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潇潇继续着她深居简出的养胎生活,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盼着能平平安安熬到生产。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她这“锦鲤”的名声在外,想彻底清净似乎是一种奢望。
这日午后,林潇潇刚午睡醒来,正懒洋洋地靠在窗边的软榻上,由小翠伺候着喝一碗温热的牛乳羹,就听见殿外传来一阵轻柔的脚步声和宫女低低的通传声。
孙嬷嬷快步走进来,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恭敬和些许意外,低声道:“小主,凝香阁的沈贵人前来探望您。”
林潇潇握着调羹的手微微一顿。
【沈贵人?沈芷兰?】
【她怎么来了?】
【这位可是后宫里有名的“白月光”啊!】
【温柔解意,与世无争,口碑好得不得了。】
【平时跟我这种小透明可没什么交集。】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心里立刻拉起了警报。在后宫待久了,她深知“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道理,尤其是这种平日里高高在上、名声极佳的人物突然主动示好,背后往往藏着更深的目的。
“快请。”林潇潇放下调羹,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衣襟,脸上迅速挂起那副标准的、怯生生中带着点受宠若惊的表情。
片刻后,一道纤柔的身影款款步入殿内。来人正是沈芷兰。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宫装,料子普通,但剪裁合体,衬得她身姿如弱柳扶风。发髻上只簪了一支简单的白玉簪,脸上薄施粉黛,眉眼温柔,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整个人透着一股清雅脱俗、与世无争的气质。
“林妹妹。”沈芷兰未语先笑,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听闻妹妹近日身子越发重了,姐姐心中挂念,特来看看妹妹。没有打扰妹妹休息吧?”
林潇潇赶紧在孙嬷嬷的搀扶下起身,作势要行礼:“沈姐姐言重了,姐姐能来,婢妾欢喜还来不及,怎会打扰?”她动作故意显得笨拙迟缓,以示自己孕晚期的不便。
沈芷兰连忙上前两步,虚扶了一下,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妹妹快别多礼,你身子要紧,快坐着。”她目光落在林潇潇隆起的腹部,眼中流露出真诚的(至少看起来是)羡慕和祝福,“瞧这肚子,圆润饱满,定是个健康的小皇子或小郡主。妹妹真是好福气。”
【啧啧,这演技!】
【这关怀!这祝福!】
【要不是我知道后宫水深,差点就信了!】
【这位姐姐,奥斯卡欠你一座小金人啊!】
林潇潇心里吐槽,面上却是一派羞涩和感激:“借姐姐吉言了。姐姐快请坐。”她示意小翠看茶。
两人分宾主落座。沈芷兰举止优雅,端起茶杯小啜一口,目光温和地打量着殿内陈设,语气带着些许感慨:“妹妹这锦华宫,虽不奢华,却布置得温馨雅致,可见妹妹是个会过日子的恬淡人儿。不像我那凝香阁,冷清得很。”
【开始了开始了!】
【先夸环境,拉近距离,暗示自己也不得志?】
【套路!都是套路!】
林潇潇垂下眼睫,声音细弱:“姐姐过奖了。婢妾愚钝,只求有个安身之所便心满意足了。”
沈芷兰笑了笑,放下茶杯,从身后侍女手中接过一个精致的食盒,亲自打开,里面是几样做工精细的点心和一包用上好宣纸包着的药材。“这是我让小厨房做的一些清淡点心,孕期吃着爽口。还有这包血燕窝,最是滋补,妹妹如今双身子,正该好好补补。”
【哟!还带礼物?】
【血燕窝?大手笔啊!】
【这投资下得挺足嘛!】
【看来所图不小?】
林潇潇脸上露出惶恐之色,连忙摆手:“这……这太贵重了!婢妾如何敢当?姐姐的心意婢妾领了,但这礼物……”
“妹妹莫要推辞。”沈芷兰按住她的手,语气温柔却不容拒绝,“不过是姐姐的一点心意。你我同在宫中,理应互相照应。妹妹如今怀着龙嗣,乃是天大的喜事,姐姐看着也为你高兴。”她顿了顿,眼中适时地流露出一丝淡淡的、不易察觉的落寞,“说来惭愧,姐姐入宫多年,却一直福薄……”
【来了!重点来了!】
【开始卖惨了!】
【暗示自己不得宠,需要盟友?】
【或者……是想沾沾我的“孕气”和“锦鲤运”?】
林潇潇心里门儿清,面上却是一副懵懂又带着点同情的样子,笨拙地安慰道:“姐姐快别这么说,姐姐蕙质兰心,陛下……陛下总会看到的。”她适时地低下头,仿佛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显得怯懦又真诚。
沈芷兰看着她这副模样,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审视,随即又化为更深的“怜惜”和“亲近”。她轻轻拍了拍林潇潇的手背,柔声道:“好妹妹,姐姐知道你是个实心人儿。以后在宫里,若有什么难处,或是闷了想找人说说话,尽管来凝香阁寻姐姐。”
又闲话了几句家常,多是沈芷兰在说,林潇潇负责点头、附和、偶尔露出怯怯的笑容,一副完全被对方温柔气场笼罩的小白兔模样。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沈芷兰才优雅起身,告辞离去,临走前还再三叮嘱林潇潇要好生养胎。
送走了沈芷兰,殿内恢复了安静。林潇潇脸上的怯懦和受宠若惊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思和警惕。
孙嬷嬷走上前,低声道:“小主,这沈贵人今日突然来访,还送了如此厚礼……”
林潇潇揉了揉笑得有些发僵的脸颊,叹了口气:“嬷嬷,你觉得她是真心交好么?”
孙嬷嬷沉吟片刻,谨慎道:“沈贵人在宫中口碑素来极佳,待人温和,从不与人争锋。只是……这后宫之中,真心难得。老奴觉得,小主多个心眼总是好的。”
林潇潇点点头,走到窗边,看着沈芷兰离去的方向。
【口碑极佳?】
【从不争锋?】
【越是这种人,越可怕好吗?】
【能在吃人的后宫保持这么好的名声,要么是真圣人,要么就是手段极高的玩家。】
【我看后者可能性更大。】
【她今天这出‘姐妹情深’演得是真好。】
【礼物也送到心坎上,让人不好拒绝。】
【话里话外暗示要结盟,还卖惨博同情。】
【一套组合拳下来,要是换个真单纯的,估计早就被她拿下了。】
她抚摸着肚子,眼神变得清醒而冷静。
【不过,她到底图我什么呢?】
【我现在除了肚子里的孩子和那个虚名,还有什么值得她图谋的?】
【借我的‘孕气’?沾我的‘运气’?】
【还是想等我生下孩子后做点什么文章?】
【或者,单纯是想拉拢我这个突然冒头的‘变量’,以备不时之需?】
想来想去,林潇潇觉得最后一种可能性最大。沈芷兰这种级别的玩家,不会做无谓的投资。她今天的举动,更像是一种前瞻性的布局。
【唉,看来这后宫,是想躲也躲不开了。】
【一个个的,都盯上我了。】
【也罢,既然躲不掉,那就小心应对吧。】
【这位‘白月光’姐姐,表面功夫得做足,但心里这根弦,可得绷紧了。】
她决定,对沈芷兰,采取“敬而远之”的策略。表面维持友好,但绝不深交,更不轻易承诺什么。毕竟,温柔刀,刀刀割人性命啊。