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潇潇抱着女儿,心里那点关于“暴君好哄”的吐槽还没完全消散,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哭笑不得的弧度。她正低头看着女儿恬静的睡颜,全然没注意到,原本应该已经离开的宇文烬,其实并未走远。
他刚走出偏殿没几步,脚步便不自觉地放慢了。晚风带着山间草木的清新气息拂过,吹散了些许殿内暖融的氛围,却让他心头那份奇异的熨帖感更加清晰。他下意识地驻足,侧耳倾听——并非用耳朵,而是用他那与生俱来、曾被他视为诅咒和盔甲的读心术。
果然,那个女人的心声,如同调皮的小鱼,再次清晰地跃入他的脑海。
【这父子(女)仨,】
【还真是……】
【一脉相承的……单纯(?)好哄?】
【虽然哄的点不太一样。】
【嘿嘿,】
【这么一看,】
【我们这一家四口(勉强算吧),】
【画风还挺清奇?】
宇文烬:“……”
他深邃的眼眸在夜色中微微眯起,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的纹路。这女人,胆子真是越来越肥了。竟敢在背后如此编排他?说他……好哄?还把他和两个奶娃娃相提并论?甚至用上了“单纯”这种词?
若在以往,任何敢如此腹诽他、轻视他的人,早已尸骨无存。他应该感到被冒犯,应该怒火中烧,应该立刻转身回去,让那个女人知道什么叫天威难测。
然而……奇怪的是,预想中的暴怒并未降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微妙、更加陌生的情绪。像是……被一根轻飘飘的羽毛搔过了心尖,有点痒,有点想笑,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得意?
【好哄?】
【她说朕好哄?】
【呵。】
【满朝文武,后宫妃嫔,】
【哪个不在朕面前战战兢兢,绞尽脑汁揣摩圣意?】
【送奇珍,献美色,玩权术,】
【何曾有人觉得朕‘好哄’?】
【在她眼里,】
【一碗甜汤,几筷子菜,】
【就能让朕心情舒畅?】
【这女人……】
【是真傻,】
【还是……】
【太不把朕当回事?】
他心底冷哼,但那股莫名的“得意”却挥之不去。这感觉,就好像一个习惯了被所有人畏惧、仰望的猛兽,突然发现有个不怕死的小家伙,不仅不怕它,还敢凑近了嘀咕它“其实脾气挺好”、“给块肉就摇尾巴”?这种被“看轻”的感觉,非但不觉得羞辱,反而有种奇异的……新鲜感和满足感。
因为这份“看轻”,并非源于无知或蔑视,而是源于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日渐滋生的亲近和随意?她在他面前,似乎越来越放松,越来越敢于流露真实的想法,哪怕那些想法是如此的“大逆不道”。
这种特殊待遇,是独一份的。
只有他能听见她的心声。
只有她,敢在心里如此“放肆”地评价他。
这种独一无二的联结,让宇文烬产生了一种隐秘的掌控感和……愉悦感。
【朕就是好哄,又如何?】
【那也得看是谁来哄。】
【旁人献上金山银山,】
【朕未必多看一眼。】
【她随手做的一碗羹汤,】
【夹的几箸菜,】
【朕却觉得……】
【滋味不错。】
【这说明什么?】
【说明朕对她,】
【与众不同。】
【而她……】
【似乎也隐隐感觉到了这点?】
【所以才敢这般‘有恃无恐’地吐槽朕?】
这个认知,让宇文烬唇角那抹几不可察的弧度,又加深了几分。他甚至觉得,被她吐槽“好哄”,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反而证明,他在她心里,已经不再是那个遥不可及、动辄夺人性命的恐怖符号,而是一个……可以互动,甚至可以被她小小“拿捏”一下的……活生生的人?
这种体验,对他而言,前所未有。
他站在原地,夜风吹动他玄色的衣袍,猎猎作响。殿内温暖的灯光透过窗棂,在他冷硬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他沉默了片刻,最终,并没有转身回去兴师问罪,而是抬步,继续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脚步,似乎比来时更轻快了些。
边走,他边在心里傲娇地确认:
【没错。】
【朕就是好哄。】
【但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她林潇潇,】
【算是捡到宝了。】
【至于她说的‘单纯’?】
【哼,】
【朕那是……】
【不屑与孩童计较。】
【对,】
【就是这样。】
而偏殿内,对此一无所知的林潇潇,刚刚把睡着的女儿交给乳母,打了个哈欠,准备洗漱安寝。她揉了揉还有些发酸的手腕,心里最后闪过一个念头:
【唉,】
【伺候完小的伺候大的。】
【这日子过的,】
【真是充实(累成狗)啊!】
【希望明天签到能出点好东西,】
【安慰一下我受伤(酸软)的手腕。】
【系统爸爸,】
【给点力啊!】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那句无心的吐槽,非但没有惹怒某位暴君,反而阴差阳错地,给那位孤独的帝王,带去了一丝从未有过的、别扭又新奇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