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色的血液,如同粘稠的石油,从狼主划破的手腕汹涌喷出,却并未滴落,而是被那柄造型奇古的黑色镰刀贪婪地吞噬吸收!那镰刀仿佛活了过来,刃口处流淌的暗红血光骤然炽盛,化作无数扭动的、哀嚎的细小血影,刀身本身却变得更加幽暗,幽暗到仿佛一个微型的黑洞,疯狂地吞噬着周围所有的光线!
以狼主为中心,一片令人心悸的绝对黑暗迅速蔓延开来!火光、月光、甚至图腾柱残余的红光,一触及这片黑暗,便如同被无形巨口吞噬,消失无踪!只剩下那镰刀上妖异血光勾勒出的、扭曲不定的轮廓,以及狼主那双透过面具、燃烧着疯狂与怨毒的双眼!
一股远比之前图腾柱更加恐怖、更加纯粹、更加令人绝望的邪恶威压,如同亿万钧重的大山,轰然压在所有生灵的心头!实力稍弱的荆州兵和部分陷阵营士卒,甚至直接双眼翻白,口吐白沫,昏死过去!就连那头狂暴的巨兽“青鸾”,也发出了不安的低吼,猩红的巨眼中闪过一丝本能的畏惧,攻势为之一缓!
这是超越了凡俗的力量!是真正源自幽冥深渊的禁忌之力!
“以吾之血,唤汝真名!幽冥道主,借法诛敌!”狼主的声音变得嘶哑扭曲,仿佛有无数个声音重叠在一起,吟诵着亵渎神灵的咒文!
他挥动那柄吞噬光明的血镰,并未斩向任何人,而是向着头顶那一片被黑暗笼罩的虚空,缓缓一划!
嗤啦——!
一声仿佛布帛被撕裂的、却又宏大无数倍的巨响,震撼了所有人的灵魂!
只见那被血镰划过的虚空,竟然……裂开了一道口子!一道边缘不规则、不断扭曲蠕动、内部是无比深邃纯粹黑暗的……空间裂缝!
裂缝之中,传出令人头皮发麻的、亿万亡魂哀嚎哭泣的的声音,更有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死寂的吸力从中传出,疯狂地拉扯着周围的一切!光线、声音、甚至……生灵的灵魂!
“虚空……裂幽镰!他竟然能动用这件禁器真正的力量?!”断崖上,一直沉静如水的徐庶,首次失声惊呼,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骇然!
那神秘青年脸上的玩世不恭也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凝重和一丝……肉痛?他猛地从怀里掏出一枚古朴的、刻着龟蛇图案的玉佩,狠狠捏碎!
嗡!
一道清蒙蒙的光罩瞬间展开,将他以及附近的林凡、高顺等人笼罩其中,勉强抵挡住了那恐怖的吸魂之力。但光罩在裂缝的吸力下剧烈波动,明灭不定,显然支撑不了多久!
“妈的!亏大了!这老怪物疯了!连本源血咒都敢用!”青年骂骂咧咧,却眼神锐利地死死盯着那道裂缝和狼主,“徐元直!别藏着掖着了!再不出真本事,今天大伙儿都得交代在这儿,变成那鬼镰刀的养料!”
徐庶闻言,深吸一口气,眼神瞬间变得决绝。他猛地扯下脸上的面巾,露出那张林凡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沉静面庞。他将手中的长弓丢开,双手在胸前急速结印,口中念诵的却并非道门真言,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晦涩的音节!
随着他的吟诵,他周身的气息陡然一变,不再是那个温文尔雅的谋士,而仿佛变成了一柄即将出鞘、斩断因果的利剑!一股虽不磅礴,却极其锐利、极其纯粹的“意”,从他身上升腾而起!
“断!”徐庶并指如剑,朝着那道虚空裂缝,猛地一斩!
没有光芒,没有声响。
但那道正在不断扩大、吞噬光明的裂缝,其蔓延的趋势竟然猛地一滞!仿佛被一柄无形之剑斩中了“生长”的根源!
狼主身体剧震,闷哼一声,显然受到了反噬。他猛地转头,那双疯狂的眼睛死死盯住徐庶:“‘斩缘剑意’?!你是……守陵人一脉的余孽?!你们果然还没死绝!”
守陵人?林凡心中再震!徐庶竟然还有这层身份?这似乎涉及到某个极其古老的秘密传承!
“狼主,你逆天行事,勾结邪祟,欲行复生禁术,早已天怒人怨!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徐庶声音冰冷,指尖再次亮起微光,显然准备发动更强的攻击。
“就凭你这半吊子的斩缘剑?若是你师父来了,或许还能让本座忌惮三分!”狼主狞笑,手中血镰再次挥动,那道被暂时遏制的裂缝猛地再次扩张,恐怖的吸力暴增!
青年撑起的清光罩瞬间出现裂痕!
巨兽“青鸾”发出痛苦的咆哮,庞大的身躯竟被吸得缓缓离地!
无数碎石、尸体、甚至昏迷的士卒,都被卷向那深不见底的黑暗裂缝!
局面再次失控,甚至比之前更加危险!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那原本与发狂老巫缠斗的巨兽“青鸾”,似乎被这恐怖的吸力和狼主的疯狂彻底激怒了!它那双猩红的巨眼中,疯狂再次压倒了畏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于远古血脉的、宁死不屈的狂暴!
嗷吼——!!!
它猛地发出一声震碎云霄的咆哮,全身暗青色的鳞甲片片倒竖,缝隙中迸射出刺目的青黑色光芒!一股丝毫不逊于虚空裂缝的、蛮荒暴戾的气息,从它体内轰然爆发!
它竟然不再对抗吸力,而是借助这股吸力,庞大的身躯如同出膛的炮弹般,以毁灭性的姿态,狠狠撞向了正在维持裂缝的狼主!同时,它张开了血盆大口,目标并非狼主本人,而是……他手中那柄正在疯狂吞噬光明的血镰!
它要毁掉那柄镰刀!或者说……夺回原本属于它的东西?!林凡注意到,青鸾巨兽看向那血镰的眼神,充满了刻骨铭心的仇恨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
“畜生!尔敢!”狼主又惊又怒,他正全力维持裂缝对抗徐庶的“斩缘剑意”,根本没料到这头疯兽会不顾一切地发动自杀式攻击!想要挥动血镰格挡已然不及!
轰隆隆——!!!
如同山崩地裂般的巨响传来!
巨兽“青鸾”那庞大的头颅,狠狠撞在了狼主的护身黑气之上!黑气剧烈震荡,瞬间黯淡大半!狼主如遭重击,喷出一口黑血,身体踉跄后退!
而青鸾的巨口,也狠狠咬在了那柄血镰的刀柄之上!蕴含着它全部力量和蛮荒气息的咬合力,足以咬碎金刚!
咔嚓!
一声令人心悸的脆响!
那柄看似无坚不摧的邪恶镰刀,在巨兽拼死一咬和狼主受创法力紊乱的双重作用下,竟然……从中间断裂了!
镰刀前半截带着妖异的血光,被青鸾死死咬在口中!后半截则依旧留在狼主手中,但吞噬光明的效果瞬间大减,那道恐怖的虚空裂缝也剧烈扭曲波动,迅速缩小!
“不!!!”狼主发出了撕心裂肺的、真正意义上的惨叫!这柄镰刀显然对他至关重要,甚至可能是他力量的核心来源之一!
断裂的镰刀似乎引发了某种可怕的反噬,狼主周身的黑气彻底崩溃,他痛苦地捂住胸口,身体剧烈颤抖,那一直戴着的、狰狞的狼首面具,也因为这番剧烈的冲击和反噬,出现了数道裂痕,甚至……微微松动了一下!
机会!
所有还保持清醒的人心中同时闪过这个念头!
“就是现在!”神秘青年眼睛一亮,不顾清光罩破碎的反噬,身影如同鬼魅般射出,直扑遭受重创、心神失守的狼主!他的目标,似乎是那松动面具下的真容!
徐庶也强忍着“斩缘剑意”反噬的虚弱,再次并指,一道微弱的、却极其凝聚的无形剑意,刺向狼主的心神漏洞!
高顺怒吼着挥刀冲上!周卓带着士卒从侧翼包抄!
甚至连那头咬住半截镰刀、同样被反震之力伤得不轻的巨兽“青鸾”,也挣扎着抬起头,再次扑向狼主!
全方位的绝杀围攻!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来自四面八方的致命攻击,刚刚遭受重创和反噬、心神激荡的狼主,似乎已经陷入了绝境!
然而,就在这最后关头。
狼主猛地抬起头,那双透过裂痕面具的眼睛,不再是疯狂和怨毒,而是闪过一抹极其诡异、极其复杂的……嘲弄和……解脱?
他并没有试图格挡或闪避任何攻击,而是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猛地抓住了自己脸上那即将碎裂脱落的面具!
他的目光,似乎穿越了所有攻击,再次落在了林凡身上。
那目光中,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期待?和……诡异的嘱托?
“呵……终于……等到这一刻了……”一个极其轻微、却清晰传入林凡耳中的声音,仿佛直接响起在他的脑海!
下一秒,在所有攻击即将临体的瞬间!
狼主猛地……自己扯下了那张狰狞的狼首面具!
面具之下,露出的……并非林凡想象中任何一张狰狞、恐怖或者陌生的面孔。
那是一张……
林凡永生永世都无法忘记的、刻骨铭心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所有疾风骤雨般的攻击,都在那张面具被扯下的瞬间,诡异地凝滞了半分。
面具之下,并非预想中的苍老狰狞,或者蛮巫的诡异纹面,甚至不是杨弘那般阴鸷的面容。
那是一张极其年轻、甚至可以说得上俊朗的脸庞。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轮廓分明。若非脸色是一种不正常的、长期不见阳光的苍白,以及那双眼中沉淀着与年龄截然不符的、深不见底的沧桑、疯狂和此刻那诡异的嘲弄与解脱,这绝对称得上是一位美男子。
但让林凡浑身血液瞬间冻结、瞳孔急剧收缩、大脑一片空白的,并非这陌生的俊朗,而是……
而是这张脸,竟然……竟然与他林凡自己,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尤其是那眉宇间的轮廓、鼻梁的弧度、以及紧抿的嘴唇……简直就像是一母所生的兄弟!不,甚至更像是……某种镜像般的存在!
怎么可能?!
林凡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灵魂都在颤抖!无数的疑问和荒谬感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的神智!
他是谁?!他为什么和我长得如此相像?!他那眼神是什么意思?!他说的“等到这一刻”是什么意思?!
不仅仅是林凡,所有看到这张脸的人,都陷入了瞬间的震惊和失神!
高顺的刀停滞在半空。
周卓瞪大了眼睛。
徐庶的指尖微光剧烈闪烁,充满了难以置信。
就连那扑到一半的巨兽“青鸾”,猩红的巨眼中也闪过一瞬间的茫然和……困惑?
唯有那个神秘青年,似乎早有预料,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但动作却丝毫未停,依旧如同闪电般抓向狼主的面门,似乎想将其彻底制服!
然而,就是这全场因为这惊人真相而带来的刹那凝滞,给了狼主最后的机会!
他脸上那诡异的嘲弄笑容扩大,猛地将手中那半截断裂的镰刀,狠狠刺入了自己的心口!
噗嗤!
暗红色的血液再次喷涌,但这一次,血液并未被镰刀吸收,而是如同有生命般,瞬间包裹住他的全身,化作一个巨大的、跳动的血茧!
“不好!他要血遁!”徐庶骇然失色,强行催发剑意斩向血茧!
青年的手也抓在了血茧之上,却如同抓中了滑不留手的油脂,竟被弹开!
高顺的刀,周卓的攻击,巨兽的利爪,也同时轰在了血茧之上!
轰——!!!
血茧剧烈震荡,表面出现无数裂痕,显然遭受了重创,但却并未立刻破碎!
下一刻,血茧猛地爆炸开来!无数道血影向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出!
大部分血影被众人的攻击和巨兽的咆哮震碎湮灭,但仍有数道极其微弱的血光,如同丧家之犬,仓皇地遁入地下或远处的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原地,只留下那件破损的黑袍、半截断裂的黑色镰刀、以及……一张彻底碎裂的狼首面具。
狼主……逃了?!以一种自残本源、近乎形神俱灭的方式,在金蝉脱壳,逃走了!
而在他消失的最后一刻,林凡清晰地看到,那双与自己极其相似的眼睛,透过爆炸的血光,再次深深地、充满复杂意味地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似乎包含着无尽的仇恨、一丝解脱、一丝期待,还有……一丝诡异的……祝福?
林凡彻底呆立当场,大脑一片混乱,完全无法理解发生的一切。
战斗,似乎以一种谁也未曾料到的方式,暂时结束了。
战场上一片狼藉,尸横遍野,邪气与血腥味混合,令人作呕。
幸存者们面面相觑,惊魂未定。
巨兽“青鸾”发出一声疲惫而悲伤的低吼,叼着那半截断裂的、依旧散发着微弱血光的镰刀头,深深地看了林凡一眼,转身一步步蹒跚地消失在黑林的深处。
神秘青年走到那滩狼主留下的血迹旁,蹲下身仔细检查了一下,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血遁千里,魂种分离……妈的,还是让他跑了最关键的一缕残魂……麻烦大了。”
徐庶也走了过来,脸色苍白,气息虚弱,他看着林凡那失魂落魄、充满难以置信的表情,沉痛地叹了口气:“军师……你……没事吧?”
林凡猛地回过神,一把抓住徐庶的胳膊,声音因为过度震惊而嘶哑颤抖:“元直!你告诉我!他到底是谁?!他为什么……为什么和我……”
徐庶看着林凡,眼神充满了复杂和同情,他张了张嘴,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
就在这时,那名神秘青年却拍了拍屁股站起来,走到林凡面前,脸上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但眼神却格外深邃:
“林小子,别问你那老实巴交的副军师了,他憋不出几个屁的。还是老子来告诉你吧。”
他凑近林凡,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道:
“那家伙,如果论起辈分和来历,恐怕得算是你的……”
“……老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