连同内部的众人,毫无阻碍地…穿过了那层看似恐怖的灰白屏障。
然而,穿过屏障的刹那,舱内所有人,包括微弱运转的混沌核心,都如同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冰海,思维、感知、甚至时间感,都出现了亿万分之一刹那的彻底凝滞!
下一刻。
所有的痛苦、压力、机器的嗡鸣、空间的尖啸…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醉神迷的甜香,是温暖和煦的微风,是…一片望不到边际、开得如火如荼的…粉色桃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