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的刺杀现场,一片狼藉。血腥味混杂着泥土和草木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幸存的宫女太监们瑟缩在一旁,惊魂未定。御林军已将残余的刺客团团围住,战斗已近尾声,但气氛却比刚才更加凝重压抑。
这一切的源头,都来自于那个站在场中央,如同万年玄冰般散发着刺骨寒意的男人——宇文烬。
他刚刚徒手拧断了一名刺客脖骨的右手,此刻正缓缓垂下,指尖甚至还在滴落着温热的血珠。但他毫不在意,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淬了寒毒的利刃,缓缓扫过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以及那些被御林军死死按在地上、仍在挣扎的活口。
没有咆哮,没有怒吼。
可正是这种极致的、冰冷的沉默,却比任何雷霆震怒都更让人胆寒。周围的御林军将士,连大气都不敢喘,只觉得一股无形的、沉重的压力笼罩全场,几乎让人窒息。
【查!】
【给朕彻查!】
【揪出幕后主使,】
【朕要将他……碎尸万段!】
他之前那句冰冷刺骨的命令,依旧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如同死神的宣判。
林潇潇瘫坐在地上,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假山石壁,怀里紧紧搂着还在小声抽噎的女儿。她看着宇文烬的背影,那个平日里让她觉得难以捉摸、甚至有些畏惧的背影,此刻却成了她和孩子们唯一的、也是最坚固的屏障。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混杂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让她浑身发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宇文烬的目光,最终落回了林潇潇和孩子们身上。他转过身,几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动作依旧带着他惯有的利落和压迫感,但蹲下的姿态,却莫名地透出一种……与他暴君身份极不相符的、小心翼翼的意味?
“伤到没有?”他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是冷的,硬邦邦的,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的视线快速而仔细地扫过林潇潇全身,确认她没有明显外伤后,又立刻投向乳母怀中那个吓坏了、正扁着嘴要哭不哭的大儿子。
乳母吓得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回道:“回……回陛下,皇子……皇子无恙,只是受了惊吓……”
宇文烬伸出手,似乎想碰触一下儿子,但那沾着血迹的手指在空中顿了一下,又收了回去。他眉头紧锁,眼底深处翻涌着一种近乎后怕的暴戾。
【无恙?】
【只是惊吓?】
【若朕晚来一步……】
【若那支弩箭……】
【若那把刀……】
他不敢再想下去。一想到刚才赶到时,看到那冰冷的刀锋直刺向林潇潇怀中幼子的那一幕,他胸腔里的杀意就如同火山喷发般难以遏制!那是他的子嗣!是他宇文烬的血脉!竟然有人敢在皇宫大内,光天化日之下,对他的孩子下杀手!
这不仅仅是刺杀,这是对他皇权最赤裸裸的挑衅!是对他底线最疯狂的践踏!
他猛地站起身,周身的气息更加冷厉。他不再看林潇潇,而是对赶来的御前侍卫统领厉声下令:“加派三倍人手,将林婕妤和皇子公主即刻护送回宫!没有朕的手谕,任何人不得靠近惊扰!太医立刻去诊脉!”
“是!臣遵旨!”侍卫统领领命,立刻指挥人手,小心翼翼地将惊魂未定的林潇潇扶起,护着两个孩子,准备离开这片血腥之地。
在转身被护送离开的刹那,林潇潇忍不住回头,又看了宇文烬一眼。
他依旧站在那里,背对着她,玄色的龙袍在风中微微拂动,背影挺拔如山,却透着一种孤绝的、令人心悸的肃杀之气。他正在低声对身旁的心腹暗卫吩咐着什么,侧脸线条冷硬如刀削,那双眼睛里闪烁的,是她从未见过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毁灭欲。
【他……】
【好像真的气疯了……】
【比任何时候都生气……】
【是因为……】
【孩子差点出事吗?】
这个认知,让林潇潇的心尖莫名地颤了一下。她一直觉得,宇文烬对她和孩子的“好”,更多是出于对“所有物”的占有欲和帝王尊严,或许还有一点对她“有趣”的新鲜感。但此刻,他眼中那种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怒火,似乎……并不全然是出于帝王威严被冒犯的愤怒?
【难道……】
【他其实……】
【也挺在乎崽崽们的?】
【不只是当成继承皇位的工具?】
这个念头让她有些恍惚。在她被宫人搀扶着,踉跄地走向软轿时,她似乎听到身后传来宇文烬冰冷到极致的声音,是对那些被擒获的刺客的:
“给朕撬开他们的嘴!用尽一切办法!朕要知道,是谁给他们的狗胆!”
那声音里的狠绝,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回到寝殿,太医早已候着,仔细为她和两个孩子诊了脉,开了安神压惊的汤药。孩子们受了惊吓,哭闹了一阵,终于在乳母和她的安抚下渐渐睡去。林潇潇自己也灌下了一碗苦得她龇牙咧嘴的安神汤,但效果似乎不大,她依旧心有余悸,一闭上眼睛,就是那闪着寒光的刀锋和喷溅的鲜血。
殿外,守卫明显增加了数倍,巡逻的脚步声沉重而规律,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
林潇潇坐在床边,看着孩子们恬静的睡颜,心里却久久无法平静。今天这场刺杀,目标明确,就是冲着要她和孩子们的命来的!这后宫,不,这前朝后宫的暗处,到底还藏着多少想要她死的人?
而宇文烬……他今天的反应,他那不顾自身安危、如同杀神降世般冲过来护住他们的样子……似乎,比她想象中,要多那么一点点……人情味?
【唉,】
【老板虽然脾气坏,】
【疑心病重,】
【但关键时刻,】
【还是挺靠得住的嘛……】
【至少,】
【在保护崽崽这件事上,】
【他好像……是认真的?】
这个发现,让她在无边的后怕之中,隐隐生出了一丝微弱的、连她自己都不太敢确认的……安心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