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的期望,高顺的“馈赠”,以及体内那缕微弱却持续反哺的陌生星辉,如同三股无形的力量,推动着林凡必须尽快恢复,乃至突破。他谢绝了一切不必要的探视,将全部心神沉入到疗伤与对力量的探索之中。
白日,他借助那缕来自屏障深处的星辉,小心翼翼地温养、修复着意识海中那濒临破碎的节点。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如同用最细的丝线缝合破碎的琉璃,稍有不慎便可能前功尽弃。但那缕外来星辉虽弱,其本质却异常精纯坚韧,带着一种历经磨难而不灭的顽强意志,不仅提供了修复所需的能量,更仿佛在潜移默化地加固着节点结构本身,使其韧性远超从前。
夜晚,当营地陷入沉寂,唯有巡逻士兵的脚步声与远方隐约的魔物嘶吼时,林凡便会展开高顺送来的那卷兽皮,凝神参悟其上描绘的“伪星阵”。他没有急于尝试引动魔气或煞气,那无异于引火烧身。他更多的是在解析其结构,理解其如何将混乱暴戾的能量强行约束、转化,模拟出星辰之力的稳定与凝聚特性。
这“伪星阵”的思路,与正统的星辰之道大相径庭,充满了剑走偏锋的诡谲与霸道,许多能量回路的构建方式甚至违背了林凡所知的常理。然而,正是这种迥异的视角,如同在他面前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让他对能量的本质、对“结构”决定“性质”的道理,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他尝试着,并非照搬“伪星阵”,而是借鉴其部分结构思路,结合自身星辉之力的特性,开始在自己的意识海中,小心翼翼地构建第二个、更为复杂的星辉节点。这个新节点,不再仅仅用于储存能量,更侧重于能量的转化与提纯,如同一个微型的“星辰熔炉”。
这个过程远比构建第一个节点要困难得多。每一次精神意念的勾勒,每一次能量回路的连接,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与难以言喻的枯燥。失败是家常便饭,精神力的反噬时常让他头痛欲裂,眼前发黑。但他凭借着现代灵魂中那份对知识探索的执着与韧性,以及星盘传承带来的那份对星辰轨迹的天然亲和,一次次地失败,又一次次地重新开始。
影月和法正守在外面,听着屋内偶尔传来的压抑闷哼,皆是忧心忡忡,却又不敢打扰。
时间就在这无声的较量中悄然流逝。五日后,当林凡意识海中第二个、结构更加繁复精巧的星辉节点终于稳定成型,并开始缓缓自行旋转,与第一个修复大半的节点遥相呼应,形成一个更稳固的能量循环体系时,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竟有实质般的银色光华一闪而逝,随即内敛。
成了!
他不仅能感觉到自身精神力的显着增长,对星辉之力的掌控更加精细入微,更重要的是,通过那缕外来星辉的持续反哺和“伪星阵”思路的启发,他意识海中的星盘本体,似乎也凝实了一丝,旋转间洒下的清辉更加纯粹,与手背印记的联系也愈发紧密玄奥。
他甚至能隐约感觉到,自己与屏障深处那被囚禁的“光”之间的联系,也随着自身状态的恢复和节点的完善,变得清晰了微不可察的一丝。虽然依旧无法进行清晰的沟通,但那种同源之间的共鸣与呼唤,却愈发真切。
就在他感受着自身变化,心中稍定之时,高顺的身影,如同早已算准时间一般,再次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的房门外。
“先生气色渐佳,想必是有所收获。”高顺的声音依旧冰冷,但林凡却从中听出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同于以往的波动。
“略有所得,还需感谢将军赠图之谊。”林凡打开房门,将高顺让了进来。两人之间的关系,因着那卷兽皮和共同的目标,变得微妙而复杂。
高顺的目光在林凡身上停留片刻,那冰冷的眼眸似乎能看穿他体内那新生的节点与更加凝练的气息。“先生果然天纵奇才,区区数日,便能化用其中之理。”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是赞是讽。
“将军此来,不只是为了确认林凡的进度吧?”林凡直接问道。
高顺点了点头,走到桌案旁,手指蘸了蘸杯中冷水,在桌面上勾勒出一个简易的、不断向内收缩的螺旋图案。“根据近日哨探回报,以及顺对魔气流动的观测,长安方向的魔气屏障,其覆盖范围正在以极其缓慢、但确实无疑的速度……向外扩张。”
林凡瞳孔微缩!屏障在扩张?这意味着魔渊的力量还在不断增强,侵蚀的范围正在变大!若任其发展,终有一日,整个关中,乃至天下,都将被其吞噬!
“扩张速度如何?”林凡沉声问道。
“目前极慢,一日不过数丈,且越往外,魔气浓度似乎有所稀释。”高顺划出第二条线,表示扩张边界,“但顺怀疑,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魔渊核心处,恐有异变将生。我们时间不多。”
他抬起手指,点在螺旋图案的中心:“必须在屏障扩张到威胁我军根本,或其核心异变完成之前,找到进入其中,关闭魔渊,或……救出那‘钥匙’的方法。”他刻意加重了“钥匙”二字,显然,他也认为那被囚禁的“光”至关重要。
“将军有何打算?”林凡知道,高顺必然已经有了想法。
“强攻不可取,唯有潜入。”高顺言简意赅,“顺之陷阵营,可在外围制造混乱,吸引注意。而先生……”他看向林凡,目光锐利,“你与那‘钥匙’的联系,是找到屏障薄弱点,并安全潜入内部的关键。我们需要找到一条能量相对稳定,魔物巡逻较少的‘路径’。”
潜入魔域核心?这无疑是刀尖上跳舞,风险比之前探查屏障大了何止十倍!
但林凡知道,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坐以待毙,只有死路一条。
“我需要更精确的屏障能量流动图,以及尽可能详细的魔物活动规律。”林凡没有犹豫,提出了要求。要找到那条“路径”,仅靠他自身与那微弱的联系还不够,需要结合外部观测数据。
“三日内,顺会将资料送来。”高顺干脆利落,“此外,先生还需准备一些东西。”他递过一张早已准备好的清单,上面罗列着一些稀奇古怪的材料:蕴含阳刚之气的赤铜粉,雷击木的碎屑,雄鸡血,朱砂,以及……数种林凡只在星盘传承碎片中见过的、用于布置守护或隐匿阵法的特殊晶石粉末。
“这是……”林凡看向高顺。
“一些必要的准备,或许能在关键时刻保命。”高顺没有过多解释,“其中部分材料,顺会设法筹措,另外一些,恐怕需先生自行想办法。”
林凡看着清单,心中明了。高顺这是在为潜入做最实际的准备。这些材料,显然是用于制作克制魔物、或隐匿气息的器物,其中一些阵法思路,甚至隐约与他正在研究的节点构建之法有相通之处。高顺的底蕴,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深厚。
接下来的三日,林凡一边继续巩固修为,熟悉新节点的运用,一边通过那缕日益清晰的联系,更加专注地感知屏障内部的能量脉络。同时,他也让法正和影月动用他们能动用的一切渠道,暗中收集清单上的材料。吕布对此似乎默许,甚至暗中行了些方便,只要林凡能助他破局,些许资源他并不吝啬。
高顺则如同幽灵般,时而出现在营地,带来最新的观测资料——那是用简单的线条和符号标注的、关于屏障不同区域能量强度、流速以及魔物巡逻频率的图表,精准得令人发指;时而又消失无踪,不知去往何处。
第三日黄昏,高顺带着一身淡淡的血腥气和风尘,再次来到林凡房中。他将一个沉重的皮袋放在桌上,里面正是清单上最难寻觅的几种晶石粉末。
“资料已全,材料在此。”高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先生进展如何?”
林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桌案旁,将高顺带来的观测资料与自己这几日感知到的屏障内部能量脉络图(以星辉之力模拟勾勒)铺在一起。他闭上眼睛,意识海中两个星辉节点缓缓旋转,星盘的感知力被催发到极致,精神力如同精细的刻刀,开始将内外两张“图”进行叠加、比对、演算。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神的过程,他需要在那混乱、庞杂的能量迷宫中,寻找那一条理论上可能存在、能量相对平缓、足以让他们悄无声息通过的“缝隙”。
时间一点点过去,林凡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再次变得苍白。高顺静静地站在一旁,如同最耐心的猎手,没有任何催促。
突然,林凡猛地睁开双眼,手指精准地点在叠加后图纸上的某个区域!那里位于屏障的东北角,靠近昔日皇家陵园的方向。
“这里!”林凡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肯定,“此处的能量涡流存在一个约莫每六个时辰出现一次、持续约一炷香的‘间歇期’,能量强度会降至最低,且根据观测,此区域魔物巡逻的间隔也最长!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高顺凑近,冰冷的目光仔细扫过林凡所指的区域,又对比了一下自己带来的数据,缓缓点头:“与顺观测到的几个疑点之一吻合。先生确定‘间歇期’的规律?”
“确定!”林凡斩钉截铁,这是他以星盘之力反复推演验证的结果,“下一次‘间歇期’,将在明夜子时三刻出现!”
明夜子时!时间紧迫!
高顺眼中寒光一闪:“好!那就明夜子时行动!顺会安排陷阵营在相反方向佯动,吸引魔物主力。先生,你我只带最精锐的二十人,从东北角潜入!”
计划已定,箭在弦上。
高顺匆匆离去,进行最后的布置。林凡则立刻开始动手,利用收集到的材料,结合自身星辉之力与从“伪星阵”中领悟的某些结构,开始制作一些简易的护身符和隐匿气息的阵盘。这对他而言也是一种新的尝试,是将知识转化为实际应用的考验。
影月和法正得知计划,皆是心惊肉跳,但见林凡心意已决,也只能全力协助,检查装备,准备丹药。
夜色再次笼罩大地,营地里弥漫着大战前的紧张与压抑。吕布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下令全军提高戒备,但却并未过多干涉林凡与高顺的行动,只是将期望与担忧,都压在了心底。
林凡独坐房中,将状态调整至巅峰。手背上的印记温热,意识海中,两个星辉节点与星盘本体构成了一个稳定而充满活力的三角体系,缓缓运转,蓄势待发。那缕来自屏障深处的星辉,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传递来一丝鼓励与决绝的意念。
明日,他将与亦敌亦友的高顺,深入那龙潭虎穴般的魔域核心。
是生是死,是破局还是沉沦,皆在此一举。
他望向窗外那轮被魔气晕染得猩红的残月,眼神平静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