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匿踪易容，暗拍风云
天云城，聚宝斋。
作为城内首屈一指的拍卖行，聚宝斋每逢举办大型拍卖会，便是全城瞩目的盛事。今日更是如此，斋前车水马龙，华盖云集，各色修士络绎不绝，气息强弱不一，从练气到筑基乃至金丹，皆可见其身影。
林昊混在人群中，依旧是那身灰色斗篷，兜帽压得很低，《敛息术》运转到极致，将自身气息完美伪装成一个普通的练气八层散修。他并未直接走向正门，而是绕到了聚宝斋侧后方一条相对冷清的小巷。
巷子尽头，有一扇不起眼的黑木小门，这里是聚宝斋为那些不愿暴露身份的客人专门设立的“暗拍”通道。
两名气息沉凝、眼神锐利的筑基初期护卫守在小门两侧，审视着每一个靠近的人。
林昊走到近前，并未说话，只是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并非苏家客卿令，而是之前从黑煞佣兵团独眼老者储物袋中找到的一面代表其身份的“黑煞令”。这种灰色势力的令牌，在某些场合，比真实身份更好用。
护卫瞥了一眼令牌，又用神识扫过林昊（被《敛息术》和混沌神鼎完美遮掩，毫无破绽），点了点头，让开了通路。
林昊推门而入，里面是一条光线昏暗的走廊。一名同样穿着黑袍、面带无脸面具的侍者 silent 地迎了上来，递给他另一个更宽大的黑袍和一张能够隔绝神识探查的青铜鬼面。
林昊迅速换上，整个人被笼罩在宽大的黑袍和鬼面之下，连体型都难以分辨，声音也会被面具改变。
侍者这才引着他穿过几条回廊，来到一扇厚重的石门面前。推开石门，喧嚣声浪瞬间扑面而来。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圆形拍卖场，与外界想象的奢华不同，场内光线昏暗，只有中央的拍卖台被数道光柱照得雪亮。四周是呈扇形向上延伸的座位席，此刻已坐满了七八成，皆是和他一样身穿黑袍、面带鬼面的匿名者。交谈声、咳嗽声低低回荡，显得神秘而压抑。
这里是暗拍场，许多来路不明、见不得光的宝物都会在这里交易，买家卖家互不相识，全凭财力说话。
林昊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目光扫过全场，神识在混沌神鼎的加持下，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感知着场内的气息。
很快，他就在前排几个位置，感应到了几道熟悉的气息。
虽然他们都经过了伪装，但那种功法运转时独特的灵力波动和血脉气息，在混沌神鼎的感知下无所遁形。
左手边第三位，气息阴冷倨傲，带着淡淡的金煞之气，是李家的金丹老祖李玄罡！他竟然亲自来了？看来对这次的拍品极为重视。
右手边第五位，气息清冷空灵，如深谷幽兰，正是苏家那位神秘的苏萱！她身边还跟着一道如同深渊般晦涩的气息，自然是那位恐怖的老妪。
此外，他还感应到了几个在天云城名声不小的筑基后期乃至巅峰的散修高手。
“真是风云汇聚……”林昊心中冷笑，越发肯定今日必有重宝。
很快，拍卖台上走上一名精神矍铄、面带笑容的白发老者，正是聚宝斋的首席拍卖师。他简单几句开场白后，便直接进入了正题。
前期出场的多是一些珍稀药材、成品丹药、符箓和不错的法器，竞争虽也激烈，但并未引起前排那些大人物的兴趣。
林昊耐心等待着，他此行目的明确：一是出售手中见不得光的货物换取巨额灵石，二是看看能否拍到心仪之物，三是……给李家准备一份“惊喜”。
终于，在经过几轮竞价后，拍卖师清了清嗓子，声音提高了几分：“接下来，是几位匿名道友委托本斋拍卖的一批特殊物品，价高者得，不问来源！”
场下气氛顿时更加活跃起来，许多人都坐直了身体。暗拍的精华往往就在于此。
“第一件，二阶巅峰妖兽‘地火蜥’的完整妖丹一枚！火系修士炼化，可省数年苦功！底价一千下品灵石，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十！”
侍者端上一个玉盘，盘中一枚赤红如火的妖丹散发着磅礴的火灵之力。
“一千一！”
“一千三！”
“一千五！”
竞价声此起彼伏，最终以两千三百灵石的价格被一名修士拍走。
林昊面色平静，这枚妖丹正是他的“作品”之一。
接下来，又陆续拍出了几件来自黑风山脉深处的珍贵材料和两件从古战场得来的、灵气尽失但材质特殊的“古器”，都拍出了不错的价格。林昊腰包里的灵石票迅速厚实起来。
当一枚通体漆黑、魂力波动惊人的“三阶骨魔魂核”被端上来时，更是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这等能增强神魂的宝物极为罕见，最终被前排一位修士以五千灵石的高价拍走。
林昊心中微喜，这魂核果然值钱。
他的目光扫向前排的李玄罡和苏萱，李玄罡对魂核似乎略有兴趣，但并未出价。苏萱则一直安静坐着，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接下来这件拍品，有些特殊。”拍卖师的声音带着一丝神秘，“乃是一块残缺的金属碎片，具体用途不明，但其材质坚不可摧，蕴含一丝奇异道韵，经本斋大师鉴定，极可能是一件古老器物的碎片，或许蕴藏着某种秘密。底价八百灵石，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百。”
侍者端上的托盘里，正是林昊拿出来的一块从古战场所得、无法辨明用途的暗沉金属碎片。
场下响起一阵窃窃私语，许多人兴趣缺缺。一块用途不明的碎片，风险太大。
然而，就在此时——
前排一直静坐的苏萱，忽然微微直起了身子，清冷的目光落在那块碎片上。
而她身旁的老妪，也似乎睁开了一丝眼帘。
几乎在同一时间，林昊怀中的混沌神鼎，以及他识海中与那两块碑文碎片的微弱联系，都轻轻波动了一下！
这碎片……难道也和镇魔碑有关？苏萱能感应到？
林昊心中瞬间明了。
“九百灵石。”一个经过面具改变的沙哑声音响起，出自苏萱之口。
果然出手了！
场下众人见有人出价，还是前排之人，顿时有些惊疑，难道这真是好东西？
但八百底价买一个未知碎片，大多数人还是选择观望。
拍卖师正要落锤。
“一千灵石。”另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来自前排另一侧的李玄罡！他并非看出了什么，纯粹是因为苏萱出手，他便想捣乱，顺便试探一下。
苏萱那边沉默了一下：“一千一。”
“一千五。”李玄罡懒洋洋地加价，带着戏谑。
“两千。”苏萱声音依旧平淡。
“三千。”李玄罡毫不犹豫。这点灵石对他李家不算什么，能让苏家不痛快，就值。
场下众人一片哗然，一块破碎片拍到三千？这些大人物真是灵石烧的？
苏萱那边再次沉默，似乎在权衡。片刻后，她缓缓道：“李家主既然对此物如此感兴趣，那便让与你了。”
她竟然放弃了！
李玄罡一愣，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他没想到苏萱撤得这么干脆，花三千灵石买块废铁，传出去岂不成笑柄？但话已出口，无法反悔，只得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拍卖师连忙落锤，碎片归李玄罡所有。
林昊在面具下露出一丝冷笑。狗咬狗，一嘴毛。白白让他多赚了两千多灵石。
经过这个小插曲，拍卖会继续。
后续又出现了几件压轴品，引得各方争抢，气氛热烈。李玄罡也出手拍下了一株能精进金丹期修为的灵草，似乎稍稍挽回了点面子。苏萱则始终没有再出手。
林昊也以合理的价格拍下了一瓶能快速恢复金丹期以下灵力的“回元丹”和一张保命用的三品“小挪移符”。
终于，拍卖师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郑重的神色：“接下来，是本次暗拍最后三件压轴之物！”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台上。
“第一件，残缺古宝——‘五行环’！”拍卖师揭开红布，托盘上放着一个巴掌大小、颜色黯淡、甚至有一处明显缺口的五色圆环。圆环虽残，却依旧散发出一种玄妙的五行波动，引动周围灵气。
“此宝虽残，但本源未失，若能修复，威力无穷！底价一万下品灵石，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百！”
古宝！即便是残缺的，也足以让金丹修士心动！
“一万一！”
“一万三！”
“一万五！”
竞价声瞬间此起彼伏，很快突破了两万大关。李玄罡眼中也露出志在必得之色，频频出价。
最终，经过一番激烈角逐，这残缺五行环被李玄罡以两万八千灵石的高价拍得！
李玄罡脸上露出一丝得色，似乎忘了刚才的郁闷。
林昊冷眼旁观，心中毫无波澜。他的目标，在最后。
“第二件压轴品，”拍卖师声音更加凝重，“乃是一枚‘凝晶丹’！”
全场瞬间一静，随即爆发出更大的骚动！
凝晶丹！辅助筑基大圆满修士凝结金丹的四品顶级丹药！其价值难以估量，往往有价无市！
就连前排一直淡然的苏萱，也微微侧目。她身边的老妪更是气息波动了一下。
侍者端上一个寒玉丹瓶，即便隔着玉瓶，似乎也能感受到那令人心悸的药力。
“凝晶丹一枚，底价三万下品灵石！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千！”
价格一出，顿时让大部分人偃旗息鼓，但这丝毫不影响顶尖势力的争夺。
“三万二！”
“三万五！”
“四万！”
价格一路飙升，很快突破了五万！主要竞争者变成了李玄罡、苏萱，以及另外两个包间里的神秘人物。
最终，经过一番令人窒息的竞价，这枚凝晶丹被苏萱以六万五千灵石的天价收入囊中。
李玄罡脸色阴沉，似乎颇为不甘，但苏家财力显然更胜一筹。
拍卖师擦了擦额头的汗，脸上露出最灿烂的笑容：“现在，请出本次拍卖最后一件压轴之物——神秘兽卵！”
全场目光再次聚焦。
只见四名壮汉吃力地抬着一个巨大的、覆盖着黑布的笼子走上台。揭开黑布，里面并非活物，而是一枚足有半人高、通体呈暗金色、表面覆盖着天然云纹、散发着微弱生命波动和古老威压的巨卵！
“此卵乃是从一处上古遗迹深处所得，具体是何妖兽之卵，恕本斋才疏学浅，无法鉴定。但其生命气息磅礴，孵化出的妖兽绝非寻常！底价五万下品灵石，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两千！”
这枚神秘的兽卵一出，连李玄罡和苏萱都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仔细感应，却都难以看透。
场下更是议论纷纷，五万底价，买一个未知的兽卵，风险太大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犹豫之际——
林昊怀中的混沌神鼎，前所未有地剧烈震动起来！传递出的不再是渴望或警惕，而是一种近乎疯狂的激动和……亲切？仿佛遇到了血脉相连的亲人！
与此同时，那枚暗金色兽卵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表面的云纹微微亮起，内部的生命波动陡然变得强烈起来！
林昊心脏狂跳！这兽卵……绝对和混沌神鼎，甚至和混沌神帝有关！
必须得到它！不惜一切代价！
就在拍卖师以为要流拍，准备宣布结束时——
角落里，一个经过改变的、沙哑而坚定的声音响起：
“五万二千灵石。”
全场目光瞬间聚焦到林昊身上！
竟然真有人出价？还是个坐在后排的？
李玄罡和苏萱也投来探究的目光，但林昊的伪装极好，他们并未看出异常。
拍卖师松了口气，有人出价就好：“好！这位道友出价五万二千！还有没有更高的？”
场下一片寂静。五万多买一个未知卵，没人愿意当这个冤大头。
拍卖师开始倒计时。
“五万二千一次！”
“五万二千两次！”
就在锤子即将落下的瞬间——
前排的李玄罡，忽然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冷笑，懒洋洋地开口道：“五万五千灵石。”
他并非想要这兽卵，纯粹是看有人出价，便想恶意抬价，让对方大出血，以泄之前被苏萱压制和苏昊（他以为已死）带来的闷气。
全场目光又聚焦到李玄罡身上，随即又看向林昊，带着看好戏的神情。
林昊面具下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李玄罡这老狗！
他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六万灵石。”
“六万五千。”李玄罡毫不犹豫地加价，脸上戏谑之色更浓。
“七万。”林昊的声音冷了几分。
“七万五千。”李玄罡翘起二郎腿，志在必得地玩弄着手指上的储物戒。
价格一路飙升，很快突破了十万大关！全场哗然！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兽卵本身可能的价值！
所有人都看出来，李家主是在故意抬杠了。那个后排的黑袍人怕是要倒大霉了。
林昊再次沉默。他身上的灵石，算上刚才拍卖所得，总共也就十一万左右。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做出了某个艰难的决定，用一种带着压抑怒火的沙哑声音道：“十一万！李家主若再出价，此物……便让与你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到了极限，充满了不甘和愤怒。
李玄罡哈哈大笑，心中畅快无比，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花十一万买个破卵，足够让对方心疼很久了！
他目的达到，便故作大度地摆摆手：“呵呵，既然道友如此喜爱此卵，那老夫便成人之美吧。”
拍卖师生怕再起变故，连忙落锤：“十一万灵石！成交！恭喜这位道友！”
两名侍者艰难地将那枚沉重的兽卵抬到了林昊面前。
林昊面无表情地支付了十一万灵石的巨额灵石票，心在滴血，但目光触及那兽卵时，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炙热。
值！只要它真与混沌神鼎有关，再多的灵石也值！
他将兽卵收入一个专门的灵兽袋（刚才拍下的），然后不再停留，起身便走。
拍卖会结束，人群开始散去。
李玄罡志得意满地带着拍得的物品离开，想着回去好好研究一下那块“价值”三千的碎片和古宝五行环。
苏萱也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林昊离去的方向，在那枚兽卵被抬出来时，她体内的某件东西也似乎微弱地动了一下。
林昊快步走出聚宝斋，七拐八绕，确认无人跟踪后，迅速在一个偏僻角落换下黑袍鬼面，恢复普通散修的装扮，融入人流。
他并没有回客栈，而是直接出了城，再次进入黑风山脉。
他需要找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弄清楚这兽卵的秘密，以及……准备接收李玄罡那份“惊喜”。
就在他离开后不久，聚宝斋后台，一名管事匆匆走到拍卖师身边，低语了几句。
拍卖师脸色猛地一变：“什么？那批匿名拍卖的货物，大部分灵石都存入了一个新开的、无法追踪的匿名账户？只有一小部分兑换成了灵石票被取走？”
“是…是的……”管事擦着汗，“对方手法非常老道，而且……而且我们刚刚发现，李家主拍下的那块古金属碎片……似乎……似乎被做了手脚，上面附着了一种极其隐秘的追踪印记和……和别的东西，连李家主都没察觉……”
拍卖师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冷汗直流。
要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