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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过崖的风,比往日更加凛冽刺骨,呼啸着穿过嶙峋的山石缝隙,发出凄厉的呜咽。

光秃秃的黝黑崖壁上,只有几株顽强的野草在狂风中瑟缩颤抖,叶片摩擦着岩石,发出呜咽般的悲鸣。一条蜿蜒陡峭的石阶,被岁月打磨得光滑冰冷,从深不见底的崖底艰难地向上延伸,直插入上方那片浓得化不开的云雾深处,仿佛一条通往绝望的冰冷天梯。

凌云就枯坐在这条石阶的中段,背脊紧贴着身后冰冷粗糙的岩石。他已经在这里坐了整整三天,几乎纹丝不动。

三天前,他被执法弟子面无表情地押解上这思过崖,就此开始了为期三年的面壁生涯。没有他熟悉的华丽宫殿,没有一丝温暖的被褥,甚至连一块稍微柔软些的坐垫都成了奢望。陪伴他的,只有这亘古不变的冰冷岩石,永无止息的呼啸山风,以及那无边无际、足以吞噬一切的孤寂。

他身上那件曾象征身份、用金线织就的锦袍,早已被山风吹得失去了所有光泽,沾满了尘土和细碎的草屑,金线脱落,玉扣蒙尘。头发依旧散乱地披在肩头,脸上胡子拉碴,如同乱草。眼神空洞地凝望着崖下那片翻滚不息、模糊不清的茫茫云海,视线仿佛穿透了云雾,又仿佛什么都没看进去,只剩下死水般的沉寂。

丹田处的剧痛虽然已减轻了许多,不再如最初那般撕心裂肺,但体内那种空荡荡、灵力枯竭的虚弱感,却像跗骨之蛆,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他,冰冷地提醒着他那场惨痛的失败,提醒着他已经彻底失去的一切——地位、修为、还有那虚幻的荣光。

这漫长的三天,他几乎没怎么动过,也没怎么开口说话。

不是不想说,而是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所有的言语都堵在喉咙里,化作一片苦涩的沉默。

曾经那些如众星捧月般围绕在他身边的熟悉面孔,那些堆满谄媚的虚假笑容,那些此起彼伏的阿谀奉承之语,此刻却如同无数个阴魂不散的鬼魅,在他混乱的脑海里疯狂地盘旋、叫嚣、放大,每一个音节都变成尖锐的嘲讽,让他感到一阵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和几乎要将理智焚尽的愤怒。

“少宗,您慢点,让属下给您开路!这等地方,莫要脏了您的靴子!”

“少宗英明神武,这等小事,哪用得着您亲自出手?交给我们便是!”

“少宗放心,那石磊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仗着几分运气罢了,迟早会被您踩在脚下,永世不得翻身!”

“少宗主神功盖世,未来定能领袖群伦!”

……

那些曾经让他飘飘然、无比受用的蜜语甜言,此刻在记忆里回响,每一个字都充满了赤裸裸的讽刺,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

他天真地以为那些人是真心实意地拥戴他,以为他们是他最忠实的追随者,是他可以托付后背的“自己人”。可到头来,残酷的现实却让他看清,那不过是一场精心编织的、仅仅基于他“少宗”身份的虚假繁荣。

身份一旦被剥夺,那些所谓的“忠诚”与“情谊”,便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瞬间消融得无影无踪,连一丝痕迹都不曾留下。

这日沉闷的午后,崖下那死寂的石阶上,竟意外地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这久违的、属于人间的声响,似乎触动了凌云那早已麻木僵死的神经。他极其缓慢地、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将沉重的头颅抬起,目光浑浊地投向石阶下方。

只见几个身着内门弟子标志性服饰的青年,正沿着那陡峭的石阶,一步步向上走来。他们步履轻松,有说有笑,刻意放大的谈笑声在空旷的山崖间回荡,显得分外刺耳,看起来心情颇为不错。

为首的那人,凌云认得。

正是那个赵阔。

曾经最会拍他马屁、一口一个“少宗”叫得最勤、最响亮的内门弟子。如今在大比中晋级四强,风头正劲,俨然已是内门弟子中的新贵红人。

在赵阔身边簇拥着的,还有钱明、孙浩……一张张都是曾经围绕在他凌云身边,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自己人”。

看着这群拾级而上、意气风发的昔日“故人”,凌云的眼中,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微弱地闪动了一下。

是期待?是对昔日情分残存的一丝卑微期待?是愤怒?是对背叛和落井下石那刻骨的愤怒?还是别的什么难以言喻的情绪?是羞惭?是绝望?是自嘲?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或许,他潜意识里,还希望这些人能念及旧情,上来跟他说几句话,哪怕只是几句虚伪的安慰,也好过这死寂般的沉默。

然而,现实却给了他又一记响亮的耳光,冰冷而残酷。

赵阔、钱明、孙浩等一行人,刚从山下的集市归来,手里还拎着些灵果佳酿,谈笑风生间,沿着蜿蜒的石阶向上攀登,很快便看到了那个孤零零坐在石阶中段的身影——凌云。 他蜷缩在那里,衣衫沾染着尘土和暗红的血迹,与往日意气风发的少宗形象判若云泥。

原本轻松愉快的笑容,如同被寒霜冻结,瞬间从他们脸上消失了,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尴尬、警惕和……毫不掩饰的厌恶表情,像是看到了什么不洁之物。他们的脚步,如同被无形的钉子钉住,下意识地停在了原地,与凌云隔着十几级台阶的距离。

“那……那不是凌云吗?”钱明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眼神闪烁不定。

孙浩的眉头紧紧皱起,眼神躲闪着避开了凌云投来的目光,声音有些发虚:“好像是……看他那样子,怕是伤得不轻。我们还是快点走吧,别惹麻烦上身。”

赵阔的目光在凌云身上短暂停留,眼中最初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犹豫,但很快就被一种冰冷的决绝所取代。他嘴角扯出一个不屑的弧度,冷哼一声,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什么凌云?不过是个被废了身份、连玉牌都碎了的废物罢了。一个思过崖的囚徒,也配我们停下脚步?我们走我们的路,当他不存在便是。” 那“囚徒”二字,被他刻意咬得很重。

说完,他甚至没有再看凌云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会玷污了自己的眼睛,转身便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带着一种逃离的意味,朝着石阶上方大步流星地走去,衣袂带起的风都显得格外冷漠。

钱明和孙浩等人,如同得到了赦令,立刻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脚步匆忙急促,如同在躲避一场可怕的瘟疫。

他们路过凌云身边时,甚至刻意绕开了好几步,远远地避让开,低着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视线牢牢锁定在前方的石阶上,仿佛凌云只是一块挡路的、散发着霉味的顽石,不值得投去半分关注。

没有问候,没有安慰,甚至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只有那仓促而杂乱的脚步声,踏在冰冷的石阶上,发出空洞的回响,以及他们刻意压低的、自以为隐秘却依旧能清晰传入凌云耳中的刻薄议论。

“真是晦气,竟然在这思过崖碰到他。这地方本来就阴森森的。”

“小声点!万一被他听见缠上怎么办?他现在可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缠上又能怎样?他现在就是个没了牙的老虎,修为都废了大半,还能吃人不成?”

“说的也是……不过,看到他这副丧家之犬的样子,还真有点解气。以前仗着少宗身份,不是挺嚣张跋扈的吗?鼻孔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呵呵,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活该他落到这步田地!报应!”

那些话语,像淬了剧毒的冰针,一根根精准而狠辣地扎在凌云的心上,刺骨的寒意瞬间蔓延四肢百骸。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不是因为思过崖的寒冷山风,而是因为胸膛里翻腾的、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极致愤怒!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地盯在赵阔等人迅速远去的背影上,眼中迸射出骇人的、近乎实质的怨毒光芒,仿佛要将那几道身影焚烧殆尽。

“赵阔!钱明!孙浩!”

凌云嘶吼出声,声音沙哑而凄厉,如同受伤野兽的悲鸣,在空旷死寂的崖壁间反复回荡,撞击着冰冷的岩壁。

“你们给我站住!”

“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东西!”

“当初是谁在我面前摇尾乞怜?是谁一口一个‘少宗’叫得比亲爹还亲?!是谁得了我的好处才在宗门里站稳脚跟?!”

“现在看到我落难了,修为受损了,身份被夺了,就像躲瘟神一样躲着我?!连一句人话都不敢说了?!”

他的嘶吼声越来越大,充满了不甘、怨毒和一种被彻底背叛的锥心之痛,在山谷间激起阵阵回音。

然而,赵阔等人却像是聋了一般,不仅没有丝毫停顿,反而像是被厉鬼追赶,走得更快了,身影迅速隐没在上方缭绕的云雾深处,彻底消失不见。

只有凌云那充满绝望和愤怒的嘶吼声,在空旷的崖谷间徒劳地一遍遍回荡,声音越来越微弱,越来越嘶哑,最终如同燃尽的灰烬,消散在呼啸的山风中,只留下无边的死寂和更深沉的绝望。

凌云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瘫坐回冰冷的石阶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的剧痛。

他的拳头,死死地、用尽全力地攥着,指甲早已深深嵌入掌心的皮肉,鲜血顺着指缝蜿蜒流淌出来,滴落在身下冰冷的岩石上,晕开一朵朵刺目而妖异的猩红。

但他感觉不到丝毫掌心的疼痛。

心里的痛楚,那被至亲之人背叛、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冰冷绝望,早已如同汹涌的寒潮,吞噬了一切感官,盖过了所有的皮肉之苦。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兄弟”?这就是他曾经推心置腹、视为心腹手足的“自己人”?

在他风光无限、高高在上的时候,这些人像逐臭的苍蝇一样围拢上来,极尽谄媚之能事,恨不得跪下来舔他的靴子。

在他一朝失势、跌落尘埃的时候,却跑得比谁都快,避之唯恐不及,甚至还不忘冷嘲热讽,狠狠地踩上几脚,落井下石!将昔日的“情谊”践踏得粉碎!

“哈哈……哈哈哈……”

凌云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起初压抑而怪异,像是在喉咙里滚动,接着越来越大,越来越疯狂,最终变成了歇斯底里的狂笑,笑声在空谷中回荡,充满了无尽的悲凉、自嘲和滔天的愤怒。

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涌了出来,滚烫的液体滑过冰冷的脸颊。

这一次,不再仅仅是因为屈辱,更是因为一种彻骨的寒冷和彻底的心死。一种对人性本恶的绝望认知。

人心,竟然可以凉薄、可以势利到如此令人发指的地步!

他曾经站在云端,俯视众生,拥有一切的时候,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众叛亲离、孤身一人面对这冰冷绝壁的一天。

而现在,他终于切肤入骨地体会到了。

这种感觉,比被石磊那惊天动地的一拳轰飞,比被当众剥去象征荣耀的少宗身份,比那象征根基的玉牌碎裂,更加让他痛彻心扉,更加难以承受!

就在凌云陷入绝望的疯狂,笑声在崖壁间扭曲回荡之时,石阶下方,再次传来了脚步声。

这一次的脚步声,很轻,很缓,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意味,与赵阔等人之前的喧嚣匆忙形成了鲜明对比。

凌云那歇斯底里的狂笑声,如同被利刃斩断,戛然而止。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泪痕未干的眼中,瞬间掠过一丝高度戒备的警惕,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弱的、如同溺水者看到浮木般的期待。

是谁?

在这种时候,还会有人愿意踏上这思过崖,来看他这个“废物”一眼吗?

很快,一道纤细窈窕的身影,小心翼翼地出现在了石阶下方。

那是一个穿着浅蓝色内门女弟子服饰的少女,身姿玲珑,面容清秀姣好,气质温婉中带着一丝清冷,正是苏沐瑶。

凌云看着一步步走上来的苏沐瑶,眼中的疯狂戾气渐渐褪去一些,但并未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在翻涌——有疑惑,有审视,有残留的愤怒,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脆弱期待。

她来做什么?

也是像其他人一样,来看他凌云如今是如何落魄,如何狼狈不堪的吗?

苏沐瑶显然也看到了凌云那副衣衫褴褛、伤痕累累、眼神如同受伤野兽般充满戾气的样子。她的脚步下意识地顿了顿,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明显的犹豫和深深的同情,甚至带着一丝不忍。

但她最终还是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继续沿着那冰冷的石阶,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向上走来。

她的手中,紧紧攥着一个小小的、朴素的木质药盒。

走到凌云面前几步远的地方,苏沐瑶停下了脚步,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她看着凌云那双布满血丝、死死盯着自己的眼睛,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确定,轻声道:“凌云……师兄。”

这声“师兄”,她叫得有些迟疑。毕竟,眼前的这个人,早已不是那个高高在上、光芒万丈的少宗了。

凌云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如同淬了寒冰、又燃烧着暗火的眼睛,死死地、充满攻击性地盯着她,像一头被逼入绝境、伤痕累累的野兽,随时可能暴起伤人。

苏沐瑶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微微低下了头,避开那令人心悸的目光,轻声道:“我……我听说你在比斗中受了伤,被罚思过……这是我自己闲暇时炼制的一些疗伤丹药,药性温和,对内外伤都有些效果,或许……或许能帮到你一点。” 她的声音很真诚,带着纯粹的善意。

她或许并不完全认同凌云往昔的某些骄横做派,或许内心深处也觉得他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多少有些咎由自取的成分。但终究是同门一场,看到他如此凄惨地独坐在这荒凉的思过崖,昔日的骄傲被彻底碾碎,心中那份柔软还是被触动了,忍不住想递出一点微弱的援手。

那药盒不大,通体是普通的青檀木制成,上面刻着简单的云纹,散发着淡淡的、清苦的药草香气。

那是苏沐瑶力所能及的一份心意,是这冰冷绝壁上一抹难得的暖色。

然而,这份在无边绝望中递来的、可能是唯一的善意,却并没有被此刻被仇恨和怨毒充斥内心的凌云所接受。

恰恰相反,它像是一点火星,瞬间点燃了那根早已绷紧到极致的导火索!

凌云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个小小的药盒上,又猛地抬起,扫过苏沐瑶脸上那带着同情、怜悯的表情——这表情在他此刻扭曲的认知里,无异于另一种形式的羞辱和施舍。他眼中瞬间爆发出强烈到骇人的戾气!那戾气几乎凝成实质,让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丹药?”

凌云的声音沙哑而冰冷,如同砂纸摩擦岩石,带着一种近乎扭曲的疯狂意味。

“你是来可怜我的吗?苏沐瑶?”

“你也觉得我凌云现在很可怜,像条丧家之犬,需要你高高在上的施舍?!”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充满了刻骨的怨毒。

苏沐瑶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暴怒和诛心之言吓了一跳,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一缩,攥着药盒的手也下意识地收了回来,护在胸前,清秀的脸上写满了错愕和委屈,眼圈微微泛红:“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凌云师兄,我只是……” 她试图解释自己的善意。

“只是什么?!”凌云猛地从地上站起,动作牵动了伤势,身体微微晃了一下,显得有些踉跄,但那股子狂暴的怨毒气势却丝毫不减,反而因为动作的激烈而更显狰狞,逼得苏沐瑶又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小步。

“只是来看我笑话的,对不对?!”凌云嘶吼着,一步步逼近苏沐瑶,眼中燃烧着毁灭的火焰,“看到我这个曾经的少宗落到这般猪狗不如的田地,你们是不是都觉得很开心?!很解气?!是不是都在背后拍手称快?!”

“我不需要你的可怜!不需要你的同情!更不需要你这假仁假义的丹药!” 他几乎是咆哮着喊出这句话。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挥手,带着一股狂暴的劲风,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拍向苏沐瑶手中紧握的那个小小药盒!

“啪——!”

一声脆响!

那小小的木质药盒被一股大力狠狠拍落在地,盒盖瞬间弹开,里面几颗圆润的、散发着淡淡光泽的疗伤丹药滚落出来,散落在冰冷粗糙的石阶上,有的甚至顺着倾斜的石阶滚落到了崖壁边缘,被呼啸而过的凛冽山风一卷,瞬间便消失在了茫茫云海之中,再无踪影。

苏沐瑶呆呆地看着散落在自己脚边和滚下深渊的丹药,又猛地抬起头,看向眼前这个如同疯魔般、浑身散发着暴戾和怨毒气息的凌云。她眼中原本的同情和善意,如同被那山风吹散的丹药,迅速地、彻底地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失望和一种彻底的疏离。

她默默地、一言不发地弯下腰,动作僵硬地捡起地上那个已经空空如也的药盒,紧紧地攥在手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然后,她缓缓地、决绝地转过身,没有再去看凌云一眼,沿着来时的石阶,一步一步,异常缓慢而沉重地向下走去。那纤细的背影,在萧瑟呜咽的山风中,显得格外单薄和孤寂,却也带着一种被彻底伤透后的、冰冷的决绝。

或许,从这一刻起,她心中对这个曾经的天才最后一丝可能存在的惋惜和善意,也彻底烟消云散了。

凌云看着苏沐瑶那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石阶下方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石阶上散落的几颗孤零零的丹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如同风箱。

他的眼中充满了疯狂的、扭曲的快意,仿佛刚刚那粗暴的一掌,打翻的不是药盒,而是压在他心头的巨石,宣泄掉了心中积压的部分痛苦和愤怒。

但很快,那短暂的、病态的快意就如同退潮般迅速消逝,被一种更深沉、更无边无际的空虚和绝望所取代,冰冷的海水瞬间将他淹没,让他感到窒息。

他刚刚,亲手打翻了最后一丝可能伸向他的、带着温度的善意。

现在,真的一个人都没有了。

赵阔、钱明、孙浩……那些曾经称兄道弟、信誓旦旦的“心腹”,避他如蛇蝎,视他如瘟疫。

苏沐瑶……这最后一个可能还对他抱有一丝纯粹善念的同门,也被他用最恶劣的方式,亲手赶走了。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

和这无尽冰冷的、罡风呼啸的思过崖。

凌云像是被抽空了所有骨头,缓缓地、沉重地蹲下身,双手死死地抱住头,十指深深插入凌乱的发间,喉咙里发出压抑到了极致的、如同困兽般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充满了无助和彻底的绝望。

那声音,不再是愤怒的嘶吼,而是灵魂深处被撕裂后发出的悲鸣。

他不明白。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背叛他?抛弃他?

为什么连这最后一丝微弱的善意,都要被他自己亲手摧毁、彻底碾碎?

难道,他凌云真的就那么不堪?那么不值得?那么……该死吗?

不!

不是的!

凌云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和泪痕的脸上,那深不见底的绝望如同墨色退潮,瞬间被一种更加黑暗、更加扭曲、更加令人心悸的怨毒光芒所取代。那光芒如同深渊的凝视。

是他们!

都是他们的错!

是赵阔、钱明、孙浩他们忘恩负义,背信弃义!

是苏沐瑶假惺惺的同情,那居高临下的施舍比刀剑更伤人!

是石磊!是那个该死的废物!是他毁了自己的一切!夺走了原本属于他的荣光!

是掌门!是那些长老!是他们无情无义,在自己落难时毫不犹豫地放弃了他!

是整个宗门!是他们冷漠势利,墙倒众人推,都在嘲笑他,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

一股强烈到足以焚毁理智的怨毒,如同剧毒的藤蔓,从他的心底最阴暗的角落疯狂地滋生、蔓延,瞬间缠绕住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勒紧,再勒紧,让他几乎窒息。

他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更加用力地嵌入掌心的伤口,鲜血淋漓,滴答落下,在石阶上汇聚成一小滩暗红。但他依旧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他的心中,此刻只剩下一个念头,如同烙印般灼热而清晰。

恨!

无尽的恨!

恨赵阔等人的背叛!恨他们的落井下石!

恨苏沐瑶那带着施舍意味的同情!恨她让自己看清了更深的绝望!

恨石磊的强势崛起!恨他踩着自己的尸骨登上高位!

恨掌门的冷酷无情!恨宗门规矩的刻板与不公!

恨整个宗门上下的冷漠与势利!恨这世态炎凉、人心叵测!

更恨……恨那个无能的、轻信的、最终失去了一切的自己!

这种如同跗骨之蛆的恨意,如同最猛烈的剧毒,迅速侵蚀着他仅存的理智,扭曲着他本已偏执的性格,将灵魂都染成了墨色。

那个曾经骄傲自负、目空一切的天选少宗,在经历了惨败、剥夺身份、玉牌碎裂、众叛亲离、亲手摧毁善意之后,心中最后一点可能残存的光明,也彻底熄灭了,沉入了永恒的黑暗。

取而代之的,是彻底的偏执和深入骨髓的怨毒。他像一颗被投入毒液浸泡的种子,在孤寂、绝望和仇恨的冰冷土壤里,开始扭曲地生根发芽,汲取着黑暗的力量,等待着破土而出、将毒液洒向整个世界的那一天。

他缓缓地站起身,步履沉重地走到崖壁边缘,脚下就是深不见底的茫茫云海。罡风如刀,撕扯着他破烂的衣衫和散乱的头发。

凌云的眼神阴鸷到了极点,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恶鬼,死死地“望”着下方翻涌的云雾,仿佛穿透了云层,看到了那些他憎恨的身影。

“你们都给我等着……”

凌云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如同地狱的呓语,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疯狂和笃定。

“今日之辱,我凌云铭记于心……绝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三年……只需要三年……”

“等我离开这鬼地方……”

“我会让你们所有人……都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我会让你们知道……我凌云,从来都不是废物!”

“我会夺回属于我的一切!不!我会得到更多!我要站在比所有人都高的地方,让你们……都匍匐在我的脚下颤抖!”

他的声音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诡异的穿透力,在空旷的崖谷间幽幽回荡,每一个字都浸满了冰冷的恨意,让呼啸的山风似乎都带上了一丝寒意。

风,依旧在崖壁间尖啸着穿梭。

云,依旧在脚下无声地翻腾、聚散。

但坐在思过崖冰冷石阶上的那个青年,却已经彻底变了。从内到外,从灵魂到气息。

曾经的骄傲自负,化为了偏执疯狂的执念。

曾经的意气风发,化为了深入骨髓的怨毒。

他像一颗被诅咒的种子,在孤寂和仇恨的毒土里,完成了最黑暗的蜕变,只待时机成熟,便要破土而出,带来一场席卷一切的复仇风暴。

而那一天,将会带来什么?

是毁灭?是重生?还是更深的沉沦?

没有人知道。

只知道,思过崖的风,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冷,更刺骨。

而那个孤立于崖边、被无边黑暗吞噬的身影,在风中,如同一柄淬了剧毒的、即将出鞘的凶刃,散发着愈发危险、令人心悸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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